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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17&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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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真怀念啊,哥。”齐轩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双眸复杂的感情,“那时我们还真正年轻。我很高兴啊,哥你所有喜悦的极致不是牛羊,而是弟弟我,呵。塞特,你所有喜悦的极致是什么呢?”
塞特一愣,他虽然是该隐和亚伯的亲生弟弟,但他的年龄比他的哥哥们都要小上很多,一些发生在人类世界伊始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齐轩看到塞特不知所措的可怜样子,不禁笑道:“我最为年幼的弟弟啊,哥给你讲个故事。”
这时,楼上的包厢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齐轩注意到了这微小的变化,大声说道:“王后苏文逸,你出来!我正给塞特这孩子讲血族始祖该隐的故事,你也一起听。”
楼上的包厢内发出极轻的声音:“哦,是,马上出来。”
苏文逸探出一颗脑袋,惊讶地发现洛兰德、齐轩、塞特、伊诺柯四血族正站在大厅中。洛兰德和伊诺柯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塞特脸上写满了兴奋。
齐轩……
想到这个名字,苏文逸的内心微微有些刺痛。
看来他脑子清醒过来了,知道叫自己的名字了。
他回来,是来解救她和华静的么?
是来救他的玛丽安娜的吧。
虽然他对玛丽安娜的一片忠诚之心令人感动,但他对其他人漠不关心的态度实在让人寒心。
华静好像跟齐轩搭档了很多很多年,但华静遇难了,齐轩完全没有想要去就她。
齐轩对自己的好,大概只因为自己是他恋人的转世。
此时,楼下,齐轩在笑,虽还是那个蔑视世界的笑容,可不知怎的,文逸觉得他这个笑很温暖。
齐轩看起来好幸福。
他属于血族的世界,他属于千年前的世界。
他与21世纪现代化的人类世界格格不入。
想到这儿,苏文逸觉得自己跟齐轩之间永远隔了一栋又高又厚的墙壁,不可攀,不可破。
苏文逸伤感地望着楼下的齐轩,两人之间仿佛有无穷的距离。
楼下的齐轩说道:“洛兰德,给我们几个座位啊,站着多累。”
洛兰德没有理会齐轩语气中不满轻蔑的部分,示意几个仆人抬上四把高背座椅,配上一张圆桌。
四个血族围坐在了圆桌旁边,一个仆人竟然端上一壶血酒、四只酒杯。
本来他们即将开战,现在却演变为了轻松欢乐的茶话会,只是洛兰德和伊诺柯的脸色并不欢乐。
苏文逸以为他们四个彻底把她忽略掉,准备回到包厢去照顾华静。
正要转身,齐轩大声道:“苏文逸你下来!”
苏文逸“哦”了一声,提着裙子匆匆下楼,中间还差点摔了一跤,结果被齐轩故意夸张地嘲笑了一番。
苏文逸站到了圆桌边上。血液的味道扩散到她的鼻腔、口腔,她扶着额头,一阵恶心的眩晕。
洛兰德对不远处站着的仆人说道:“给王后赐坐。”
齐轩则是冲着那个仆人摆摆手,说:“不用了。那么麻烦干什么。来,文逸,坐我腿上……就像在我的车里那样。”
“多、多不好意思。”
“听我话,乖。”
苏文逸瞥了一眼洛兰德,见洛兰德没有反应,她才小心翼翼地坐在齐轩的椅背上。
齐轩露出一个明显得意的笑容,一把搂过苏文逸的腰,将她的重量完全压在自己身上。
“塞特,以后找个好女人啊。”
“是,二哥。”塞特很乖巧地回答道。
“故事开始了。洛兰德、伊诺柯你们俩也给我好好听着。”
这是一个关于亚当、夏娃之子向上帝献祭的故事。
从前,亚当和夏娃有两个儿子。
初生者被称为该隐、次生者被称为亚伯。
两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哥哥尤其疼爱弟弟,常常夸奖弟弟是最聪明的、最灵巧的、最强壮的存在。
伊甸园外,是该隐与亚伯种田打猎的身影。
朝朝夕夕,两人生活得非常愉快。
只是该隐愿与世间植物为友,亚伯偏好血淋淋的猎物。
某一天,万物之主,万物之父对该隐和亚伯说:“该隐,亚伯,你们当向创造你们的父献祭,供奉你们所有之物的极致。”
何为所有之物的极致?
初生者该隐收集了最柔软的枝芽,最新鲜的果实,最甜美的谷物。
次生者亚伯宰杀了最鲜嫩的家畜,最强壮的牲口,最美味的禽兽。
祭坛上,火焰与烟雾缭绕,该隐与亚伯将他们所有之物的极致投入了熊熊火焰之中,烟雾袅袅飘升,祭品献给了万物之父。
该隐、亚伯同是献出了自己最好的祭品,父神却只偏好其中的一个。
父神喜爱亚伯的美味,给亚伯以祝福;父神憎恶该隐的糟粕,给该隐以诅咒。
该隐虽说是后世血族始祖,但年轻时的他并不喜欢血腥的东西。
他看着亚伯血肉混杂的献祭不禁泪湿了双眼,他为亡去的动物祈祷,祈祷他们的灵魂幸福。
鲜血熏烟笼罩着亚伯的祭坛,该隐日夜哭泣、日夜祈祷。
到了第二次献祭的时间。
亚伯再次带上他最喜爱、最鲜嫩的美味猎物。
然而该隐两手空空。
他知道上位者父神不需要他的东西。
亚伯提醒他,要用他喜悦之物的极致为父神献祭,父神采会给予他祝福。
该隐讽刺地笑了,他所喜悦之物的极致,正是在他的眼前。
他哭了,他为他的爱而流泪。
他用最锋利的锐器将他所有喜悦的极致——他的弟弟,亚伯之血,献给了伟大的父神。
在故事的结束之时,圆桌旁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洛兰德英俊的脸庞上是痛彻心扉的表情。
他的感情从来没有如此外露过,连伊诺柯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洛兰德绛红色的眼瞳此时宛如要流下血之泪滴,他喃喃道:“亚伯的鲜血覆盖了祭坛,在火焰中闻起来是如此香甜。”
齐轩轻笑,后默不作声。
塞特皱紧了英气的眉毛,说:“该、该隐很疼爱他弟弟。该隐一直都很照顾他的弟弟们的,他不是坏人!亚伯当然也不是坏人……可是他很少照顾他弟弟。”
齐轩浅笑,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很幸福:“放心吧,亚伯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他弟弟的。亚伯也明白了,喜悦之物的极致不是物,而是人的感情。”
帝王洛兰德第一次在两个敌人兼弟弟的面前露出了宽慰的笑容,这个仿佛能够融化世间一切坚冰,仿佛能够海纳百川。
圆桌上的气氛很温暖,也很寂静。
苏文逸觉得自己也应该表达一下听后感,笑笑说道:“好像洛兰德、齐轩你们俩个跟该隐、亚伯很熟悉的样子啊,是同一个时期出生的么?”
齐轩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苏文逸尴尬地笑道:“呃……那个,哈哈哈。很感动啊。”
齐轩斜了她一眼,说道:“王后殿下很感动固然好啊,可是你、没有兄弟姐妹,感动得很假。”
“谁、谁说我没有兄弟姐妹了?”
“我说。”
“伊诺柯是我表哥的!是不是,伊诺柯?”
伊诺柯一怔,连忙点点头。
他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之中。这故事由亚伯、也就是齐轩,亲口讲出来感觉很奇妙,又不如说很伟大。
故事中该隐、亚伯乃至父神都没有被完美化,而是亦正亦邪,让人不知要同情哪一个,憎恶哪一个。
齐轩放下怀里的苏文逸,站起身,邪笑道:“故事讲完了,和平到此结束,我们兄弟三人现在来互相争夺自己喜悦之物的极致吧,哈哈哈!!”
18
塞特也站起来,露出两颗小尖牙,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洛兰德额心的绛红十字架闪烁,一个仆人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个布制小托盘,托盘上放了一把绛色权杖,顶为国王皇冠,象征天生的权力 。
塞特看到这把权杖,双眼睁得圆圆的,大喊一声“梵卓圣纹!”,立即如饿狼般扑上去。
洛兰德很平静地从托盘中握住梵卓权杖,高举。
塞特扑了个空,双眼依然死盯着那把难得一见的杖。
齐轩笑道:“呵,洛兰德你害怕了,你害怕失去你的女人、失去你的宝座,所以你拿出了这把权杖。不过,即使你用这把杖与我作战,你今夜也注定要失去一切。”
苏文逸很不理解,明明他们兄弟三人可以和睦地在一张圆桌上讲故事,为什么又会打作一团。为什么单纯的塞特会觊觎洛兰德的王位,为什么齐轩能对洛兰德说出伤害人心的话语。
洛兰德手持权杖,站姿威风凛凛。上千岁的血族帝王面容依旧年轻英俊,细长的凤眼,血红的眼瞳,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的声音低沉动听:“伊诺柯,门外的侍卫仆从交给你了,守护好托瑞德的大门。”
“是,陛下。”伊诺柯俯首,走向飒飒寒风的黑夜。
“玛丽安娜王后,从今晚的这一时刻开始,城堡内我的仆从全部成为你的仆从。带上你的挚友,带上你的仆从,在城堡里巡视,看托瑞德的子民们是否依旧沉默。”
虽然苏文逸非常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想提醒洛兰德不要称她为玛丽安娜王后,但在此情此景,如此严肃的状况下,苏文逸也如伊诺柯般俯首,幻想自己是个所向披靡的女战士,答道:“是,陛下。”
看着苏文逸笨拙地踩着高跟鞋、提着裙子上楼梯,齐轩笑了笑,说道:“洛兰德哟,你是害怕这仗打起来你的魔力减弱,你控制不了这城堡里托瑞德族人的意识,对不对?呵,你也真可怜,竟然连一个普通小女孩都动用了。”
对齐轩的挑衅,洛兰德一笑付之。
“我的两个可爱的弟弟,你们是一起上,还是单挑?”
齐轩看了一眼手握短刀的塞特,说道:“单挑。塞特跟你比武器。我的武器不在身边,我跟你比魔法。”
洛兰德笑道:“真是蛮横的弟弟。”
齐轩额心的银色十字架闪闪发亮,他的褐色短发也被不断释放的魔法之风吹拂起来:“我先上,塞特你等着。洛兰德,你听着,这次的规则为先被魔法击中者输,胜者可以永世拥有玛丽安娜的灵魂!”
“我的弟弟,希望你不要落泪。”
“你也一样。”
洛兰德和齐轩站在厅堂的两端,强烈的魔法之风鼓动着两人的披风,一黑一白,不知情的人或许以为这是邪恶与正义的搏斗,可只有他们知道,他们的斗争,与世界兴亡无关,只是在争夺两个人的极致爱恋。
齐轩展开双臂,额间银光闪耀。他面前的空气凝结,化作一颗颗晶莹的水珠,盘旋,上升,温度骤然下降,水珠化为锐利的冰雪,越集越多,越集越快,极冷的冰之风在厅堂上空肆虐,好似要卷走世间的一切生物,吞噬世间的一切温暖!
齐轩大声喊道:“冰凝成形,冻刃化枪,赐予我极上之力,冻结虚空之冰枪!”
席卷旋转的冰雪之风霎时间静止,纷纷聚集,逐渐成形。
厅堂上空是无数把冰封的武器,晶莹剔透却锋利强劲。每一把冰枪均指向厅堂另一端的洛兰德,似要将他刺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在成千上万尖锐的兵器距离洛兰德不到一米的时候,所有人都摒住了鼻息。
攻击、防守。
这一刻极为迅速,又仿佛是一系列慢动作,让人迫不及待。
烛光摇曳的厅堂,每一刻都存在千万种可能,每一刻都飘忽不定。
苏文逸搀扶着刚刚清醒的华静,两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定格的一幕,错愕万分。
极寒的冰之武器倾泻而下,狠狠刺入洛兰德的所在,却又在下一刻迸裂、爆碎!
冷酷的冰刃散作翩翩飞舞的雪花,落满了整个厅堂。
刹那间的对比,使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冰刃之雪显得更加唯美,如童话世界一般纯美。
这时,洛兰德才缓慢地念出了防御魔咒:“全能的邪神啊,请赐予我们不受外力侵害的力量,在至强的黑暗之光面前,所有伤害都将远离——黑暗护盾。”
齐轩在厅堂的另一端大声笑道:“洛兰德,你还真如以前的每一次战斗,在魔法释放之后才吟唱咒语,是胸有成竹还是炫耀你精湛的魔法?呵,看我这次瓦解你的自傲!”
飘落的雪花刚在地面铺成薄薄的一层,齐轩就再次大声念道:“以我族守护神的名义,召唤大气中的暗之精灵们,将你们的力量赐借给我,消灭我的敌人——冰风怒吼!”
没有冰雪的准备,没有骤降的温度,齐轩一边快速吟唱,轻轻飘散的雪花就凝结成数以万计的锐利冰之碎片,怒吼着,狂奔着,吹向对面的敌人。
冰风所至,万物失去生息,生灵哀嚎,大地被冰雪笼罩,不见天日,死寂无声。
而这拥有千军万马的狂暴冰风也被黑暗护盾轻易抵挡。
洛兰德没有使用权杖的无限魔力。
用自己的魔力防守,防守得轻而易举。
帝王之风,威震四方。
在魔法的冲击之中,他的黑发轻轻飞扬,又从容下落,静静垂在身后,没有丝毫杂乱。
两次魔法咏唱,不过五分钟,却似有无数魔法呼啸而过的气势。
“这……就是密党帝王洛兰德的真正实力么。就连齐轩也……咳咳,咳咳。”华静喃喃道。
“静姐,不要说话了。”苏文逸拍了拍华静的背,争取让她好受些。
站在楼上的两人俯视这场壮观的魔法之战,无比激烈,又无比华丽。
这是上位者的战斗。
虽然恋恋不舍,但华静还是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不看了,去执行洛兰德派给你的任务吧。”
“哦,好,你的身体没问题么?”
“只是巡逻监视一些被洛兰德控制的人偶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居然会有一天替血族的老大卖命,真是耻辱。”
“静姐真的不用勉强的,这种简单的任务我一个人就好。”
华静虚弱地笑道:“在我刺死若干梵卓族人后,是洛兰德抵无视众多非议,当众宣布不杀我,他有恩于我,我要助他一臂之力。洛兰德让你领着他的仆从去巡视,肯定是有用意的。洛兰德从来不做无意义之事。就连这场战斗,他也是只守不攻,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少消耗魔力,恐怕……恐怕今夜会有敌人攻打这座城堡。”
苏文逸再一次感叹华静的智慧与成熟:“静姐,真佩服你了。”
“今夜,真是漫长的夜晚。希望拂晓平安来临。”
苏文逸点点头。
城堡外,伊诺克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些陌生的黑影。
他立刻提高警惕,手中握进了绛红色十字架。
他一直以为洛兰德陛下要他在外防守是为了惩罚他破戒……原来,真会有敌人入侵。
那么,洛兰德陛下控制住托瑞德全部族人的思想,让他们呆在自己的房间不要出门,果然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么。
洛兰德陛下,这个伟大的血族帝王名副其实。
不计较他伊诺克的不忠,而是给了他一次赎罪的机会。
陛下信任自己,信任自己能守护好这座城堡!
混沌不清的黑影缓缓向前,伊诺克也摆好攻势。
那些陌生的黑影逐渐清晰了,是一群饥饿的血族,他们的胸前挂着塞特一族的标识圣纹。
伊诺克一怔,塞特一族,到底是友人还是敌人?
领头的男性血族示意他身后的人停下脚步。他自己走到伊诺柯的面前,伸出一只右手,微笑道:“你好,托瑞德一族的王——伊诺克•托瑞德。吾等名为塞梯特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