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侦探事务所II》乱聿

14、第十四章

　　马铭家住在连接着一环路与二环路间的小巷子里，是诞生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小区。这么说感觉相当久远，其实算一算也就不过十多年的时间。
　　这个小区里都是一些大爷大妈们没事做就抱着自家的猫啊狗啊或者孙儿孙女儿在院子里打发时间。陈旧的楼道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别具一格风味，毕竟在如今的社会，几乎没什么机会再看见这种连续二十多阶再平着走三百六十度才会看到下一个楼梯的格局了。
　　楼道里光线并不好，因此就显得更加旧，于是就产生了一种怀旧老电影的味道，是儿时记忆中那样的味道，谁家门前还摆放着一柜子的蜂窝煤，看得周文越手痒忍不住捣腾了几下弄得一手黑灰。
　　李清空瞥了他一眼：“你以为自己还小。”
　　周文越拍拍手，结果弄得两只手都脏了：“这叫童心未泯。”
　　“12号……”宋源对比着纸上的地址抬头看了看门牌号：“到了就是这里。”
　　李清空扬扬下巴示意他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女人，顺直的头发在脑后随意绾了一个发髻，宽大的白T恤套着牛仔裤，即使脸上粉黛未施也让人眼前一亮，单凭一眼就会完全被吸引住。这倒也并非说她长得有多绝世，就是透着一股能打动人的干净，比纯净水还纯净水。
　　女人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三个男人，问：“你们找谁？”
　　“呃……我们……”宋源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李清空和周文越：“请问，这里是不是马铭的家？”
　　“是，不过他现在不在家。”
　　周文越立刻伸出他的两只爪子亮在女人面前：“能不能借用一下洗手间？”
　　女人反复将他们三个看了又看，估计也是觉得不像坏人于是就往后让了几步同意他们进来。
　　周文越第一个窜进去：“洗手间在哪儿？”
　　女人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那道门。
　　“3Q。”
　　李清空也不等主人招呼，就兀自走到沙发前坐下去，眼睛光明正大地观察着整间屋子也不管屋主高兴不高兴。
　　与楼道中相去甚远，马铭家里倒是显得格外新，刚粉刷过的墙壁，还有雪白的落地窗帘，边上放着米多高的大花瓶，瓶子里插着假花。这是套一居室，除开大门入口和阳台上的玻璃推拉门，总共就只有三扇门。挨着入口那扇是厕所，周文越正在里面洗手。厕所旁边也是道推拉门，想来应该就是厨房了，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卧室。
　　单看客厅，收拾得非常整洁，茶几上除了一只装着苹果的水果篮和电视空调的遥控器也就只有一只陶瓷杯了。房子很小，仅一张三人坐的布沙发就显得有些占地儿了。
　　女人没有问他们三个是谁，来做什么，是马铭的什么人。她只是站在入口那个地方静静地看着李清空。
　　宋源觉得有点儿不适应这样的气氛，就对她笑着点点头，略带了几分尴尬：“不好意，打扰了。”
　　“没关系。”
　　“小米，你看我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马铭的音声在楼道里响起，不多久他人就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猫仔。本来欢喜的表情在见到李清空和宋源那一刻就立即崩塌，只剩下惊讶。
　　叫小米的女人接过猫仔捧在手里，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充满了慈爱。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小米身后的周文越突然看似喃喃自语说：“不知道猫肉火锅好不好吃。”
　　小米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回卧室拿了件旧T恤就开始给猫仔洗澡。
　　周文越尾随着走进厕所：“这只猫长得又瘦又小，我觉得可以叫它小瘦或者瘦瘦。”
　　小米往猫仔身上浇着水，没同意也没反对就跟压根儿没周文越这号人似的，可过了会儿，她就轻声念了两个字：老米。
　　宋源站起来走到李清空身旁，后者就示意马铭不要拘谨随便坐：“手上的伤感觉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马铭上下动了动手臂：“不让碰水，洗澡的时候要小心。”
　　李清空盯着他伤口处的纱布：“是应该小心点。”
　　马铭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识用手捂了捂：“你们来……不会就为了我的伤吧。”
　　“你今天看电影的时候怎么不叫上你女朋友？”
　　马铭一愣，转头看了看厕所里一脸淡漠似乎除了手里那只猫仔什么都不关心的小米，神情略有些悲伤：“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只是……很要好的朋友。”
　　“要好到同睡一间屋？”
　　“我搭的地铺。”
　　周文越漫不经心地说：“原来现在的女人都变得这么开放了。”说完他发现小米盯着他，于是抬起脸微微一笑。
　　小米继续给猫仔洗澡：“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警察。”
　　“的确，公安局规矩一大堆，当警察的才没胆儿这么随便。”周文越指着猫仔的后退：“这里还没洗。”
　　“谢谢。那你们是侦探？疑犯抓到了吗？”
　　周文越耸耸肩：“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想快了。”
　　小米扯起嘴角笑了笑，虽然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发自内心，但也总好过她一脸的淡漠。
　　“你好像很喜欢猫啊。”
　　“以前收留我的人喜欢养猫，可能是出于习惯吧。”
　　“习惯有时候还真是可怕的东西啊。”
　　“是啊。”
　　因为屋子的狭小，外面客厅里的人能够非常清楚地听见他俩的对话。马铭时不时转头过来看看，皱着眉头脸上全是担忧。李清空看在眼里，表面上却装作啥事儿没有，不过他对于马铭竟然没有以咖啡茶水招待他而感到有些不满。
　　然后他就厚颜无耻地开口了：“有咖啡吗？”
　　“有，不过是咖啡豆，要现磨现煮。”
　　于是李清空就满足了，他靠向身后的沙发靠垫，似乎已经进入了享受状态不觉得微笑起来：“那正好，就来一杯吧，一勺奶酒可以了。”
　　“我要两勺。”周文越从厕所里走出来挨着李清空就坐下了，顺便拿起遥控器按开电视机。
　　马铭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两人严重自来熟的举动。倒是小米洗干净手走出来，让马铭继续替猫仔洗澡别凉着它，然后走到电视机柜前蹲下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罐咖啡豆。
　　“你喝什么？”她转身过来问宋源。
　　此时的宋源已经被他的同伴弄得有点尴尬，幸好交情深知道他们就是这么个德行：“和他一样，要两勺奶。”
　　“好。”说完她就拿着咖啡豆进了厨房。
　　边看电视边喝完咖啡，李清空和周文越就起身告辞，宋源赶紧大口喝完杯子里剩下的，说了再见也跟着出了门。李清空似乎还沉浸在咖啡的香味中不能自拔，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闻着自己身上残留下来的咖啡味。
　　他喝过许多人煮的咖啡，没人能煮出这样的味道，有点苦，回味却又是甜得难忘。
　　“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这是李清空发动车子时说的话。
　　周文越表示同意：“她表面上看起来干净单纯不问世事的样子，但实际上心里是藏了许多秘密。不过她煮的咖啡可真好喝啊，如果能天天免费喝那人生就比较美好了。”
　　李清空冷笑：“你也不怕喝多了从此被周公遗弃。”
　　“就像你一样？”周文越歪着头一脸纯真。
　　“我和你不存在可比性。”
　　“是啊，连爬个树都能摔下来的人，还真是没法儿比。”
　　李清空瞟了他一眼。
　　“那个小米好像开了家咖啡店。”宋源等到他俩都说完了没声儿了各干各的了才开口说道：“我看见他们家阳台上晾着一件围裙，上面映着一只麝香猫。我想那只猫应该指的就是猫屎咖啡。”
　　“你对咖啡还挺有研究的嘛。”
　　宋源不好意思了：“以前叔叔家里有一盒，他说很贵舍不得喝，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那件围裙是J市一家咖啡馆的服务生围裙，不过三年多以前就关门了。”周文越右手撑着脸靠在车门上望着窗外过往的楼房，路灯映在他脸上也不过稍纵即逝，一晃眼就是下一盏了。
　　“J市三年前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有人告诉我的。”
　　李清空斜眼看了看他，没再追问下去。这两年周文越呆的地方就在J市，而在J市的这两年里，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愿意去提及的事。沉默地这段时间里，周文越给了李清空这样的感觉。李清空突然想起来，几天前，他无意中在周文越的钱夹里看见一张女人的照片，像是偷拍的。
　　那是李清空第一次看见周文越用钱夹，尽管里面除了几张十块二十块的就没什么了。
　　“老板。”周文越在李清空有点儿分神的时候开口了：“对于凶手是谁你已经心里有数了对吧。”
　　“嗯，但还是有很多疑问想不明白，第一起案件中的手法也还没找到突破点。”
　　“不如我们再去现场转转，反正喝了咖啡也睡不着。”周文越嘴上这么说，可也已经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刚才是谁说如果能天天免费喝人生就比较美好了？”
　　“谁啊？不认识。”
　　“也没有谁。”李清空轻描淡写地顺着他说下去：“就是一傻子。”
　　周文越闭上眼：“啊，我想起来了，是李清空说的，李傻子。”

　　事务所那三人离开的时候，小米正在给猫仔吹毛，他们刚走到楼下，猫仔的毛也吹得差不多干了。小米找了一只纸箱垫上几件旧衣服，就做成了温暖的窝。
　　“老米……”她摸着猫仔的脑袋轻声唤道。
　　猫仔似乎很中意这个名字，软绵绵地回应了一声。
　　洗完杯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马铭听见小米又叫了几声猫仔的名字，于是也走过来蹲在她身边一起给猫顺毛：“你以前养得那只猫也叫老米？”
　　小米摇摇头：“以前那只叫肥仔，因为它从小就像个肉球圆滚滚的。”
　　“你看它这么小，叫老米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就叫老米。”
　　马铭习惯顺着她，从认识的那天起就一直顺着：“好，就叫老米。”
　　“时间不早了，睡吧。”她说着站起来。
　　马铭看了看时间，十一点确实不早了，于是也跟着站起来：“你先去洗，我等你出来再去。”
　　“今天你先洗。”
　　“好吧，我很快就出来。”
　　大约只过了十分钟，马铭怕小米得太久睡着了于是匆匆穿好衣服出来，见到小米还睁着眼才宽了心。
　　卧室里的确有两个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马铭没有骗李清空。虽然他和小米睡在一个房间，吸着彼此呼出来的二氧化碳，但他们从来没有过亲密的举动包括牵手。
　　马铭坐在自己的被窝里发呆，直到小米擦着头发开门进来他才回过神从衣柜的抽屉里拿出吹风机给她吹头发：“你头发好像长长了。”
　　小米随手牵了一缕看了看：“你这么一说好像是长长了。”
　　“我每天替你梳头的时候竟然都没留意到。”
　　小米没有接话，过了会儿她才开口问：“你不打算告诉我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吗？”
　　马铭愣了愣，随即有些心虚地笑起来：“哦，也没什么，就是上午准备去看场电影散散心结果没想到碰到疯子了，下午嘛，下午就在街上随便溜达，也没干什么正事儿。”
　　“找到工作了吗？”
　　“我没什么文化又不懂技术，谁要啊。等过几天我手上的伤好了，就去工地上看看。你呢，今天店里生意还好吧？”
　　“嗯，还不错。”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