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很流行》柒黑

10、当年往事（2）

　　而季风则是有些动怒了。
　　他很少生气，真的很少。多数时候也就是不在乎或者郁闷，不记仇，所以虽然他这人不求上进得令人发指，人际关系却还行，只是几乎没有朋友。
　　徐沐阳说什么他一听就明白。不但指明了自己忘恩负义，而且连慰问送礼都要两份并一份的小气，枉费养父收养他做养子的恩情，也对不起王彦！
　　对不起你妹！
　　如果说梵梅那样有些中二的冷嘲热讽季风只觉得好笑并不在意，那么此时徐沐阳一下子就将他的底线全部触发完了。
　　“你是谁？我们认识么？”季风白了他一眼，然后就朝着福利院走了进去。
　　对于季风的视若无睹，徐沐阳那颗心非但没得到发泄，反而更加火上浇油。被人无视要比被人骂更让人难受啊！这就是犯贱的人的思想。
　　“喂，等一下！季风你这个垃圾，还敢……”徐沐阳立马说不下去了。
　　萧理站在那里，脸上很平静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冰冷让他忌惮。
　　对于萧理，徐沐阳是又敬又怕的。和季风对于萧理“不着调”的认知不同，徐沐阳觉得萧理能从一个打工的在二十年内坐上院长这个位置，无论心机手段还是才能都不是他们可以比的。也正因为这样，徐沐阳才会嫉妒被收为养子的季风，毕竟有了个好爹，自己的前途也就一片光明了不是？
　　刚才他一时激动竟然把“垃圾”也给说了出来，之前给福利院捐钱的那一点点狐假虎威的优越感立刻消失得无隐无踪。
　　“沐阳，你不是说还有事么？怎么还在这耽搁？”
　　“哦，对，我马上就走。”
　　萧理的一句话也就打发了徐沐阳，让季风心头暖了一下。
　　萧理不怎么管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矛盾，只是有人像刚才徐沐阳一样说话不经大脑的时候，他这个监护人的气场就爆发了。
　　——我只记得叫你们好好做人，没教过你们侮辱人。
　　还记得有一次一个经常受欺负的孩子被砸破了脑袋后，萧理的火气直接让平时不拿他当回事的小孩们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其实他和萧理的关系并不是亲如父子的，至少他也没怎么孝顺过这位院长养父，而萧理也不会花钱来供养他这个便宜儿子。之所以将季风收养，就如萧理说的那样，只是因为这群孩子中只有他一个人领着救济金过活。
　　像徐沐阳这样的人自然不相信只是因为这样，他的眼前总是利益优先，为了更好地生活他只能去追名逐利。像他们这样从小被父母抛弃或者失去父母的孤儿们，除了靠自己的双手，再也没有别的活得更好的方法了。
　　大概一开始的目标就不一样，所以季风更能理解萧理，也自然对他没有徐沐阳那样的敬畏。
　　“带了什么？好香啊。”闻到了好味道，萧理立马换了张脸，馋虫都被这袋子东西勾勒出来，他自然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慰问品“抢”了过来。
　　“你要在门口吃么，东西挺多的，要找几个盘子。”季风又把东西抓了回来，里面的东西他没有用盒子装，一来是家里没那么多东西，二来也重，所以现在就被萧理拆开来的话，很容易弄脏衣服或者弄掉。
　　“没大没小的，孝敬你爹还有抢回去的不孝子。”确认了里面是好吃的，萧理瞪了他一眼，然后领着季风朝食堂那里走。
　　这时候福利院的孩子们在上课，所以食堂空着，和季风印象中并没有什么区别。萧理手上的信用点自然够他把这里修缮扩大，只是萧理一向有着“这种地方最好消失”的想法，自然不会掏钱。
　　对他而言，像这样给了父母抛弃孩子理由的地方，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摆好了菜，萧理就动起了筷子。几道菜是很便宜的家常小菜，吃不饱也不会在吃完饭后吃不下，可以看出季风还是很用心的。
　　“嗯嗯，好吃。小风，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么好的手艺？”啃完一个鸡翅膀，萧理感慨地补充道。“如果你烧成这样，当初我一定把你留下来做厨子。”
　　季风忍住“弑父”的冲动，无奈的说道：“是我请朋友帮忙的。”
　　“朋友？我怎么记得逸斌只会烧厨房啊？”萧理带着笑意撇了自己便宜儿子一眼，以他对季风的了解，能被他说成朋友的一只手就能数出来，而且和他还有往来的大概也就只有陆逸斌了。
　　陆姓的年轻人是不错，只不过家庭不错，从来没有独立生活过，更不要说烧得一手好菜了。
　　“咳，是别的朋友。”想起死基友，季风脸上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上次来福利院蹭一顿饭的时候，陆逸斌非要跟着，结果厨子有事先走了，他们只好自己弄。陆逸斌也不知道是什么天分，差点搞成了瓦斯爆炸，半个厨房被烧坏了，萧理虽然没让他们赔偿，不过季风打那以后绝对不敢带陆逸斌来了。
　　“你还有别的朋友？”面对萧理的追问，季风有些局促。
　　“新交的……陆逸斌认识的人，是个不错的人。”
　　季风说着有些心虚，其实陆逸斌好像还不知道每天晚饭他都和梵子宁一起吃，有时候梵梅也会来。其实每天也就吃吃饭聊聊天而已，他们两个的友情却是一日千里。
　　季风就是这样的人，以前陆逸斌凑上来的时候，他其实有些困扰，但后来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感情好了。像梵子宁这样温文尔雅的人，又和他趣味相投，每天同桌吃饭一起谈天说地，自然容易变得亲近起来。如果有人救了季风的命，或许他还不一定会将那人当成朋友，最多是想着怎么还对方的恩情。
　　“哦，确实不错，是个贤惠的朋友。”萧理认同地点点头，筷子也不停下。
　　听到“贤惠”的时候，季风呛了一下。
　　就说他养父是个不着调的人，连“贤惠的朋友”都说出来了，又不是找老婆。当然，像梵子宁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确实当得“贤惠”两个字。
　　“看你最近气色不错，刚才沐阳的话也别在意。”
　　“嗯，我知道。”
　　其实萧理对他们的情感可以用的上“公正”来形容。他并不是很偏爱季风，只是因为季风不争气，他才收养的。而徐沐阳一心上进，自然不需要他特别照顾。虽然他不喜欢徐沐阳辱骂季风，但也不希望季风记恨徐沐阳，这就是萧理的态度。
　　而其他孩子都不能理解到这一点，除了季风。
　　“哦，对了，清洁工打扫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吃饱喝足的萧理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递了过去。
　　季风看了一眼，顿时溅起了怀念的思绪。
　　这是一本有些泛黄的破旧小本子，只需要五个信用点就能优惠购买的环保小本子，也是他们这些福利院的孩子唯一能用得起的东西。
　　季风拿起它，翻了起来。里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还有些类似于魔法阵的图画和歪歪扭扭的字。这是他的魔法手册，很早以前当他不再相信那些的时候，就被扔到角落里的东西。
　　那时候萧理骗他说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名魔法师，拥有数不清的神奇的魔法。什么让痛痛飞走的魔法，起来就会出现早餐的魔法，闭上眼睛就会出现糖果的魔法……其实都是一些骗小孩的把戏，当他们长得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季风发现自己被骗了那么多年，深感追悔莫及，于是将这本认真记录“萧理魔法”的小本子丢到了一边。
　　当然，许多年后，他才明白“魔法师”的另一层含义，40岁的养父，算得上是魔导士了。至于他为什么还不结婚，是不是保持童/贞季风当然没胆子问。而且他自己就是打算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对于萧理打光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以前你还骗我说跟着你念魔法作业就可以做完了，结果第二天交作业被张老师批评了一顿。”季风说着有些想笑。
　　那时候他可是个从来不缺交作业的好学生，而萧理还只是来打工的小老师罢了。那个时候真的是很快乐的时光，尽管也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在季风的人生中，大概是唯一体会着幸福的时刻吧？
　　“那是你学艺不精，张老师可从来没批评我不做作业。”萧理脸不红气不喘地将当初忽悠他的理由又重复了一遍。
　　你当然不用做作业，你又不是学生！
　　季风想着，就笑了起来。
　　而他的心中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一条灵感注入了他的思绪之中。
　　以“魔法”为题材的作品的构思在他的脑中如雨后春笋般地破土而出，那是他还很小的时候的向往和梦想，是最纯粹和纯真的幻想，现在想起来却也心动不已。
　　“这个我带回去了。”晃了晃小本子，季风就将它小心地收进了口袋里。
　　“拿去拿去，当废纸卖都买不了钱。”
　　萧理看到眼中闪耀着亮光的便宜儿子，内心还是有些欣慰的。这个孩子在两个多月前还是一滩死水，现在却如此神采奕奕。他不知道是“新朋友”改变了他，还是其他什么事情改变了他。
　　但是这个改变是好的，从自己的关系网里听到季风竟然在写网络小说的时候，他说不吃惊是惊讶的。毕竟发生了那件事情后，他一直觉得这个孩子对于写作应该会从灵魂深处产生恐惧感。
　　然而他似乎克服了，并且写出了与萧理预想中差别很大的作品。让萧理在写那些批评的评论时都是带着笑意的。而这个孩子的进步也在他作为“推理迷”的指摘中加速着，充分展示了他在这方面的天分。
　　想起最初的那个长评，萧理心头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