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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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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萦满迷雾的世界,教堂的钟声敲响,余音缭绕,尖顶十字架高耸入云,教堂内的彩色玻璃闪着夕阳的色彩。
天使般纯白的女子面带微笑,纤细的手指滑过木制的琴盖,坐在琴前,手指舞动,飘出圣洁的曲子。
文逸在注视着这一切。
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将要做什么。
只是静静地停留在教堂的上空。
忽然,文逸一阵忧伤,眉头紧皱。
庞大华美的管风琴前,女子似乎也沉浸在忧伤之中,神圣的曲子转为悲伤的赞歌,一颗晶莹的泪珠降落,在白色键盘上击碎,琴曲没了声音。
女子颤声说道:“该隐……不要再来了。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教堂前,一道在阳光下拉长的身影。
被称为该隐的男人身穿黑色带帽披风,手扶教堂高大的罗马柱,苦笑道:“尽管如此,我果然还是,难以……”
“该隐,该隐,该隐,该隐——”
文逸不停地唤着这个名字,一颗又一颗泪珠滑落。
停不下来。
这个陌生的名字,仿佛承载着太多令人心痛的往事,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所谓的往事又是什么,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只有眼前的世界变为白茫茫一片,她最后一次大声喊出“该隐”,是那么的真实。
苏文逸手捂心脏,真切地感受到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她坐在一张床上,旁边围了两个人。
“啊,文文,氧气罩!”一双熟悉的手,把一个透明的壳盖在文逸口鼻上。
“护士,护士!她醒了!苏文逸醒了!这里,快叫医生!”
文逸失神地按了按床,很有实在感,转头看看围着她的人,唤道:“妈。”
“太好了,文文!看起来精神也很正常。妈妈担心死了,还以为你会……”
文逸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一只胳膊揽过文逸的肩,胳膊的主人对文逸展露出一个柔和的笑脸。
文逸有点兴奋地叫道:“华静,静姐。”
“哈,太好了,还认得我。记得么?你被不明生物咬了,失血过多,昏迷在你们家楼前,好在你妈及时发现了你,要不然啊,你今天估计还睡得跟死猪似的呢。你看,旁边都是跟你一样症状的人,最近有好多人都被不明生物咬了。这间病房只有你醒了,奇迹啊奇迹!”
“哦,那天,我被——”脑袋眩晕,文逸扶了扶额头。
呃,那天,被吸血鬼咬了。
这种话,谁会相信啊。
老妈肯定不会相信,但,她有百分百的把握她的静姐会相信。
因为她们是最好的朋友,从来不会对彼此说谎。
想到这里,文逸心里舒畅了许多。
华静的双手握住文逸的双手,递给了她一点东西,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精神了再说。”
文逸点点头,躺下,合上眼浅眠,手里攥紧了华静刚刚递过来的小瓶和纸条。
文逸的妈妈凝视着她安睡的面孔,露出了一丝喜悦而疲惫的笑,对华静小声说:“刚刚护士说探病时间到了,我们出去吧,让文逸好好睡会儿。华静,真是谢谢你了啊,对文逸这么好。”
“没什么,伯母,我和文逸一直都是好朋友。”
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文逸翻个身,在被子里打开纸条。
上面写道:
文,身体不适时,就含服瓶子里的药丸,还剩下两颗,明天我会再送来。记住,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发现。——静。
整个病房极为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环视周围,好像真的只有她一个人醒了,而且她浑身没感觉到一点儿难受,好像只是睡了一觉,一切正常,文逸小心翼翼取下氧气罩,觉得呼吸更加顺畅了。
这应该是华静给的药丸的作用吧。
静姐,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发现呢?明明有这么多人快死掉了。
医生和护士来了,推着苏文逸的病床,把她送去检查。
视线滑过一个又一个闭紧双眼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文逸真以为是世界末日降临了,暗处的吸血鬼开始大肆进攻人类了。
可文逸清楚得很,吸血鬼这个概念,在她的脑子里,还只是处于幻想阶段。虽然她被切切实实地咬了,被切切实实地吸了血,但她仍然认为那极有可能是某些犯了精神病的人类的恶作剧。
吸血鬼什么的,不太可能存在吧,尽管那一晚发生的事感觉那么的真实。
再次被推回病房已经是晚上。
苏文逸的检查一切正常,甚至健康得可以出院了。
为了安全起见,文逸还是要在病房里呆上几天,观察绝对没有异样了之后,才能出院。
文逸叹气,想到了令人绝望的事——她的课。
她知道自己已经在医院住了至少三个星期,这段时间得讲多少新课啊……本来就是一团浆糊的功课干脆变成白纸,她连冥思苦想都省了,回去以后,根本不可能跟的上。
文逸摇摇头,把这些不祥的想法甩到脑后。
夜晚的病房黑洞洞的,摆放的物品模模糊糊,只映了一些影子。
病房中间的护士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
病房寂静得可怕。
文逸掏出小瓶子,里面装着两粒药丸,她的心跳逐渐加速,握着药瓶的手不断颤抖。
到底该不该违背小纸条上说的话呢?
静姐说不要让药丸的事泄露出去,一定有她的理由。
可是,病房里还有那么多没有苏醒的人。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醒过来,或许他们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了。
文逸坐起身,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连牙关都在微微振颤了。
文逸讨厌犹豫,但她也不能立刻做出决定。
病房的窗帘起伏飘动,窗帘后,窗户的滑轨一阵摩擦,晚风一下灌进屋来。
帘下,渐渐浮现出一个高挑的人的轮廓。
文逸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来不及藏起药瓶,更糟的是,药瓶竟然滑落了她的手,滚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那人弯腰拾起药瓶,哼笑数声,步步逼近文逸的病床。
苏文逸已是怕得不能动弹,一是感觉自己有生命危险,二是怕吵醒护士引起骚动。
随着身形的接近,文逸“哧”地笑出声来:“齐轩同学,要探病就正常点儿,别吓唬人啊。”
齐轩冷眼看着文逸,说道:“你最好老实点儿,要不然我会找人杀了你。”
语气一如他的眼神,文逸不由得抬眼再次确认这个人的身份。
没错,是齐轩。
可是他怎么跟在学校时变化那么大?
嗯,其实语气眼神什么的也没什么变化,像以前一样冷冷的,只是他说话的内容吓人了点儿。
认定了面前这个人只是她的同学,文逸笑道:“我这几天闭眼睛躺床上,哪儿惹着你了说出来,别在那儿耍酷。我不相信你能杀我,也不相信你能找人杀我。”
齐轩说道:“静,华静说她百分百信任你,可我不信任你,所以来看看你的举动,果然让我猜到了,你可能会背叛我们。”
文逸皱皱眉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齐轩摇了摇手中的药瓶,说道:“华静给过你一张纸条吧,叫你不能把这药给别人,可你却试图……”
文逸急道:“对,我是想把药给其他病人吃。明明让他们活过来的希望是那瓶药,明明我已经好了,为什么我不能让其他人也好起来呢?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可以醒过来?”
“……这药丸也不该给你服用的,只是华静坚持这么做,我不得不同意了而已。”
“你把药拿回去吧,我自己拿着的时候没吃,也不想吃了。不管这药丸是谁的,我算是知道了,齐轩你这个小气自私的人!”文逸背过身去,硬生生地撞倒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文逸本想听听齐轩的解释,可半天没听到声响。
起身,眼前只剩下一段淡色的月光。
静静垂下的窗帘,仿佛没有人来过一般。
病房中仅剩下病人均匀的呼吸声。
刚刚,自己好傻……
4
出院后,文逸惊奇地发现自己上了报纸头条。
“本市第一例新型失血休克病人康复出院”
所谓“新型”,是指这个病的症状和以往相比大不相同——以往病人大多有正常的生命迹象,但根本无法苏醒。
苏文逸却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本来苏文逸的苏醒给广大医生病人等看到了希望,她住的那家医院却难以说清对她的治疗过程。
苏文逸是瞬间苏醒的。
对此,医院只有一种解释:苏文逸的病因和其他病人不同,属于普通的大量失血导致意识模糊的病。
很多人的希望再次破灭。
有人说,这不过是一次瘟疫。
有人说,这是世界末日到来前的迹象。
有人说,这是吸血鬼在作祟。
往常繁华的夜晚,如今一片沉寂。
苏文逸是学校里第一例患病者,紧接着学校里又出现一些病例,今天一个,过两天再一个。
苏文逸本以为可以向华静问到“药”的实情,但华静每次不是摇头就是把事情含糊过去,文逸也知趣地不再过问。
从那天以后,齐轩也一直表现出冷淡的态度,对苏文逸保持沉默。
苏文逸鼓足了勇气,打算在一天放学后为那天自己的傻瓜言行道歉,让两人关系缓和缓和。
苏文逸双手背后,晃到齐轩面前,轻声说:“那个,齐轩,就是,我……”
齐轩穿上外套,将银亮的十字架戴在胸前,准备回家。
“齐轩!”文逸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旁边几个人露出刻意偷笑的表情。
齐轩自顾自走路。
华静一拍桌子,站起身:“齐轩,文逸有话说。”
齐轩这才缓缓转身:“什么事?”
“我,那个,那天很谢谢你,我那天有点微生气,说话没经大脑,所以,对不起。”文逸鞠了一个小躬。
“你在说什么?”
“我就是向你道歉。”文逸挠挠头。
“我不记得你做过侵犯我的事。”
“侵,侵犯?那当然没有啦。”
“其他的不必道歉。”齐轩大步走出教室。
“啊,是,是,再见。”
苏文逸呆呆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道歉是否成功,和齐轩说话的时候脑筋一片空白,之前想好的完美台词忘得一干二净。
华静轻轻地拍了拍文逸的肩膀:“不用跟他道歉的,你又没做错什么。再说,他自己也有错不是么。”
“他……”文逸突然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他,最近,好像有点儿,有那么点儿奇怪的感觉。”
华静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地大笑,说:“他才没有呢,他一直不都那德性么,言行举止很自我,特立独行的,不用把他跟普通男生一样对待……就像以前一样相处呗。”
文逸点点头,说:“也是。静姐说得对。”
文逸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与其说齐轩最近很奇怪,不如说她与他逐渐完全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做着完全不同的事。
齐轩的秘密,她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也不敢去主动了解,高中毕业之后,两人不会再有来往,甚至再过几年,两个人走在大街上都互不相识。
想到这儿,文逸宽了宽心,他的事跟自己无关,不必挂念,然而,心中又产生一阵忧伤。
窗外,蓝色晴空中的飘着一丝丝浮云,外面的世界安宁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快到家的路上,远远的,文逸闻到一股飘来的饭香,肚子饿得咕咕响,谁知一推家门,这饭香竟然是自己的晚饭。高兴之余,看到老妈为一顿晚饭忙里往外的样子,十分奇怪。
“文文回来了,你猜今儿谁来咱们家了?”文逸妈乐津津的。
“谁啊,能乐成这样。不会是姑姑舅舅姥姥什么的吧。”
文逸妈一乐,说:“是你表哥,出国这么多年头一次回来,还开了个公司,规模不小呐,而且他……”
“停,我一堆表姐,哪儿冒出个表哥?”
“你们俩从小一起玩儿大的,不记得了?你看人家多有出息,你以后学着点儿人家。”
文逸使劲搜索着记忆,得出了一个答案——
没有这个人,老爹老娘从没提起过这么个人,他是个骗子,是抢劫勒索的还是杀人放火的?
想着想着,心脏开始咚咚猛跳。
“老娘,你别被……”
文逸话说了一半,那个“表哥”从文逸的房间里走出来了。
带着一抹得逞了的笑,他行了个鞠躬礼,缓缓说道:“我可爱的小表妹,好久不见。”
文逸瞬间绷紧了全身神经。
她惊愕得早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天虽然天色已晚,虽然他的面容并不清晰,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好像一世都难以消除。
吸血鬼深邃的酒红色瞳眸,锐利的虎牙,右耳的血色十字架,以及他一身典型的欧风装束。
叫不出他的名字,也叫不出“吸血鬼”这三个字。
“你,不是我表哥。”文逸颤颤巍巍说道。
文逸妈捶了一下文逸肩膀,说:“这孩子真不礼貌,说什么呢。快打招呼。”
吸血鬼的笑意更浓:“小表妹可能忘记我了,我们单独叙叙旧情,好吧阿姨?”
“当然可以。”文逸妈满脸堆笑。
“妈,你去买个草莓新地吧,我记得表哥喜欢吃这个。”文逸活动活动面部肌肉,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砰——”,扣上房门,文逸妈去买吃的。
同时一声,文逸屋门也被关严。屋内,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暗得像夜晚一样。
吸血鬼坐进一张黑色小沙发,一手揽着沙发背,另一手的食指在膝盖上敲击着节拍,两条修长的腿舒适地前伸,一副随性的样子。
文逸倒是站得笔直,甚至紧张得有些发抖。
吸血鬼一脸戏谑地看着文逸的表情。
一阵僵持过后,文逸开口,语气低沉镇静:“你……你害我够惨的了,又害了那么多人,不管是不是你害的……你现在想怎样?反正我身上就这些血,你不许再害我父母了。”
吸血鬼哼笑一声,说道:“我刚刚就想说了,你屋子的装潢很没品啊。”
文逸皱皱眉:“你这次来是有什么目的么?”
吸血鬼左右手换了位置:“有啊,就是……”
他起身,下一刻已立身在距文逸不足5cm处,黑色的长发松松地垂在她的肩头。
文逸的身体明显抖了一抖,一双眼睛却不示弱地仰头注视着吸血鬼。
吸血鬼俯身,侧头,做了要吸血的姿势,在文逸的耳畔说:“就是,我被暂时流放了,在这里寻找个相对安全的处所。”
“哦,那可真不幸。”
“嗯嗯,非常不幸。我本以为小女孩的房间会有点个性,可是你的墙是白的,地板是……呃,黏了黑乎乎的东西,家具摆放也很没有条理。嘛,我被暂时流放,找到的安全处所竟是像个监狱一般的地方。”
“我很乐意请你搬出去住。”
“真绝情啊小表妹,你难道要把我轰到夜晚十二点的墓地里去?蝙蝠虽然脸像老鼠,但总不喜欢与老鼠为伍,老鼠长得太猥琐……”吸血鬼露出厌恶的神情。
“你长的,比老鼠还猥琐。”
“哼,你知不知道我一口下去你小命就没了?”吸血鬼挑衅地看着她。
“哼,那你知不知道我一拉开窗帘你的死相会很惨烈?吸血鬼先生?”
“小表妹挺能说的嗯。”吸血鬼笑笑,恭敬地伸出右手,“苏小姐,我是尊贵的血族艺术家——伊诺柯•托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