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队长你好》轻微崽子

58、第五十七章 我不是真的（上）

　　能和北岛川重逢，而且在虚圈这种寸草不生的地方，太出乎千夜的意料，以至于她对着那个面皮泛青色，胡子拉碴的大叔发了半天呆。
　　方才敢喊出名字——
　　“北岛川？”
　　这算是千夜和浮竹十四郎出来一趟的意外收获，本来带浮竹十四郎在大虚森林游玩的，谁知遇见了死神，北岛川机械地斩杀着虚，动作里不带一丝情绪。
　　将他从森林带出来，北岛川眯了眯眼睛，他不适应这么亮的光线。
　　“你为何会在虚圈？”千夜问他。
　　北岛川身上的衣服已经相当破旧，他拨了拨散落在眼前的碎发，“我会在这里，岂不是比他出现在这里，平常多了吗？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护廷十三番的死神。”冷锐的目光瞟向浮竹十四郎。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调查蓝染时发现他和虚圈有牵连，而且，战斗中不甚落入虚圈，后来蓝染叛逃也到了这里，所以，我留在这里。”
　　“观察蓝染的一举一动？”话里带着一丝丝嘲讽。
　　北岛川挑眉看她，眼前的女人明显褪去一些稚气，高扬的额头显示出的傲气是与过去不同的。而且，身上的灵压，也不同了。北岛川拧起眉头，没有老友重逢的热情，反而打起精神戒备——
　　“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看起来不像失忆的样子，你不是还记得浮竹队长吗？”调侃的语气，千夜站起身，俯视歪在沙堆上歇着的北岛川。
　　“不记得我也没关系，现在可以认识认识，我叫千夜，是蓝染大人的手下兼职宠物，所以，你的计划让我知道了，可是很危险的事情。”玩味的笑容爬上嘴角，她就是想看看，北岛川现在的实力如何，记忆里她可是从未打赢过这个男人，想想会胜过他的可能性，千夜就忍不住血脉贲张。
　　谁知面对她明显的挑衅，北岛川并未恼羞成怒，只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宠物？你变化的不仅是灵压，包括羞耻心也大大降低啊。”
　　她不生气，她生不起气，“总比初次见面就一口一个家主的家伙好很多吧。”
　　北岛川的眉毛抖了抖。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呆在大虚森林打探蓝染的举动？未免隔得太远，消息不会灵通吧。”唯一有理智的只有浮竹十四郎，他知道北岛川这个人，有特别的来历。

　　“是啊，肯定没有虚夜宫来的灵通，所以浮竹队长会黏在她身边？”

　　一时间连风声都清清楚楚。
　　喉咙被卡住的一瞬间，北岛川露出了然的笑，直视满脸冷凝肃杀的千夜，“怎么，容不得我说？不是这样，死神的队长，为何会呆在你这个怪物身边？你不觉得现在的你人不人鬼不鬼么？脑袋上还有破面的标志。你根本不是千夜，是蓝染造出来的工具吧？”
　　饶是没有感情的千夜，也容不得北岛川尖酸的腔调。
　　“我确实不是千夜，现在的我，捏死你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要不要试试？”
　　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能听到噼里啪啦的杀意。
　　“她确实是千夜，不是假的。北岛川，你在这儿探听不到什么消息的，不如回尸魂界去。”
　　“浮竹队长。”千夜冷漠地喝止，可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千夜，真的千夜会把你养在身边只为取乐吗？说不定我真的是蓝染造出来的，只是有千夜的记忆而已，你莫非都不会怀疑吗？还是你看到这张脸，就没有任何怀疑和判断力了？”
　　话刚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浮竹十四郎依然温和的表情，却有了灰心，眼中有一丝灰。
　　千夜倔强地抿着嘴唇，重新针对北岛川——
　　“既然让我找到了，我自然不可能放你走。怎么说我也要带你去让蓝染大人发落才对。”
　　“蓝染？”北岛川鼻子里哼哼一声，显示出不屑。
　　捏到北岛川脖子的那一刻，千夜就明显看到二人之间现在的实力差距，又或者说是北岛川在大虚森林耗了太久，现在是虚弱的。

　　她几乎是一路把北岛川拖回自己的宫殿。侥幸的是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所宫殿的人，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捡了个头发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回来。好歹当初带浮竹队长回来的时候，人家是优雅而安静的。
　　被丢到长沙发上的一刻，北岛川睁开眼狠狠瞪着千夜。
　　她毫不在意，贴近的姿势几乎要把自己的影像印到北岛川的视网膜上，如果他有的话。
　　热水是浮竹队长准备的，澡肯定是北岛川自己泡的，她没有兴趣给这个随时可能蹦起来咬断她的手指的家伙洗澡。
　　洗涮干净换好衣服倒还人模狗样的，勉强能看出当初倾倒绝世的模样。
　　“去见蓝染还要打扮好看了，才行吗？你果然是蓝染的走狗，他用什么造出的你？崩玉吗？崩玉还是被他拿到手了？”轻蔑的语气，到了千夜的耳朵里，仿佛泥牛入海，她没有多恼怒的反应。
　　“对啊，我是崩玉的产物，所以你不要妄想从我这里逃出去，你打不过我。”她没有得意，说完这句话就把北岛川丢在大厅里，对浮竹说，“你在这儿看着他，我要静一静。”
　　她是逃开的，虽然这两个人都没看出来。

　　北岛川的话像一股飓风，让千夜顿觉失措。
　　她怎么没有想到过，她可能根本不是那个女人，如果她是，她会对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心头没有半点波澜吗？至少她没有看到哪只破面像自己这样，记忆与身体都正常，唯独是失去感情。这太奇怪。
　　唯独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根本不是原本那个人。
　　所以她面对“千夜”喜欢的人，会没有喜欢的感觉，不会觉得和他亲亲抱抱与和别人亲近有什么不同的感觉。
　　这根本不是因为她没有感情。
　　而是她其实是一张白纸，没有用时间来慢慢镀上颜色，记忆和战斗力都是强行灌注的。她错过了时间，就错过了感情。浮竹队长存在在蓝染给她的记忆里，却没有真实地在她的脑中形成特别的感情。

　　这样的假设让千夜觉得惶惑。
　　她大概是一个物件，或许是一个“怪物”，是蓝染众多试验品中的一个，捏造的记忆和面孔，良好强健的身体，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面孔。
　　蓝染。
　　他要她代替那个人活着。
　　又或许，在构造她这个“怪物”的时候，蓝染刻意抠去属于感情的那块按键，便于掌控她。

　　良久，从叩门声里惊醒。
　　她面无表情。
　　“北岛川怎么样了？”
　　“睡着了，他好像很久没安睡过，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灵压也有些虚弱，也许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过他不愿意说。”
　　千夜沉默着，沉默就像在人心上抓挠的爪子一般，让人难熬。
　　浮竹十四郎捏紧手掌，掌心有汗。还没有酝酿出什么话来，就先听到一个声音。
　　“浮竹队长，你这么心甘情愿，跟着我来虚圈，如果被蓝染发现是什么下场你也知道对不对？”
　　安静了片刻。
　　“我知道。”艰难的声音，他已经猜到，北岛川说的话，一定刺激到眼前的这个人，否则，她不会差点一把掐死他。
　　“那你为什么还心甘情愿？你不怕丧命吗？不怕尸魂界真的被蓝染颠覆吗？”怀疑的眼神仿佛芒刺在背，她抬眸看着浮竹十四郎，看着他手足无措，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她的脑子也是乱的，她甚至有一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她迟钝得像一把残缺不全的刀刃。
　　虽然迟钝，但正因为迟钝，砍进肉里会更痛。
　　“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把问题丢回去，浮竹十四郎忽觉用力得一背都有冷汗。
　　“如果我知道，就不会问你。我想过，或许你是为了这张脸，和你的恋人一模一样吧，也许这是蓝染制造我的功用之一。既然北岛川可以察觉到我的灵压是不一样的，你也一定可以察觉到吧，队长。明知我不是那个人，还要呆在我身边，要么因为队长你太痴情，宁愿抱着一个替代品。要么……”
　　拖长的语调让浮竹十四郎十分不安。
　　“要么是因为，虚夜宫是个情报大基地，又有我这个又蠢又傻的怪物给你打掩护。浮竹队长，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被我说中了？难堪了？”

　　“啪”的一声响，跟在千夜越来越尖利的声音后面，仿佛是一根冰锥彻底将白雪穿透，尖锐得要疯狂戳穿一切阻挡。

　　脸上肿起来的红色，什么时候浮竹队长的手变得这么有力气，和记忆里的信息似乎是不一样的，他曾经是虚弱的，所以让那个人心疼，所以让那个人想照顾他。
　　“就应该是这样。”竭力控制过的语气还是难掩轻微的抖动。
　　浮竹十四郎死盯着面前的女人，这个疯狂的女人，他忽然觉得不认识她。他确实难堪了，却不是因为被说中而难堪，而是因为被误会而难堪。
　　“我……”开口发现声音是涩的，浮竹十四郎轻咳一声，想摸摸她的脸。
　　手被格开。
　　“呐，我真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也没必要再假惺惺对我好，我很傻，会当真。何况，你确实很温暖，比蓝染还要温暖很多倍，可是蓝染至少是真的想要亲近我。明知道我根本不是那个人，你再摆出这种温柔的模样，只会让我恶心。”好像真的被恶心到了，千夜拧了拧眉，吃了苍蝇的模样。
　　“你就那么相信北岛川说的话？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你是被蓝染救活了，因为用崩玉救活，所以确实和以前有一些不一样，但你不是怪物。你还是千夜，什么都没有改变。我要的那个人还是你，我跟着你来虚圈，不是为了打探什么，我的活动范围只在这间宫殿里，虚夜宫都在市丸银的监控下，我稍微有所动作，市丸银第一个不会放过我。”按捺住情绪，按捺住被怀疑的窘迫感，浮竹十四郎尽量耐心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千夜？你就那么肯定？就因为我有她的记忆？你难道没有见识过蓝染改造出的变异虚，可以复制死神的能力和记忆？造出一个拥有千夜的记忆和样貌的复制品，对蓝染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吧？”避免和浮竹十四郎的眼神接触，千夜胡乱说道。
　　“我就是知道。”
　　“你肯定？”
　　“我肯定。”

　　“那好，我就让你看看。”
　　明明是不带情绪的声音，浮竹十四郎却听出了绝望。下一刻被她拉住衣领按翻在床上，褐瞳睁得极大，像天上的月亮，孤独，而无法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