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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15&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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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阴森森的城堡中,洛兰德面色凝重地抱着苏文逸,缓步走上最高一层台阶。
两个仆人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打开最大包厢的门。
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飘出,苏文逸禁不住使劲捂住口鼻。
而那两个仆人却享受似的深深地吸气,呼气,他们铁青的面色瞬间变好了许多。
洛兰德紧锁的双眉也渐渐舒展。
“玛丽,这是我在托瑞德族的专用卧房。在这里,就像在你家一样。”
洛兰德把苏文逸放下来。
两个仆人将房门关上。
整个房间显得更加昏暗,只有惨淡的月光和一根摇曳不定的蜡烛。
说是洛兰德专用卧房,却和苏文逸最开始所想象的大相径庭。
不是用珠宝黄金做成奢华房间,也没有装修成花园游泳池俱全的夸张套房。
而是简简单单的书房加卧室的集合体。
一张深色调的双人床,床四周的帘子是厚重的鹅绒做的,完全拉上后应该进不了一点阳光。
他的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精致的茶壶,从味道来讲,里面应该是装满了浓稠的人类血液。
房间四周的墙面全部被顶着天花板的高大书柜所覆盖。
其中有两个书柜上放满了书,有硬书壳的和软书面的、大多数保存的都非常好,几乎没有破损,书籍上印着不同国家的文字,还用英文注明了书籍的类别。
另有一个书架上则是摆放了大大小小的试管,里面盛装着颜色各异的奇怪溶液,书架上还放着小型科学仪器,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环视了一周,苏文逸觉得房间里少了些什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苏文逸强忍住胸膛中剧烈的心跳,深呼吸数次,决定用轻松调侃的语气面对眼前的帝王。
“真不像你啊。我以为你房间会更华丽一些呢。”
洛兰德淡淡地笑道:“我的王后不喜欢华而无实的皇宫贵族,她喜欢有真才实学的人。”
“啊,对对对。”文逸傻乎乎地笑了笑,忽然灵光一闪,“你王后的照片呢?”
“很遗憾,两千年前的科技尚不发达,也无处寻找精良的画师,难以将我的王后的美丽面容描绘出来。我也无法还原她千年前的容貌。”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把她也变成血族?然后跟你生活好久好久。”
耳闻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洛兰德沉默了很久。在苏文逸打算转换个话题的时候,洛兰德突然回答道:“因为她虔诚地歌颂着上帝耶和华,她的身体受到圣光保护,黑暗之物是无法染指的。”
“啊,那你……”苏文逸脸红了红,“你跟她没有那啥啥过?”
洛兰德皱眉:“什么?”
“就是那个啦,就是男的跟女的那个……”
“你是指夫妻性`事?”
“嗯。”苏文逸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双颊滚烫,她偷偷瞄了一眼洛兰德的表情,发现他还是一副淡若清风的神态。
他说道:“没有过。”
苏文逸小小地吃惊了一下,暗暗感叹这个人有多清心寡欲、有多正直,也很感叹自己居然能和一个血族的伟大帝王聊到这种羞涩的话题。
她是不是有一点、有一点以王后自居了?
王后是个幸福的女人,被两个痴心的男人爱着。
她多希望当她成为王后的时候,能存在哪怕是一点点自己的意识。
或者……当她成为王后的时候,她还是自己,只不过拥有了千年的记忆。
妄想。
比起妄想,还是先说正事。
“洛兰德陛下,我为我之前的言行道歉,但是,请你放了华静吧。”文逸做错事一样低下头。
洛兰德浅笑,说道:“如果你以我的王后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我就会满足你。”
“我是以、我愿意……我,我愿意成为你的王后!”文逸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愿意失去你现在的意识?”
“愿意。”
“好,我同意在我王后的友人被虏走之前救下她。”
被虏走?
苏文逸急道:“你、你说什么?她不就是在城堡的某一个地方被关押着么?”
“玛丽,你知道么。我有两个可爱的弟弟。几千年来,这两个弟弟一直调皮得很。较年长的名叫齐轩,一心想与哥哥争夺恋人。较年幼的名叫塞特,一心想与哥哥争夺王位。”
洛兰德笑得很淡然,仿佛他话语中的哥哥指得不是他自己。
苏文逸听到这个显然很震惊。她从没想到相貌、姓名都差上这么多的两个不同种族会是兄弟。
洛兰德是血族,齐轩是吸血鬼猎人,那个塞特会不会是狼人,啊哈。
洛兰德看到了苏文逸明显惊讶的表情,说道:“轩没对你说过么,他是本为血族的吸血鬼猎人。”
苏文逸摇摇头,说:“你现在说这个跟静姐有什么关系?”
洛兰德叹道:“你的智商比起我的王后简直……叫作华静的那个女孩现在在塞特的手上。”
“什么?你怎么知道?”
“若是掌握不了两个弟弟的动向,身为哥哥的就太失败了。”
“那咱们赶快去救她啊!你那个弟弟是不是很坏?到时候来不及了。”
“你放心,他肯定会来到这个房间,和华静一起。”
话音未落。
包厢的门被狠狠地踹开,门口站着一个长相英俊却一脸凶神恶煞的男人,他一手勒住穿红色晚礼服的华静的脖子,另一手拿着一把银质短刀。
华静已经晕了过去。
男人吼道:“哈!!看看!!我伟大的哥,你老婆在我手上!将梵卓的圣纹权杖交给我吧!!哈哈哈哈哈!……哎?那儿怎么还有一个丑女人?哈哈!原来就连你也开始喜欢玩弄人类小女孩了吗?背着你老婆干肮脏的勾当!权杖,交给我吧,哈哈!我……”
“塞特,冷静。”
“我看要冷静的是你吧!你马上就要失去一切!失去这座美丽的城堡!失去手下千万仆人!回到你的乡下墓地里去吧!该……唔!”
洛兰德没有做任何念咒语或拿魔杖的动作,一条暗红色的魔法已然封印住了塞特的嘴。
塞特还张牙舞爪地想说什么,甚至拿手上的银质短刀在华静的喉咙处比了比,咧开一个特别嚣张的笑容,好像在说‘你老婆在我这儿,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洛兰德一副长辈对晚辈的宽容表情。
苏文逸最初看到眼前这个傻瓜一样的塞特,是稍微安心了些。听他说自己丑,微微有点生气。看洛兰德很淡定,以为他早已胸有成竹。但现在,洛兰德没有一点要解救华静的样子。
在塞特又一次在华静脖子上比划他那把银质刀的时候,苏文逸忍不住冲了上去。
洛兰德这才稍微露出着急的神色。
他额心的十字架闪了闪红光,塞特手上的银刀立刻脱离他的手,向一旁抛出,松松地掉落在离他很远的位置。
苏文逸松了口气。
但塞特依然没有松开勒住华静的手,反而表情更加嚣张了。
他双眼放射出恶狠狠的光,做了一个要勒断华静脖子的手势。
苏文逸刚松下的一口气再次提起来,比刚才还要紧张。
苏文逸焦急地看了看洛兰德。
洛兰德这才说道:“塞特,你手中的女人不是我的妻子,放开她吧。”
塞特的眉毛树了起来,眼睛睁得比之前又大一倍,以示惊讶。
洛兰德说道:“知道你今天要来,我特意把她安置在一个比较明显的豪华房间……你这样就上当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单纯啊,真不理解你是如何率领那些塞梯特斯族人的。”
塞特绷着嘴,整个腮帮子被气得鼓鼓的。
他应该是想要表达自己很不服气吧,但在苏文逸看来,他怎么好像是在向哥哥撒娇。
苏文逸本以为塞特会勒住华静不放人的。
可是塞特果然够单纯。
他气哼哼地将华静推到一边,苏文逸赶忙跑过去接住华静,晃了晃华静的肩膀,她还在昏迷中。
苏文逸又本以为塞特会就此罢休。
可事实还是与她所想的相反。
塞特伸直了胳膊,指着洛兰德的鼻尖,含含混混地不知说了什么。
苏文逸默然看着塞特。
如果当年玛丽安娜同时遇到兄弟三人,比起深渊一样的洛兰德和那个以自我为中心的齐轩,她应该会更喜欢这个直率单纯的塞特吧……
洛兰德笑着,扳下塞特的胳膊,走到他的耳边极低声地说道:“想跟我堂堂正正的决斗可以……不过,绝不允许你在决斗过程中提我的本名。否则……我可能会让你一辈子失去说话的可能。”
洛兰德的笑容逐渐变得冰冷、僵硬。
塞特没有害怕,只是点点头。
嘴上的魔法消失,塞特兴奋地笑着,把刚才含混的话又大声喊了一遍:“喂!!哥!跟我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吧!”
洛兰德点头,示意他去宽敞的厅堂。
与此同时,城堡外,伊诺柯距离城门只剩下几步之遥,而齐轩也面色凝重地跟在伊诺柯身后。
16
夜晚的阴云笼罩着古堡的上方,最后的月之光芒被厚重的云层完全遮挡。
密党、魔党、中立氏族、猎人。
隐藏在黑暗中的千年圣战一触即发。血族之始祖该隐的子嗣在无月的夜晚揭开杀戮的篇章。
伊诺柯双手紧握绛色巨剑,一路杀气腾腾地走上红地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那么执著。
可能是她真的太像他日思暮想的人。他不希望悲剧的命运发生在她的身上。
几个高举细剑的仆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如僵尸般机械地摆出攻击架势。
伊诺柯以往温和的酒红色眼眸今夜格外猩红,压抑许久的情绪即将爆发,他的双瞳迸射出令人不可抗拒的光芒。
仆人摇晃着四肢,朝伊诺柯挥出极不规则的一剑。
顾不了与洛兰德的君臣关系,顾不了自己未来的生死,伊诺柯毫不犹豫地将巨剑捅入仆人的心脏!
干枯的尸体倒在红色地毯上,血液浸入地毯,凝固成难看的紫色。
一个又一个双眼空洞的仆人对伊诺柯发动攻势。伊诺柯的巨剑吞食了一个又一个的鲜血,仿佛在享受一场难得的饕餮盛宴。
好久没有参加千年圣战了。
好久没有感受到杀敌的激动了。
全身仅剩的血液在沸腾,唯一的内脏心脏跳动不已。
他是该隐的第三代子嗣。
他曾同十三个第三代血族推翻他们的父辈,建立十三个血族氏族。
他是托瑞德族的王,统帅着成百上千的血族艺术家。
血红玫瑰是他的圣纹。玫瑰的红色是无数敌人的鲜血。
他渴望着血。
渴望着血。
百年来,几乎没有一次如此时的渴望。
几个仆人一同冲了上来,将伊诺柯团团围住。
伊诺柯狂笑一声,高高地举起巨剑,猛地插入地面,地面裂开了一条宽缝,宽缝里面布满了酒红色的魔法之液。
每个仆人的脚底都裂开了一条十字型的宽缝,他们的双脚陷了进去。
然而这些仆人没有一点痛苦的感觉,他们的双眼布满血丝,两只手臂杂乱地挥着细剑。
一道道酒红色的魔法骤然喷射而出,围住伊诺柯的仆人全部在几秒内被腐蚀殆尽。
腐蚀魔法自天空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玫瑰图案,随后化作玫瑰花瓣翩然而落。
血腥的战场上霎时被玫瑰花香环绕。
唯美,华丽,狠毒,疯狂。
有托瑞德一族的战场上,永远是浪漫的玫瑰花瓣环绕着狰狞的白骨。
伊诺柯将巨剑扛在肩上,准备迎接下一轮攻击。
然而,仆人不再向伊诺柯攻击,一对对都收起细剑,主动后退,让出通往城堡大门的路。
伊诺柯的巨剑抵在了其中一个仆人的脖子上,那个仆人却神色淡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他这个冷血动物的血液好不容易沸腾了起来,敌人却在此时失去了战斗的动力。
伊诺柯沸腾的血液难以瞬间降温,他的牙关在颤抖、手臂在颤抖。
即便这样,身为血族绅士的他,不会对一个不进攻的敌人发动攻击。
他的身后响起了那充满自信的磁性声音。
“伊诺柯,你醒醒吧。你已经破了密党第六戒律。纵使你是十三氏族之一的王,这么做也无异于自焚。”
远远地,齐轩双手插着兜朝伊诺柯走来,他额心浮现出的银色十字架图案不断发出明亮的光芒。
城堡前的两排血族仆人纷纷鞠躬,一齐念道:“欢迎轩殿下!”
伊诺柯怒吼了一声,巨剑最尖锐的部分直指齐轩的喉咙。
齐轩轻蔑一笑,任由巨剑顶着他的喉咙,没有感到丝毫畏惧:“呵,怪不得托瑞德的艺术家们被称为疯狂艺术家。才杀了这么几个同类血族就疯成这个样子,简直跟野兽没有区别。伊诺柯,作为高雅的血族,你这副模样太丢人。”
伊诺柯的嗓音沙哑:“我才不想被一个血族的叛徒说丢人。”
“呵,叛徒?我成为猎人、不过是想公然与洛兰德成为情敌罢了。我对守护玛丽安娜以外的人类完全没有兴趣。”
齐轩笑笑,很从容地从自己风衣里面的口袋中拿出一本极其老旧的《圣经》。刚碰到《圣经》书脊,他的手就在颤抖了,但他的面容依旧是淡淡的微笑,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伊诺柯显然知道齐轩的意图,立刻从自己原来的位置移开。尽管如此,齐轩还是将手中的《圣经》准确地扔到了伊诺柯的脑袋上。
伴随着一声无比痛苦的吼叫,伊诺柯头顶上一部分头发像触电了一般直直竖立起来,一团青烟自伊诺柯的头顶冉冉升起。
伊诺柯的眼神也恢复了迷人的酒红色。
齐轩调笑道:“洛兰德那家伙见了你这副狼狈的模样也不会处罚你了吧。呵,血族十三氏族的王败于区区一个无名的血族猎人。嗯,你的威信将会直线下降,而我的名声将会大震,你将不会再成为洛兰德亲信。呐,伊诺柯,不如在我的手下混口饭吃。”
伊诺柯放下巨剑,嘴角抽搐着,很明显在忍怒,但他愣是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默默无闻的轩殿下,鄙人一直很好奇,您出生早于鄙人,您的身份到底是……?”
齐轩没有回答伊诺柯的问题。他耸耸肩,嘴角扬起一个自傲的笑容:“我将凌驾于始祖该隐之上!”
伊诺柯不可置信地看着飞扬跋扈的齐轩。
齐轩的身份到底有多神秘?
这是几百年来伊诺柯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齐轩可以与洛兰德陛下当面对峙,可以轻易破解洛兰德陛下的束缚魔法。
自由穿梭在血族与猎人之间,游刃有余、无所畏惧。
伊诺柯自身是十三个第三代血族之一,他敢肯定,齐轩不是第三代血族。
而第二代血族亲手被他们十三位血族全灭。
难道……
伊诺柯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惊讶。他即将揭开血族两千年的秘密。
激动?狂喜?难以相信?
伊诺柯激动到有些颤抖,说道:“您、您莫非是……亚当与夏娃的次子,亚……”
“嘘——”
齐轩有点小孩子气地将食指放在双唇前,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狠毒:“说出来、恐怕血族十三氏族会缺一个托瑞德族。嘛,对我来说,少一个也无妨,就是破坏了十三——这个完美的数字。”
伊诺柯吞了一口唾液。
突然有一种他在与历史书上人物对话的感觉,而这个人物又与历史书上描写的完全不同。
太不可思议。
齐轩俏皮地笑道:“一会儿进入城堡,还会有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我哥和我弟弟都在。”
他的哥哥和他的弟弟……
亚当与夏娃的三个儿子。
该隐。亚伯。塞特。
相互深爱着,又相互忌恨着、争斗着的三人。
圣经上说,该隐用他最疼爱的弟弟亚伯的鲜血为上帝耶和华献祭。
该隐在塞特的以诺城率领着自己的子民,疯狂吸食塞特子民的鲜血,并将他们用作奴役。
而这样看似狠毒的该隐受到了他子嗣无上的敬畏与热爱。
因为他有着至高的智慧,无穷的力量。
他教会他的子民在大天使的诅咒中生存。
以冰冷的清泉浇灭天国统帅天使米迦勒的圣火。
在黑暗的深夜抵抗东方守护天使拉斐尔的日轮。
虽啜饮鲜血,但该隐从未沦落为行尸走肉。
虽然他的生命如死亡一般,但该隐仍走在黑暗世界的巅峰。
然而,该隐看到了其子嗣的疯狂,他沉睡了,沉睡在诺德之地。
那个传说中沉睡在诺德之地的该隐,寂寞悲伤的该隐,不可碰触的血族帝王,竟无时无刻不站在密党的顶峰。
伊诺柯曾怀疑过洛兰德陛下就是该隐,但该隐被传说渲染得太过于失真、太过于完美,伊诺柯坚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此时此刻,知道了秘密的他,又该如何面对血族的圣王?
来不及认真思考。
齐轩——该隐的弟弟,降下了城堡巨大的铁门。
他用轻快的语气对厅堂中即将以兵刃相对的两人说道:“哟,亲爱的哥哥和弟弟,难得团聚啊。哈哈,真快乐,真快乐。”
塞特惊愕道:“亚,不对不对,二哥?你也是来夺取梵卓权杖的吗?”
“当然不是。”齐轩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我是来确认一下我哥哥恋人的心意。”
洛兰德冷眼看着张狂的齐轩,漠然道:“我最珍爱的弟弟。你是我所有喜悦的极致。我将用你的鲜血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