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紫菀》紫夜未央

14、第14章 谢家

　　法华寺外人来人往，粗犷的大汉，白面的书生，六旬的婆婆，娇羞的小姐…可谓形形色色，而表情各异。想来这寺院很是出名的，记得在宫里，就常听太后提起，初一十五的，好似都会让宫人来还愿。

　　人世多苦难，只能寄希望于神佛，虽我知其不可信，可有些期冀也是好的，求个安心罢了。先替二嫂去拜了送子观音，求了块送子玉。一块看似浑浊的玉石，在市面上不过三、四两银子，可一经菩萨手，足足高了十倍价格。叹口气，总有那么多被宰却高兴替人数钱之人，这寺院倒是个不错营生。

　　平安符在里院求，我让苏玖在外边等着，有些话只能说给菩萨听。拜了好一会，愿也许下了，却在领平安符时，出了状况。

　　“什么意思，符没有了？”我看着盒里摆着的两道平安符，讥笑：“可是我眼花了？盒子里好好躺着两道符。”

　　我原以为是想讹我的银子，回他的口气虽不太好，却也懒得费口舌。从袖间取出钱袋，“这五十两银子，够买上百来个开光符了。”

　　庙祝绕饶头，有些无奈道：“姑娘来得着实不巧，谢家小姐今个要来，有道符是必要留给她的。要不您今个只拿一道符。这平安符一个就够，多了无意。”

　　“我是为两人求的平安符，这谢家小姐如今还没到，按理讲，不是先到先得的？”

　　庙祝摇摇头，“咱小庙可不敢得罪了谢家呀，姑娘您就高抬贵手吧。”

　　法华寺是小庙？这京里达官贵人都来这求神拜佛的，谁敢惹它？遂好奇问道：“哪个谢家？”

　　“这京城里还有哪个谢家，安庆王府的谢家咯。安庆王可是三朝元老，虽说年岁大了，辞官修养着，可朝堂上谁不给他三分薄面？就是当今皇上见了他，也是要敬他几分。你说说，咱哪敢得罪了。”

　　安庆王？好像有听说过，可能是他许久不在朝堂走动，我真没了解过这个谢家。

　　正当我沉思着，身旁柔声细语地传来询问声：“可还有平安符？”

　　我看那庙祝赶紧点头，递上平安符。我伸手拦下，回头对身边姑娘道：“姑娘想必也是懂礼人家，自然知道先来后到。这平安符是我先求的。”

　　全然不顾庙祝的抽气声，我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白纱蒙面，却隐约透出一双晶亮含水的眼眸，一身水墨长裙，姿若薄柳，音似溪风，纤苒婉约。被我握住的手白皙滑嫩，似能让我想象出她脸颊的美韵。

　　那姑娘询问着看向庙祝，庙祝尴尬笑笑，“呃，这本是小庙留给郡主您的，不想突地多出为姑娘刁难。”

　　“这么说，确实是我失礼了？”遂看了我一眼，“那便姑娘拿去吧，我明日再来。”

　　彬彬有礼，很是大家风范，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听见庙祝叹息一声，嘀咕着：“可惜这么孝顺的孩子，从小失了父母，唯一的爷爷也病下了，时常要她照料，出门求次平安符也不容易。”

　　突地觉得手中平安符有些烫手，快步走出大堂，四下环顾，却看着往西面罕有人际方向走着的蒙面姑娘。则匆匆赶过去。

　　“姑娘，姑娘。”几步上前，走到她前边，伸手递出平安符：“这平安符送给姑娘，祝姑娘的爷爷早日康复。”

　　透着白纱，我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似不可置信，“这是姑娘的，谢筝没道理拿走，我也是懂礼数的。”

　　我暗暗发笑，是拿我的话来噎我么，遂笑开：“刚刚和姑娘争，确实为着礼。如今却是我送给姑娘，送的是祝福。”

　　谢筝犹豫看了会我，我只是笑着，看她如何反应。待她取过我手中的平安符，我冲她点头，正想离去。可惜，还没迈开步子，便感觉后劲被人敲击，很快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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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悠悠转醒时，直想诅咒，今年流年不利么，三番四次的遭暗算。如今待着的地方，是个破旧不堪的茅屋，显然是被人遗弃的地方，梁上全是蜘蛛网。

　　揉过后颈，我便看见躺在一旁的姑娘，整个人倒在地上，都不失优雅，只可惜头上遮面的帽子已经歪了，露出半张精致的脸蛋。原来京城漂亮姑娘这么多，我不禁咂舌，这容貌，比上姐姐还要美三分。

　　我推了她几下，在她睁眼时，捂上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她了然点点头，我才放心松手，走到一旁窗户旁，戳了个洞窥视外边景象。

　　“我说大哥，这里边两个姑娘，到底谁是华安郡主呀？”

　　嗯，华安不是我的封号，想来便是我身边的姑娘了。果然，一侧头便看见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显然明白，是她连累了我。

　　“管她谁是，两个娘们都漂亮，让少爷享齐人之福不更好！若是少爷不想要，打赏了其中一个给我们，那…”

　　接下来便是外头几人的□□，我浑身一阵恶寒，却感觉谢筝抓着我的衣袖，无助地看着我。

　　我摊摊手，我又不是什么高手，每次被劫，还不是要靠人救。只得用唇形告诉她：先看看情况再说。

　　许是觉着我们是弱不禁风的姑娘，他们并没有绑着我们，我四处看了看，门和窗户是一个方向的，而那外边，是几个猥琐的奴才…不过我总觉着，他们有些眼熟。

　　外头又是噼里啪啦一阵响声，我透着窗户眼往外看，似乎是两群人打起来了，这么快就获救？我心下疑虑，却在看见领头一位衣冠楚楚的少爷时，嘴角抽搐。不会这么冤家路窄吧…

　　“给我狠狠地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强抢良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有我何则鸿在，我看看你们谁敢伤了屋里的姑娘。”

　　那人叫嚣着厉害，却一度让我觉着耳朵产生幻听了，他懂王法？见不得强抢良家妇女？而谢筝此时亦爬过来，学我的样子，点开窗户，“我们得救了是吗。”语气里满是欢快与感激。

　　突地灵光一现，我想我有些明白事情始末了，趁大家混打之际，小心地半打开窗户，随后拉着谢筝走到屋里的茅草堆前，“随我躲进去。”

　　我挤进茅草堆，只觉浑身被枝叶咯的难受，却也只能咬牙忍着，待躲好，却看见谢筝还在原地不动。

　　我拨开眼前的茅草，“还愣着做什么，快些进来啊！”

　　她扭捏半晌，“我们不是获救了么，干嘛还…”

　　我一急，出了茅草堆，将她帽纱扔到窗户边，在她没反应过来前，一把拉了她和我一起躲在草堆间。掩好我们面前的茅草，还不忘向她做了噤声动作。

　　她最后还是选择了信我。我们没藏多久，就有人将门踹开。之后便是一阵大喝：“人呢！”

　　“呃…我这就把虎六叫来。”是个属下在答话。

　　不久后，一个呻吟的奴才被领进来，似被打得不轻，看来刚刚那场戏做得挺足的，“少爷，怎…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人呢！谢家那小郡主呢！”

　　“啊！怎么会！奴才明明将他们关到这里了，怎会不见了…”那人也是无错，想来何则鸿脾气定然不好，这奴才吓着呀…

　　“少爷，你看。”有属下捡起了我丢在窗边的帽纱。“这窗户是打开的，想来人已经逃出去了。”

　　“啊，少爷，奴才一直守在外面，真没看见人出去啊。”

　　显然他的话何则鸿不信，直直踏着他的身体走过，“全部给我出去搜！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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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茅草堆里憋了许久，感觉外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才慢慢爬出。此时浑身都是麻痒痒的。

　　“你还好吧。”我拉出谢筝问道。

　　她摇了摇头，只道：“我还好，不过身子不太舒服。”

　　家教使然，我们都不敢太过抓痒，只能强忍着，感觉泪水都要憋出来了。

　　“谢谢你救了我。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她疑惑问着我，眼里多了丝崇拜。

　　“开始是不知道，不过是不信任那少爷的人品。”想着上次他强抢民女，到现在都让我不齿，什么打断腿，明明好好的嘛，真能胡扯。随后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得赶快回去，苏玖怕是要着急死。而身旁这位娇小姐，怕是也不能晚归的吧。

　　“我们快些回去吧，免得再生事端。”说着拉过她走了出去，路上还不忘提醒她：“注意你身边的下人，今日事情，没人透风，那何少爷也抓不着我们。”

　　法华寺的地形，我和谢筝都不太了解。这兜了一圈，天都黑了，却还是没有找着回去的路，颓废得不知如何是好。

　　“少爷，她们在这里！”听到一声吼叫，我和谢筝同时回头，暗叫不好，不会这么倒霉吧。

　　接着看见很多人围了过来，带头的果真是何则鸿。

　　“郡主别怕，我是来救你的。”恶心的话让我无力，翻了翻白眼，这人可真厚脸皮。

　　看着他们跑过来，我大叫着，“别过来，还想再被打一次么？这回我可不再拦着，打死了最好！”

　　我的话让他想起了什么，仔细打量我，吃惊道：“居然是你！”随后点头，“难怪上次的事情不了了之了，原来是冲撞了谢家的小郡主。上回是我莽撞了，我这就赔不是。”

　　我已经无力了，要人绑架谢筝，却不认得谢筝模样，何则鸿，你可以再搞笑一点么…

　　一群人围着我们俩，谢筝紧紧拽着我，手都在抖着，显然很是害怕。我拍拍她的手安抚。

　　“你别过来，我可是你得罪不起的。”

　　何则鸿只是一笑，“原还想来个英雄救美，却原来是你，那就没必要装了，等你成了我的人，也就不能抱怨什么了，哈哈。”说完一个手势，手下们围了上来。

　　我拉着谢筝，躲过几个人的攻击，可就我宫里学的那三脚猫功夫，肯定很快就要败下阵来的。就在我和谢筝被人擒住双手时，从天而降白衣少年，身姿飘逸飞速，几个回旋退，只赤手空拳，几招内却轻易打发了所有人。

　　待何则鸿看清了他的脸，脸色一变，谄笑，“我只是看天色太晚，想送郡主回王府，没想到被误会了，呵呵，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既然宁王在，我便先走了。”说完一溜烟地消失了。

　　少年回头，缓步朝我们走来。我看着那个午夜梦回里时常出现的容颜，笑得灿烂，“恪哥哥。”

　　向延恪用手中折扇敲着我的头，“总是不听话，招惹他做甚，上回的苦头白吃了？”

　　我瘪瘪嘴，“可不是我招惹他的，是被无辜牵连，你别不问前因后果就责怪我。”

　　听见他无奈叹息，“我哪舍得责怪你，只是心疼罢了。”

　　听完他的话，我心里甜滋滋的，原本对他存着的好多疑虑，一下子全都不见，只是冲着他傻笑。待衣袖被人拉过，我才想起旁边有人。

　　“谢筝见过宁王。”她倒是反应得快，何则鸿的一句话她便记下了。

　　“这是？”

　　听着恪哥哥的问话，我则做起了中间人，“安庆王府的华安郡主。”

　　恪哥哥向她点头，算是礼节了，而我却看见谢筝疑惑看着我，“和宁王这么熟稔？你们？”

　　我笑了笑，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叫萧梓菀，吏部尚书萧元邺次女。”

　　她一脸诧异，随后点点头，“就是自幼进宫，被许配…咳咳，被封为承德郡主的萧姑娘？”

　　我点点头，这位足不出户的小姐倒是知道不少。看着她从忧虑到腼腆笑开，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知道我身份，有什么可笑的么？

　　之后恪哥哥先送了我回府，再将谢筝送回。我回到院子里，便看见一脸焦急的小桃小梅，问过才知，苏玖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