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不见》某五狐

15、第十五章 将计就计

　　公孙叫白玉堂和展昭果然是因为药丸的事情。只见药丸浸泡在药水中已经化开，原本青绿的液体变得猩红。
　　“解药我已经做好了，也派人拿了解药埋伏好了，只是他们若是明日要攻颖昌府，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公孙将盛药的碗往白玉堂和展昭面前一推，道：“我推算过了，这药明日正午应该会发作，也就是说他们应该会选择明日正午时分攻城。”
　　“正午？”展昭皱眉。“行军打战并非儿戏，他们若是正午攻城，现在动静全无确实令人怀疑。奉承现在已经回来，也不知营帐那边是什么情况。”
　　“怎么现在回来？”公孙一皱眉，“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怎容松懈？他们也曾身为影卫，断然不会如此不分轻重，若是真有万一……”
　　“怕只怕……是没有情况。”白玉堂淡淡道：“或许我们都想错了方向。”
　　公孙张大了眼睛看着白玉堂，一股不安油然而生。“你是说……”
　　展昭见白玉堂脸色不佳，自己脸色也陡然一白。“糟了！开封府！”
　　“什么？”公孙一愣。
　　“糟了糟了！那三万大军根本就将庞舒做了弃子，他们根本不是要攻进颖昌府，而是去开封了！”展昭将白玉堂方才推想之事说了，公孙也是脸色严峻。
　　“他们就算雷厉风行，大批人马从颖昌府转至开封也要三天时间，你们昨夜才去了营帐，不可能这么快的。”
　　“当时没有注意，只是现在想想……那里帐营不多，那几个辽人和郝繁都是一人一个营帐，根本装不下三万人，且夜间巡逻的人也不多……”白玉堂皱眉。“或许这样说于理不合，但是张奉承和李绍有问题。”
　　展昭和公孙脸色又是一变。的确，一开始是李绍将他们的思维拐向“三日后三万大军攻打颖昌府”上的，而张奉承一直在外监视，若是他有意为辽人打掩护，那么悄悄的转移部分军队不是难事。如此想来，那李绍分明是跟着他们探听消息！
　　公孙脸色惨白的看着那碗中的毒药，“但是……这毒药却是真的。”
　　展昭脸色更难看。“莫不是他们也中了毒？”
　　“你们对他们有恩，若是真的中毒不会不找公孙先生解毒的。”白玉堂想了想，道：“张奉承说：大恩无法回报，往事且莫再提，看来语带双关……”
　　“他们身为皇上的影卫，即使是因情断生，也绝然不会做对不起大宋的事情。”展昭急忙道：“定然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公孙摇摇头，“但是现下他们背叛是事实，先不追究他们究竟为何如此，你们去盗药的时候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并无异常，我和这猫儿为了引开郝繁还在营地逛了一圈，每个营帐都塞满了汉人，且身上军装都很……脏。”白玉堂脑中灵光一闪，道：“他们挖地道！”
　　“对啊，颖昌府和开封府地势平坦，土壤下没有坚硬的石块，他们三万大军要挖个地道很容易呀！而且这地道不一定是三日前才开始挖的，或许他们原本的想法就是攻下颖昌府后再悄无声息的从地道前往开封府。”
　　“不错，颖昌府是周遭屯粮之处，粮草充足，他们先拿下颖昌府，就算皇城禁军奋力抵抗也不怕耗时。”公孙摸摸下巴。“看来他们这次是狗急跳墙。”
　　“那我们带着解药即刻赶回开封！”展昭几乎就要跳起来。“也许赶得上！”
　　“不行。”公孙立时反对。“别忘了张奉承和李绍也是站在他们一边的，他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监视我们的行动，我们若有动作必然被察觉。”
　　“总不能坐以待毙。”
　　“……不是不回开封，而是要找个好时机，”公孙摸摸下巴，“或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展昭眼前一亮。“将计就计？”
　　公孙笑得让白玉堂和展昭都是背后一凉。

　　原本公孙是想在三万大军压境颖昌府的时候，让颖昌府几个轻功较好的近卫军和白玉堂、展昭、张奉承、李绍几人一起包抄整个军队，他们事前已经研究好了地理位置，公孙也算了算今日的风向，他将解药做成一块大檀香的模样，几个人到了指定的地方点燃解药，风势就会卷着药烟将三万大军包围……公孙早已准备了一堆慷慨激昂的措词等着对那三万大军说，可惜昨夜的发现让他之前相好的坏点子全部付之东流。所幸的是他说服了白玉堂和展昭实施这场“空战”——将计就计。
　　当金乌慢慢爬上正午的宝座时，灼热的光闪得人眼花缭乱，一如公孙眼中闪着的精光。郝繁显然不是想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现自己正在转移，他留了大概三千的士兵在颖昌府做掩护——三千前锋军队，若换做昨夜的公孙，可能会觉得这是他们战略的一种，但是知道张奉承和李绍有可能是他们内应之后，公孙觉得郝繁这一举动无异于给了他一个肯定，肯定张奉承和李绍是内应。
　　公孙正在指挥颖昌府的近卫军点燃解药，李绍跑了过来。“先生，展大人和白五爷呢？”
　　公孙眨眨眼。“也许在偷偷的进行两人之间秘密的那种不可告人的事情。”见李绍脸色一白，公孙耸耸肩。“我以为你应该看得出来他们关系不同寻常。”然后他指了指先前升起药烟的方向。“我让他们去那边了。”
　　“现在就点药烟好吗？他们会不会发现这是解药然后……”
　　公孙知道他是想要拖延时间，但是现下局势不容选择，白玉堂和展昭在点燃药烟之后就钻进了地道，直逼开封府，换句换来说：公孙自己也在拖延时间。“没事，药效没这么快发作，而且我算了下，今日风向于我们有利。”
　　李绍的脸色不太好。
　　“影四。”公孙突然唤了李绍作为影卫时的称呼。
　　李绍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道：“先生，这个名字只怕不好再提及。”
　　“是啊，毕竟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公孙看向白玉堂和展昭点燃的药烟，那如雾般在颖昌府城外的密林中弥散起来的药烟，给人恍若隔世的感觉。“这大半年，皇上身边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皇上收复了部分兵权，还与回纥联姻，暂时稳定了与回纥的关系……他长大了。”
　　公孙依旧点头。“是的，虽然皇上还有诸多顾忌，但是他在王位上慢慢蜕变，正在从一位少年成长为男子。包大人看见皇上将皇族的势力慢慢收拢在手，很是欣慰。”
　　李绍被公孙这种家长谈及儿孙的对话影响，也看向越来越多的浓烟……以及朝他们开始发动进攻的三千前锋军队。
　　“若假以时日，他会成为好皇帝。”
　　公孙笑。“为什么是假以时日，莫非你和他还不觉得皇上是个好皇上？”
　　“他惧怕庞太师，惧怕八贤王，甚至惧怕边关镇守的赵矍……”
　　“并不是惧怕，而是羽翼未丰不得不顺从。”
　　“公孙先生觉得现下已经羽翼丰满了？”
　　公孙不答，却是笑着转移了话题。“其实那次皇上遇刺之后，曾经找过我。”满意的看见李绍变了脸色，公孙嘴角笑意更浓。“他问我，他是不是不适合做皇帝，不然身为影卫的你们为何会想要逃离。”
　　李绍脸色苍白，并不答话。赵祯太过年轻，帝王那种不可抗拒以及与生俱来的气质并未在他身上体现出来，相反，赵祯平时的表现让人觉得他像是生在一般书香门第，并且是不需要科举和继承家业的那种家中幺子，虽然温文尔雅，不失礼仪，却没有“领将之风”。他和张奉承之所以选择离开，不仅仅是因为两人身为影卫却互生情愫。在下山之前他们都曾向自己的师父表示过要以苍生为己任，但是见到赵祯，他们总觉得自己当初的理想有些无力，所以选择离开，他们并未对赵祯感到愧疚。
　　“不过事实说明皇上多虑了，即使你们离开皇上身边，也时时刻刻关注着皇上的行动。”公孙觉得话题差不多该收尾了。他对李绍的表情很满意，于是乎心情也好了起来，看看天色，然后对李绍道：“解药的药效应该发作了。”
　　李绍一惊，“可是还有三万大军没……”
　　“我觉得可以收网了。”公孙走上城台，看着三千近卫军和三千前锋军你推我推，丝毫没有战斗的意志——身中剧毒还被留下做死士，万念俱灰的前锋军以及三千为了生命奋斗却因平日懒散毫无章法的混斗中的近卫军，公孙看得有些嘴角抽搐。
　　若是兵马大元帅赵矍看见了，估计不会承认他们是“军队”吧。
　　“各位乡亲父老。”公孙的声音清冷，却不如白玉堂那般慑人，却有种圆润的感觉，让人不自主的停下挥舞手中的剑，向他看去。公孙示意三千近卫军回归自己的阵营，然后对另一方说道：“在下公孙策，我只想问你们一个问题：身为大宋子民，居然拿起武器对准宋人，你们不觉良心谴责吗？”
　　李绍见公孙老神在在，此时竟然对三千军说出了原本要对三万军说的话，顿时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竟是比刚才还要惨白——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