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顾问》林佩

3、打人的准是钟流水

　　逃出了桃花院落，白霆雷匆匆赶回办公室去，跟长官孙队长大抱怨特抱怨说自己被钟家的小孩打了。

　　孙队长背窗坐在大办公桌后，他年纪快四十岁了，下巴有髭头顶微秃，身材则稍胖，一双眼瞇的像是弥勒佛一样，正意态优闲的喝茶。

　　「你被流水打了？」队长兴味盎然问。

　　「他很年轻，应该是钟顾问的外甥。」热血菜鸟警察揉揉被打肿的头，可恶，他的身体应该是去跟歹徒周旋干架而受伤，而不该被坏脾气小毛头打。

　　孙队长跟办公室里另一个年轻女警谭绮绿对视，打人的准是钟流水，没错。

　　「连小玉那只鸡都攻击你，你一定惹毛了他们哪里。」谭绮绿笑着说：「钟先生脾气好，对人很温柔，他外甥可爱又大方，不会无缘无故教训人。」

　　白霆雷看着谭绮绿，她个性大方笑容可掬，绑着马尾的外型干净利落，脸庞薄施脂粉，干练中又不失亲和力，号称市警局之花，而如今这朵花居然袒护别人，让白霆雷脸都绿了。

　　「前辈妳笑得很开心，这样不对，被打的人可是妳同事。」

　　「好啦好啦，我不笑。」谭绮绿掩嘴遮笑意，又丢过一迭卷宗来说：「来研究这件案子吧，一个多月前发生的。」

　　此案件之所以拖了这么久还没解决，一来缺乏任何目击证人，二来现场没有犯罪者留下的迹证，三来现场监视器在当时被奇怪的电波干扰，警方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影像解析出来，发现了启人疑窦的现象。

　　案发地点是医院附设的往生室，一名妇人产下死婴，自己也因难产而死，等家属办完手续要将两人大体领回时，却发现婴尸不见了，家属焦急如焚，到底是偷走了婴儿？

　　警方调阅监视器看相关画面，凭借先进仪器，终于将其中噪声给清除，又提高分辨率，这才发现在当天午夜，有奇怪的瘦小人影现身偷尸。

　　白霆雷接过长官递过来的资料，半倾身在前辈谭绮绿身后看影带，意乱神迷，谭绮绿可就是他梦想中的办公室御姊啊，让他上班如在天堂。

　　谭绮绿一边看影带一边说：「偷婴尸的人穿着奇怪的古式小孩肚兜，他拉开冷冻柜子抱出小婴尸，离开时的速度比老鼠还快……只是、婴尸有什么好偷的？」

　　「勒索吗？」白霆雷盯着冷冻柜好一会儿，突然间大叫：「等等、画面转回去！」

　　「你看见了什么？」谭绮绿依言倒转，好奇问。

　　「那两个人是谁？」

　　白霆雷指着屏幕左下角，当偷尸者离开后，冷冻柜前又出现一高一矮两个人在该处徘徊，高个子体形粗壮穿黑衣，矮的那个身材瘦小穿白衣，两人头发都横七竖八，衣服上挂饰众多，跟所谓的重金属视觉系歌手差不多。

　　谭绮绿的回应却更怪，她茫然问：「哪两个？」

　　「这里呀！」白霆雷手指头用力在屏幕该处点了点，还转头故意笑问：「前辈有近视眼？」

　　「我两眼视力都二点零。」谭绮绿正色回答：「画面里除了刚才偷婴的小人外，没再出现其他人。」

　　白霆雷变脸色，回头看，屏幕里冷冻柜前空荡荡，刚才那两个人不见了。

　　「我真的看见了，相信我，我倒带给妳看！」白霆雷不信邪，抢回遥控器将画面定格往后转，却真
　　的如同谭绮绿所说，除了偷婴的小人外，再没有其他人。

　　白霆雷呆了一会，回头又问长官：「队长你……看见了没？」

　　孙队长摇头，表情颇富深意。

　　白霆雷一敲额头，嘟嘟嚷嚷：「都是他拿扫帚打我头，害我都出现幻觉了……」

　　孙队长故意忽视部属忽白忽青的脸色，转而交代：「你再跑一趟去找流水，他或许能解释偷尸人的目的。」

　　「让前辈去吧。」白霆雷敬谢不敏，「前辈刚不是夸赞钟家人很好，老的温柔小的可爱？」

　　孙队长心里高兴啊，好像嗅出了未来三角恋的味道呢，家里陪老婆看的人妻小三剧情早都下档了，看来办公室里即将有新的娱乐供他观赏，现实之中果然处处有惊喜呀，但前提是，他得推波助澜一番。

　　「绮绿手头已经有案件了，你也得早日熟悉业务才行。去拜访流水，并且为你上午的失礼言行道歉。」

　　「为什么我要道歉？我才是被莫名其妙暴打一顿的人，我可以告他跟他养的鸡袭警……」

　　「现在就去。」

　　白霆雷委屈到喉咙里像塞了个生鸡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而谭绮绿则是投以羡慕的眼神，好像在说她其实比较想负责白霆雷手上这案件，这样才有机会多接触那位仙风道骨又温柔的钟先生嘛。

　　白霆雷气愤愤展读手中的档案，当看见因难产而死的孕妇生前照时，他「啊！」的一声叫出来，那
　　叫声太过突然，让沉浸狗血小三剧情的长官都差点儿摔掉手中的杯子。

　　谭绮绿也吓一跳，「什么事？」

　　「那、那个……」掏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白霆雷像见了鬼似的，「你们说这案子……一个多月前发生的？」

　　「对，上上个月底。哪里不对劲？」

　　「所以、孕妇的死亡日期是一个多月前？」白霆雷口干舌燥。

　　「你这不是废话吗？」谭绮绿这时也查觉到他表情怪异，担心地问：「才刚来报到就让你接奇怪的案子，会不会压力太大了？」

　　身为热血菜鸟警察，若是才上班几天就承认压力大，太孬了，他赶紧摇头：「我没有压力、我很快就会将案子解决。」

　　嘴里这么说，眼睛却死盯着档案。由于受过辨识人类容貌特征的专业训练，档案上照片里的女人面貌娟秀，嘴角有痣，头发盘成了髻，跟白霆雷昨日于群青巷外见到的女子一模一样。

　　但手里的死亡证明书复印件明白告诉他，女子的死亡日期是上上个月底。

　　「……一定是她的双胞胎姊妹、对、没错，所以连嘴巴上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白霆雷喃喃地自言自语，想办法找个合理解释。

　　出发之前，孙队长想到了什么，从办公桌底下拿出了个长方形纸盒交给新部属，说：「给流水赔礼用的，还有切记，用甜言蜜语去讨好──」

　　「报告长官，我也有我的自尊，绝不说甜言蜜语讨好老头子。」

　　「谁要你对流水甜言蜜语？是对着他院里的桃花树说。流水只要听到有人称赞他的桃花，心情跟春天一样，如果再配合一瓶好酒，他什么事情都会答应你。」

　　「酒？不好吧……」白霆雷这才注意到，手中纸盒里包装的竟是一瓶酒，「这是贿赂……」

　　「不是贿赂，是伴手礼，这回别再搞砸了。」

　　「是、我白霆雷不会辜负长官期望！」反射性立正敬礼。

　　长官笑吟吟，拿起茶杯转头望窗外风景，继续悠闲喝茶，心里却暗爽：新组员太容易搞定了。

　　走出办公室，白霆雷也终于了解了一件残酷事实：他的长官其实是只老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