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野神同人）》静云临空

13、第 13 章

　　神谷比约定时间提早了一刻钟抵达，却发现小谷和已经端坐在那里，微笑着向他点头致意。

　　瞄了眼手表，虽然自己并没有迟到，但是仍然歉意地道了句：“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是我早到了。”对方客气地说到，招手唤来了服务员，一边看向神谷浩史：“神谷さん要喝点什么吗？”

　　“随便……啊，请给我一杯卡布奇诺。”神谷在最后改了口，侍者领命退下。

　　他们坐在一家街角的咖啡店里，人不多，但同窗外热闹欢快的景象一对比，就立刻显得冷清起来。的确，在圣诞节这个需要大肆欢闹的日子里，安静知性的咖啡馆显然并不适于承担应景的责任。

　　尽管如此，玻璃门口还是挂上了小小的槲寄生花环，橱窗玻璃上也喷上了“Merry Christmas”的白色粉末，竭力想让自己也融入这个一年一度的节日。

　　今天是圣诞夜啊……神谷歪头看着街对面一个打扮成圣诞公公的男子正给路人们分发气球和传/单。

　　“真对不起，当初没有考虑到这点。”小谷和突然说到，把他吓了一跳：“啊？”

　　“当时我没注意，今天原来是12月24号。”女子低下头，“突然就把神谷さん叫出来……虽然现在才这么说有点晚了，但神谷さん如果还有事的话，我们可以改天再约个时间。”

　　“啊，我没关系的啦！反正单身汉一个，就算是圣诞夜也只会窝在家里打游戏，偶尔出来看看也不错——倒是小谷さん没事吗？不用……”

　　他蓦地住了嘴，本来想问“不用和小野君一起过节吗？”，但一转念，想到这两人之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这个话题还是交由对方在想说的时候提起比较好，于是只好尴尬地笑笑。正好这时，咖啡来了，他接过自己这杯，吹了口气，听到服务员礼貌地声音，才知道小谷和原来要了杯经典蓝山。

　　很苦啊……他不经意地想。

　　两个人默默地喝了会儿咖啡，卡普奇诺浓郁的奶香盖过了咖啡的苦味，只余淡淡的香气萦绕，温暖的色泽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慢慢抚/慰了神谷因好奇而不安的心。

　　“神谷さん……很喜欢猫吧？”

　　“诶？”尽管很奇怪怎么会突然提到这方面，可神谷依然老实的答道，“是啊，很喜欢。”

　　“其实，我也很喜欢。”小谷和边说着，边眯起眼，像在回忆着什么，“我家以前养过一只，但没多久，父母就嫌烦把它送了人。那是一只白色的猫，小时候我经常蹲在一旁观察它，尤其爱盯着它蓝色的眼睛看。”

　　她拿起小勺轻轻搅拌着面前深褐色的液体，神谷完全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只能安静地听下去：“我发现，猫似乎很喜欢自己独自呆着，只要周围有人就不能看到它完全放松的样子，所以我学会了躲得远远地偷看……很奇怪吧？但小孩就是会对任何看起来平常得可以忽略的东西产生兴趣。”

　　“猫的眼睛，那双湛蓝湛蓝的眼睛，盯着它的时候，我会觉得那目光似乎直接看到了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种感觉，像被看透了似的。于是我想：反正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就把一些秘密告诉你好了，因为不能对其他人说非常难受。”

　　“然后我就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地对它说出来，猫有时候会睁着它那双通透的蓝眼睛歪头看着我，但更多的时候是自顾自地舔毛、玩耍，甚至不感兴趣地走掉。每当那时我就会很失落。为了安慰自己，就开始给那只猫找借口：也许它是觉得这只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值得它关心。最后我把自己给说服了，起初觉得很不得了的、天大的事，这么一想却又觉得根本不用那么在意。”

　　小谷和放下勺子，尝了口有些冷掉的咖啡，发现对面的神谷浩史正十分专注地倾听着，不由得笑了笑：“那只猫陪伴我的时间并不长，却是我形成性格最关键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甚至有些依赖它。把它送人后有天母亲无意间说，猫是很自私的，只关心自己，主人对它好时便偶尔撒个娇，但长伴的主人不见后，却也不会难过多久，又开始独乐乐地生活。我当时很冲动地反驳了她，说了些什么我现在忘了，只记得自己不允许她诋毁自己最好的朋友。”

　　“想来，我对很多事都抱着轻飘飘的暧昧态度，感觉无所谓、没什么，不用在意，而且有些自我中心的性格，都是那只猫教给我的。真是莫名，一个人的性格居然不是遗传自父母，而是靠一只来路不明的猫形成的。”

　　小谷和最后喃喃了一句，句尾的叹息幽幽飘荡在宁静的空气中。

　　即使听完了故事，神谷也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方絮絮叨叨讲了那么多，零散琐碎的句子就像随意拼凑在一起的花布头，紊乱混杂，却似乎丝毫没踩在中心上。

　　也许自己漏掉了什么？他这么思索着，低头盯着咖啡。

　　“神谷さん不用在意，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没来由地就怀念起来了，真是……”她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只是突然就想起来了——都是因为他……”

　　神谷原有些涣散的思绪因为这句话而猛地一震，五指不自觉地捏在了一起：要进入正题了吗？

　　“是……小野君吗？”眼见着小谷和又闭上了嘴，喝起了咖啡，他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尽管这会儿他心里有些闷闷的，许是冬季提早到来的黄昏，还有店里暗沉的环境。

　　小谷和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杯子，面上的表情却是淡然平静，与神谷的想象有点差别。
　　“是的。”她从容地回答，反而让神谷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提到了猫。”小谷又自顾自陷入了回忆，虽然她用的是很平板的叙述口吻，“他说他喜欢猫，当然，我知道他只是为了不让我尴尬才这么回答，现在想起来，他的表现说明他并没有那么喜欢。”

　　小谷和独自微笑起来——神谷发现她只要谈起小野大辅就会情不自禁地微笑——又啜了口已经完全冷掉的咖啡。看着她，神谷犹豫着要不要让侍者来换一杯。

　　结果她一下子把冷掉的蓝山咖啡全喝完了。

　　“然后，我就问他喜欢什么猫。小野さん脸上闪过窘迫的色彩，还傻笑着——那么一个大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却很可爱！”
　　“不过他还是说出了一个品种，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一般对猫不甚了解的人只知道暹罗猫或是波斯猫，他却笑着道出了一个不常听说的品种——笑着。”小谷和突然有些激动起来，尽管声音还很平静柔和，但搁在桌面上的双手却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了一起：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天真，还带着些傻气，但又非常、非常的温柔……”她呼了口气，嗓音忽的干涩起来，“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是因为想起了什么，才会那样笑起来。”

　　那样，那样满是爱意地笑起来……明明不是对着我，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在那刻，喜欢上了他。

　　“我就是在那时爱上了他。可，也是在那时，就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不会爱上我。”

　　她缓缓抬手，捂住了眼睛，但又马上放开，神谷不知道她是不是拭去了快要流出的泪水。

　　他也没法知道。

　　从她讲到小野大辅对她报出猫的品种开始，他就预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某种即使一想就能想到、却又不想承认的可能性。

　　“小野さん说，他最喜欢俄罗斯蓝猫。”

　　“我听小慧讲过，神谷さん家里也养着一只猫，是俄罗斯蓝猫对吧？”

　　他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大脑好像想起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空茫。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注视着坐在一桌之隔的小谷和，自己的目光是怎样的？他模模糊糊地没有印象，只看到小谷和原本张开的嘴又迟疑地合上。

　　他松了口气：对，不要说。

　　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请你，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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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霞光，日出。

　　囚禁的锁链在耀眼得近乎圣洁的阳光中，慢慢地，像是承受不住似的消失，

　　迪西娅孱弱得仿佛再也禁不住一次触碰的身体颓然倒下，她颤抖地仰起脸，对着好像千万年没有见过的旭日，虚弱而坚定地微笑。

　　她咬紧牙，强迫自己伸出手，朝那光明的象征探过去，一点，有一点，用肉/身来感受这最纯净的温暖。

　　“卡西……菲尔……”她轻声呼唤，干哑而深情。

　　因被施予了法术而永无尽头的虚幻黑暗已然退去，她看到自己跪在了世界的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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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的剧痛骤然消失，前方变得豁然明朗。

　　脚下的道路一直蜿蜒向前，延伸到不远的一座高山。

　　路很平坦、宽阔，那些于噩梦中/出现的绵延血河与累累白骨仿佛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就是我逡巡徘徊的修罗道啊……卡西菲尔讽刺地勾起了嘴角，随即又变得温柔，目光投向路的尽头。

　　“迪西娅……”他轻声呢喃，悠长而真挚。

　　伤口仿佛不存在了似的，他用尽全力奔跑着，奔跑着，完全不在乎下一秒自己是否会再次倒下。

　　再爬起来就行了。

　　因为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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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谷慧呆坐在沙发里，手捧一杯热可可，听着电脑里播放自己主役的广播剧。

　　在最后一轨，她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虚弱却坚定，这两种完全相反的效果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带给人们全新的希望。

　　小野さん也是同样，网上评论说他在最后呼唤“迪西娅”的声音，足以让任何一位女性疯狂。

　　只是……

　　她敛下睫毛，伸手抚摸着一旁满是记号的剧本。

　　结局，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有情人终成眷属，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可是，为什么……

　　她想起录音那天，当她和小野さん的戏份结束后，便回到座位上，听神谷さん最后的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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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施加于他们身上的惩罚会失去作用。

　　所有人都只看到，那对触犯了禁忌的恋人，用最简单而直白的方法，宣告他们的胜利。

　　他们重新站在了一起，相拥而吻。

　　——为什么？
　　女孩喜悦地喃喃着问，攥紧了男子的衣服，生怕噩梦重来。

　　——不知道。但我们赢了。
　　男子同样有些疑惑，但魔族生来的骄傲让他对这点并不在乎。

　　他爱怜地抚摸这女孩的长发，再一次吻她。

　　再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施加于他们身上的惩罚会失去作用。

　　除非，是惩罚的施加者无法再维持惩罚的术法。

　　惩罚的施加者，是神。

　　无法再维持术法的原因，是死亡。

　　神；死亡。

　　两个毫不相关的词语。

　　从来没有人想过，神，会死亡。

　　因为，“低于神族的人无法弑神”；而神的生命，自然是无限的。

　　低于神族的人无法弑神。

　　这是恩赐，还是诅咒？

　　没有人知道。

　　正如没有人知道，

　　神，弑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