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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无刃之剑(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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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果真是如期回宫,只是回来面色不悦至极,在旁人也许看不出什么,忍足却是知情知里。宫门前“巧遇”迹部的二王兄穰侯,那位眉眼极细的公族大人还意味深长地交待了一句、让他“小心伺候着”,忍足长长地看了他一眼,一笑告辞。
襄王的十七个公子中除去早年夭折和被流放的,迹部景吾的兄弟中只剩两个心怀鬼胎的兄长和三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弟弟。对于迹部、或者说对于忍足而言,这几个只有食邑却被缚在都城的公侯固而构不成威胁,却也始终是个祸害。
尤其十七公子慈郎年幼,自小便喜欢粘着迹部,没体验过什么亲情的迹部对他也甚是疼宠——忍足“啪”地一声合上扇骨抵在手心一击收进腰间,抬手推开了南书房门。
不出所料地端坐在案前双手搭在金椅螭首上的人正不掩怒意地看着他,简直是审讯的架势。忍足勾起唇角,带着桃花的眼柔和地眯着,眼底却一片冷然。迹部眉尖一蹙沉声道:“那女人说了什么。”
不管过了多少年,除了早晚的问安和祭祀国礼上的必要,他仍然无法叫一声“母后”。就算曾有一个至亲的“母后”,那个女人对他也只有恨而已。记忆里对那个女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女人带着复杂怨恨的眼看着自己问:“为什么是第九呢?为什么是你呢?为什么我要生下你?”等等不知所云的东西。
就算在她死了那么多年以后,他仍是每每从被那女人掐住咽喉连带厉色质问的梦中惊醒。
他似乎是有两个母亲,但其实,一个也没有。
联想得太久远,迹部忽然觉得很乏力,方抬起右手,忍足已经绕至身后替他揉起太阳穴。“她还能说什么,无非是指责我算计她罢了。在围场受伤了?”转移话题向来是忍足的拿手绝活,迹部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混过去的。“受伤?就凭他们?”迹部哧哼一声闭着眼睛道:“你老实告诉我,她到底说了什么。”
忍足一边解下王的冠带,把紧束的发散下来,十指梳进发中轻轻柔按着头部的穴位,一边云淡风轻地回道:“她请我‘入幕’。”迹部侧了下头,半晌不阴不阳地回了句:“你这说法还真是含蓄啊!”忍足忽地笑了,掬起一缕蓝紫色的发顺到迹部身前顺势半环着他的肩,从他身后隔着椅背倾身看迹部更加不悦的侧脸,自己倒是心情大好。
“景吾,你在吃味吗?”难得迹部只是竖眉瞪他也不反驳,长发掩映下时隐时现的泪痣因为嗔怒给整张精致的脸添了独为一人而展现的风情。忍足双手紧紧环住那人的肩又侧过头将脸埋进他颈窝。
“景吾。”迹部不理会。
“景吾、景吾、景吾、景吾、……景吾……”
不知道一直听了多少声,似乎是要把他继位以来所有的尊称补回来一般,忍足的声音压抑而动情。迹部终于不忍心,抬起左臂反手覆在那人的头颈。
“丢脸死了,别说你是本大爷的人。”
“景吾你要始乱终弃吗?”
“你是怨妇吗?倒是越来越长出息了!”
“我是啊,景吾带着一群野男人出去玩把我一人留在深宫里,芳心寂寞啊!”
“你居然说本大爷的满朝文武是!是!……你可以去找那女人啊!”
“不要,我只要景吾一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某诚可鉴天啊!”
“少在那里鬼扯!忍足侑士!……你立刻给我从本大爷身上下来!”
……
浮世红尘,薄贪一晌之欢。
“忍足侑士,你胆敢拐着弯来借本宫的刀,可要知道后果!”
“太后言重了,区区忍足,怎敢忤逆太后。”
“忤逆?你,何止是忤逆?”领着一众裙裳斑斓的男宠高扬起头的美艳太后与微躬着身的忍足并肩:“本宫倒要看看,你能留在他身边到几时!至于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子,他怕是不想动他罢?你如此算计他中意的人,本宫就不信他还留得了你!”
“臣驽钝,不解太后深意。”
“哼!你好自为之罢!”云袖猛震,一队人浩浩荡荡离去,留下了些不甚高级的脂粉味儿。
“恭送太后。”忍足起身看一眼那无名院落,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