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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温暖 ...

  •   听说明祁旬已无大碍了,定北候他们欣喜若狂,但所有欲前来探望的老将们都被明祁旬严辞谢绝,频繁进出这个主帐的唯有满头大汗的太医,明祁旬现在就像一桶被点着的火药,脾气正处于暴躁时期,就是定北候他们也只能识时务地退避三舍。
      穆瑞一言不发地守在一侧,突然被明祁旬召进来又什么也没说,少年依旧神色坦荡,不卑不亢,但我看不出,他眉宇间分明已经流露出一层难得的轻松之色。
      相比于穆瑞的轻松神色,很不幸的,我发烧了,浑身烧得滚烫。
      明祁旬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一样背手立着,他已经穿戴整齐,显得气宇轩昂,威武不凡,真难想象不久前分明还是死气沉沉趴在床榻上的伤患呢。
      此时明祁旬的脸色阴沉,眸光锐利,紧抿的薄唇也充分显示了这位帝王很不悦的情绪,受到明祁旬的负面影响,给我诊治的太医吓得浑身都在哆嗦,豆大的冷汗还不幸地砸到了我的脸上。
      “会不会死!倒是给朕吭一声!”明祁旬不耐烦了,暴风雨欲来之气势。
      “......”我无言地保持沉默,会不会死...这么直接。
      被明祁旬这么一喝,年过七旬的老太医猛地打了个哆嗦,他颤颤巍巍地擦了擦冷汗,拱手作揖:“姑娘的情况不大乐观,身上受到鞭笞和重力撞击的内外伤因拖延太久而受到感染,肋骨处有断裂的迹象,其他地方亦有多处骨裂,加之连续数日不分昼夜的操劳......”
      “鞭笞?重创?”明祁旬顿时勃然大怒:“没有朕的命令你们就不懂得先替人治疗,朕留你们还有什么用!”
      老太医吓得当即跪倒在地上:“老臣罪该万死,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哼!”明祁旬到底不是个暴躁的帝王,见年迈的医中翘楚颤颤巍巍地直打抖,他拂袖冷哼了一声,总算还是把自己的怒气压制了下来:“你就说能不能治好。”
      见明祁旬语气好转,老太医如获大赦,连忙点头:“姑娘情况虽然危在旦夕,但精心疗伤之后也不是不可能。”
      危在旦夕?
      “我不用......”我只觉得这位太医言辞夸张,但一看到明祁旬铁青的黑脸,我还是识相地把后面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好吧......”
      见明祁旬不吭声了,老太医察言观色地写了药方,又留下了不少的瓶瓶罐罐,并嘱咐为了避免我身上的骨头衔接错位,最好不要随便移动身子,之后,老太医才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帐内顿时只剩下我、明祁旬、穆瑞三人。
      明祁旬冷冷扫了我一眼,似乎怒气未消,嘴里却是对穆瑞说道:“失职之过,军仗三十,去吧。”
      “是。”穆瑞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神色平静地低头应了声便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桀傲而恭顺。
      ......
      帐顶开了个口子,让躺在床上的我可以看到满天星斗,天是那么的漆黑,那么的深沉,而我却无暇去欣赏闪耀的繁星。太医说过,我这个样子最好不要随意挪动,平日里我虽觉得杜兰聒噪,但此时此刻她不在身边,我反而无比想念起她来,如果她现在在我身边,我就不必担心给自己上药的问题了。看来我只能自食其力了,其他地方的伤还好,唯独给背部的伤上药却难度不小了。
      “哎——”心里正烦恼着,嘴里就不由自主地叹出声来。
      就在我失神之时,明祁旬也没理我,他专心致志地研究起太医留下的瓶瓶罐罐来,待我回过神时,只见他神情严肃地拿着药膏正朝我走来,惊得我立即语无伦次起来:“明...皇上...您您......”
      见我像躲避洪水猛兽一样的表情,明祁旬不满地挑了挑眉,半是嘲讽半是揶揄地说道:“怎么?有胆子私自逃出军营惹了一身伤,没胆子让朕给你上药?”
      朕......
      我心中暗呼不妙,他如今的口吻正说明了一点,那是上位者的威严,容不得我放肆。
      我不能告诉他我私下跑出军营的原因,那样会给明夕阳带来麻烦,也会给我自己带来麻烦,血气突然通通涌了上来,烧得我满脸通红,也不知是因为发烧的原故,还是此刻帐内暧昧的暖光让我浑身不自在,我闷声诺诺道:“不敢。”
      明祁旬冷哼了一声,他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手指正欲去拨弄我身上的衣襟,但他的指尖还未触及到我,我就已经下意识地全身一僵。
      很显然,我的所有情绪变化都尽在明祁旬的眼底,他的手也顿了顿,然后轻轻地上移,拍了拍我绷得紧紧的脸颊,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缓和,眼神也不再似刚才那般锐利,我听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温言细语地安抚我道:“承欢,疼就喊出来,你只是一个女子。”
      你只是一个女子......
      所以没有必要如此身负重任,应该得到纵容,得到宽恕,不必时刻这样坚强,毕竟,你只是一个女子。
      我目光闪烁,又有些茫然地望着明祁旬的脸,他的视线正落在我被紧紧咬得泛白的唇上,微微一怔。
      “我不看你。”低沉地嗓音轻轻地响起,他忽然笑了,然后大手一挥,熄灭了桌案上的蜡烛,整个营帐中顿时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继而一双温柔的手便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黑暗让我抓到些微的安全感,我乖乖地闭上了嘴巴,紧紧咬着唇,没有反抗,只是任由自己无力地被带入一个宽广的胸膛,脑袋靠在一个宽厚的肩膀之上,肌肤渐渐与微凉的空气亲密接触,沁凉的药膏抹在我的身体上,我们谁也看不到谁。
      半盏茶过后,我已经重新躺回床上,身上盖上了厚重的毛毯,蜡烛没有再点起,空气里散发着淡淡而沁凉的药香,我的眼皮越发地沉重,只觉得昏昏欲睡。
      这是特殊情况,不必过分忌讳男女有别,更何况他极有风度地熄灭了蜡烛,黑暗之中我们谁也看不见谁,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迷迷糊糊之中,我感到床榻一侧往下一沉,但却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是隐约间似乎有一只手时不时搭在我的额头,冰冰凉凉的,每一次触摸都让我觉得无比舒坦。
      “承欢,我们这样算不算共患难了?”低沉暗哑的声音犹如梦魇一般飘渺而不真实。
      “嗯——”迷迷糊糊中,我随口应道。
      “睡吧。”那声音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然后一只大手温柔地揉了揉我得头顶,宠腻而亲密,很温暖,就像爹爹一样温柔,我感到内心无比的平静,不由自主地朝那温暖的源头缩去,把脸紧紧地贴在那个散发着热度的胸膛:“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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