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江湖》青山常在

6、初入江湖

　　哎哟！
　　淳于琰跌倒在地，捂着头尖声叫痛。
　　“大爷，你，你走路不长眼的啊！”
　　那个胖男人迷糊的睁大了眼睛，才看清地上的人。
　　“这是咋的啦？”他打了个饱嗝，酒气直冒。一个衣着光鲜的肥胖男人撞倒了一个瘦小的女孩子，脸上蹭破了，顿时流了不少的血，撞得真是重！
　　“你，你谁家的，的孩子？走，走路不看路。。。”胖男人喝了不少酒，说着话直打酒嗝。

　　淳于琰可怜的哭着：“大爷啊，我父母双亡，漂泊至此没吃一顿饱饭不说，走路也被大爷撞倒在地。。。哎哟，好疼啊，我身上流了好多血，是活不成了啊。。。”
　　她扯着嗓子哭着，头脸沾了不少血迹，倒是像模像样。
　　不仅吸引了不少围观的百姓，也把林漪澜蒙住了。
　　“你，你伤得这样重啊，痛不痛啊？”她几步走了上来拉着淳于琰，神态更是慌张无措，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比淳于琰更让人可怜。
　　淳于琰暗暗骂了句笨蛋，你凑什么热闹啊？

　　淳于琰本想偷了这个男人的钱袋，没想这人很是小心，钱袋紧紧的绑在腰上，扯都扯不下来，这才采取下下策，装可怜博取同情，要挟胖男人给钱。

　　已经有人指指戳戳，这等场景对比很明显，一个土财主仗着酒性横行无忌，撞伤了十几岁的少女，当然要赔偿医药费。

　　此人也是有身份的人，见此情景，捧着肚子哼道： “嘿嘿，姑娘，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往大爷身上撞，还讹诈大爷的银子？”

　　淳于琰抹了下脸，似乎在擦眼泪，清晰的嗓子带着啜泣声，“大爷，我快死了，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嘴上可怜，牙齿咬得磕碰响，恨不得立刻要了这胖子的命！
　　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纷纷指责。
　　“这不是富通钱庄的何老板吗？撞了人，怎能不负责任？”
　　“是啊，听说何老板最抠门，谁也别想从他那儿捞便宜！”
　　“可怜这孩子伤得不轻呢，孤苦无依的，真惨！”
　　。。。。。。
　　“罢了罢了，今儿大爷我认栽，”胖子掏出了钱袋，捏出了几粒碎银子扔在地上，“臭要饭的，拿了钱马上消失！哼，晦气！”

　　淳于琰连忙鞠躬，走近了胖子的身旁捡着地上的碎银子，嘴巴直念叨：“大爷心肠好，大富大贵！大富大贵！”
　　林漪澜愣愣的看着她，似乎也看出了一些门道。她皱了下弯弯的秀眉，走过去说道：“我们走吧。”
　　见她拉着自己的袖子，淳于琰真要气死，我都说自己是举目无亲了，你这是犯傻还是故意拆我的台？
　　她的反应总比想法快，这么想着，突然甩开她朝前边跑去，经过那个员外的时候有意擦了个边，那人到底是喝多了酒，被她前冲之势撞得打了个转。
　　林漪澜还在发愣，看着淳于琰跑得比兔子还快，她也没跟上去。

　　淳于琰真想一跑了之，不再管这个傻到极点的女人！
　　但是，她听到那个胖子忽然叫道：“哎哟，我的钱袋呢？”一边叫着，一边睁大了细缝般的眼皮到处寻找。
　　淳于琰跺了跺脚，忽然折返，像一阵疾风跑回来，迎着胖子笑道：“大爷，你的钱飞喽！”
　　扬手抛了一把碎银子，引得路人纷纷哄抢。
　　“你这贼人，敢诓骗大爷？”
　　那何老板完全醒了，抖索的手指着淳于琰叫道：“女贼，我叫官府抓你！”说是说，无奈他身躯过于肥胖，赶了几步便气喘吁吁。
　　淳于琰哈哈一阵笑，敏捷的避开哄抢银子的路人，跑到愣怔的林漪澜面前，狠狠瞪了她一眼，“还不跑，你等着进监牢？”
　　言罢，猛地抓着她的手跑开。

　　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酒菜，平锅鸡，猪蹄，香煎鱼，百鲜叶。。。
　　这么多菜配上一壶好酒，真是快哉乐哉。
　　酒菜上桌，淳于琰一扫阴霭，左右开弓，喝得开怀，吃得舒坦，心情也愉快起来。
　　“怎么不吃，不好吃？”她瞟了眼一边端坐的林漪澜。
　　林漪澜虽然饿，却吃得极慢，挑了几根菜丝在碗里，也不抬头，低声说了句：“你的钱是偷来的吧？”
　　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在喉头卡了下，呛得淳于琰剧烈的咳嗽起来，狠狠瞪着发红的眼睛，淳于琰的口气不善：“我就是个贼，偷东西偷钱是我的老本行，你看不惯大可以不看！”
　　你最好走开，省得麻烦。这句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苍山派弟子要恪守四字信条：侠，道，武，德。侠，行侠仗义，除暴安良。道，君子取之有道，不贪不嗔。武，勤学武功，强身健体。德，为武者当遵守武林公德。

　　而，今日我眼看这个贼人偷取他人钱财，却埋没良知，装聋作哑，还坐在这里吃这顿用偷来的银子买下的酒菜，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师父？
　　我沦为帮凶了，仅仅是为了一顿饭而已！

　　先前还是饥肠辘辘，此刻已经没有半点食欲。罢罢罢，救师父要紧，她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关我的事。林漪澜放下了碗著，忽然问道：“你说得那位包大侠家在何方？”

　　淳于琰的食欲还没受到很大影响，这些天可是苦了她，不仅挨饿，还差点丧命，此刻面对满桌的佳肴美酒，真是感叹人生及时行乐的必要性。
　　她一边吃喝着，闻言便道：“包大侠家在湖北鄂州，离此地尚有数千里，再怎么快也得两个月的路程。”
　　啊，这么远！
　　师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等找到这位包大侠，万一师父已经被害。。。
　　林漪澜脸色煞白，看得淳于琰一阵紧张，正啃着一个鸡腿的嘴巴说不出话来，只好拿下鸡腿，擦了擦手，一本正经的说道：“林姑娘，我已经想好了，去湖北找包大侠势在必行，你再怎么着急也没用，照你这样不吃不喝的，没到湖北，你身子就垮了。你活着去找包大侠，兴许还能救你师父，要是你饿死了，你可得想想后果。。。”

　　话到这个地步，林漪澜决定吃饭。
　　她突然转变的这么快，叫淳于琰愕然。见她吃得很香，便笑着说：“这是地方名菜，你生长在这里，竟然没吃过？你那师父也真够刻薄的。”
　　咬了块酥嫩的鸡肉，林漪澜细嚼慢咽的吃进肚子里，喝了口茶才说道：“师父待我们很好，并非姑娘所说得刻薄，其他师兄弟也常常下山走动，去别派送信什么的。只是我和灵儿没下过山。”
　　灵儿年纪小，不让下山自然不奇怪。而你身子病弱，更叫人不放心了。

　　“我与姑娘相处数日，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还有这么长的路程，称呼起来很是不便，请教姑娘该如何称呼？”林漪澜真有礼貌，淳于琰苦笑，那苍山掌门别的没教给她，把这啰嗦废话的毛病全部传授给她了，似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不就是问个名字吗，说这么复杂？

　　“我叫淳于琰。”她很干脆，见林漪澜愣愣的望着自己，咦了声，“干嘛了，名字很难听？”
　　“不是，很好听。只是姓淳于的很少见。”林漪澜又望了她几眼，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淳于琰纳闷了，她放下了筷子，皱着眉头说道：“林姑娘，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好吧，我猜忌心很重。”
　　“哦，当我还很小的时候，师父领回来一个人，据说是江湖上武功最好的大英雄，淳于剑虹。那个人好高大，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气势，叫人害怕。。。所以听到这个姓，我还是很紧张。”
　　林漪澜回忆着几岁时见过的事，奇怪了，记性不好的她怎么会记起多年前的一件对她来说并不重要的事情？
　　“人家是大英雄，跟我有什么关系？”淳于琰撇了嘴，吞了口鱼羹。
　　林漪澜也不答话，她专注的看着她，似乎想发现点什么。
　　“你，年纪这么小，应该也有父母师长教育管束，怎么由得你去偷东西？”
　　淳于琰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她的惊人语录，要是照着她以前的做法，一定会好好收拾敢教训她为人有问题的人，但是这次，她很淡定的看着漪澜，“林姑娘，我没你那么好命，出自名门正派，师父武功虽不济，名声却不错，在江湖上吃得开呢。你不要为一日三餐发愁，也想不到危险是什么。你不是我，当然体会不到生活有多艰难！”

　　没想她说得如此沉重，林漪澜的眼睛瞪得圆圆，根本不理解她话里的含义。
　　“算了，说这些干嘛，无聊透顶，想来你也不懂。”淳于琰吃饱喝足，站起来撑着腰扭了下，“天色不早，睡觉。”
　　她也不管桌子上杯盘狼藉，屋子里混合着酒菜的味道，摇晃着走到床边，大喇喇的埋头就睡。
　　这边，林漪澜还在思索着她刚才那一番话，心道，莫非你的身世很苦吗？

　　苍山派在一夜之间被灭门，掌门下落不明，门下弟子死伤大半，七省联盟的人也是难逃厄运，湖北大刀门宋阔，云南丝弦谷主时而非，四川青城山于豪，湖南陈氏双剑陈启，贵州一枪飘零狄俊，皆是踪迹全无。而丁家堡堡主丁华阳伤势颇重，被其子丁晟拼死救出，立刻发出江湖告急令，揭露金狼组织血洗苍山的罪恶。

　　“丁晟，你等等我嘛！”
　　娇美悦耳的叫唤声吸引了不少的回头率。身穿鹅黄色衣服的少女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少年，“走这么快，想累死我啊？”
　　丁晟放慢了脚步，回头道：“灵姑娘，鄂州路途遥远，我们快点赶路吧。”
　　他一只胳膊吊着绷带，一手提着刀鞘装饰漂亮的长阔刀，行色匆匆，神态焦急。
　　“鄂州这么远，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到啊，我累了。”灵儿嘟哝一句。
　　“令师和其他掌门下落不明，我们就辛苦一些，别耽搁了。”丁晟叹了口气。他年近弱冠，自然不会跟灵儿这般的小姑娘计较，只当她不懂事。
　　他们这是赶去鄂州参加包德武大侠举办的武林大会。苍山惨事震撼中原武林，武林盟主包德武发出英雄贴，号召各大门派，江湖志士联合起来，共同对抗金人的狙杀组织。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前方将士浴血奋战，武林人士更不能袖手旁观。何况这次苍山惨案令江湖震惊，金人有恃无恐，竟血洗苍山，掳走七省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太过嚣张！不知何时厄运就会降落在自己头上，为了抗金，也为了自保，除了六大门派以外，更有大大小小的门派也热切的加入武林同盟，统一抗金。

　　丁华阳伤重，丁晟代父亲去参加武林大会。灵儿跟随丁晟，也算是苍山派的代表吧。

　　淳于琰眼尖，看到前面两个人时，立刻拉着漪澜的手往旁边避开了。她不想遇到那两个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了？”漪澜纳闷。
　　见她四处张望，淳于琰笑道：“没事，官府的人。”
　　“我知道了，你不方便遇到官府的人吧？”漪澜也笑。
　　瞪了她一眼，淳于琰也不答话，等那两个人走远了，才低声说：“苍山派被灭了，你可是活口，金人做事向来斩草除根，说不定他们正打听你的下落，你最好小心。”
　　林漪澜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微微一笑。
　　“赶路了呀，淳于少侠。”

　　夏日的骄阳叫人难耐，踩在干裂的土地上，双足犹如被炭烤。两人坐马车往湖北赶去，途中遇到了不少义士人杰，看样子都是各路英豪，去参加英雄大会的。

　　客栈里，淳于琰低声笑道：“林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江湖很热闹？”
　　“嗯，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人呢，师父说江湖上人心叵测，要低调行事，不可张扬，也不能恃强凌弱，仗势欺人。”
　　淳于琰在喝茶，眼神直飘，也没听她说话，反正也听不出什么信息来。
　　突然，她赶紧背过身，似乎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门外走来一帮身穿各种颜色衣服的女子，打扮的很异类，立刻招来很高的回头率。
　　“小二，上茶。”
　　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喊了声，态度倨傲冷漠。
　　小二赶忙上前招呼：“各位姐姐请坐，需要什么，小的立刻去准备！”
　　“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了，再来一壶酒。”红衣女子说道。
　　小二答应着去了。
　　“二姐，你说这次谷主叫我们去参加英雄大会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武林同盟的人。”一黄衣女子问道。
　　红衣女子冷声哼道：“问这么多干什么？到了便知道。”
　　漪澜二人的桌子在斜对面的位置，淳于琰背对着那些人，低头吃喝。漪澜好奇的看着那些美丽女子。突然，一绿衣女子狠狠骂了句：“看什么？挖了你的眼珠子！”
　　漪澜脸一热，急忙低了头。却听一男子笑嘻嘻的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各位姑娘花容月貌，本公子爱好也是正常不过。”
　　这男子一身白衣，二十几岁的年纪，举止潇洒，风度翩翩。只是，一张俊朗的脸露出几分狡色，笑容也不清白，叫人厌恶。

　　啪——绿衣女子拍了桌子，怒道：“哪来的登徒浪子？竟敢如此放肆？”
　　那男子拱手笑道：“在下南宫羽。”
　　南宫羽，南宫世家的公子，在江湖中算是个人物，年纪轻轻的，武林排名已经靠前，这几年十分走红。
　　当然，他有今天的名气，依仗的是老爹南宫长星的名声。

　　“哼，没想到南宫世家的公子就是这幅德行！”绿衣女子冷哼。
　　南宫羽脸色一青，没想到报出自己的名号，这些女子对他如此不敬。

　　“看什么？”淳于琰压低了嗓子，拉了漪澜的胳膊想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