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清风徐徐来》水*沧

5、长夜漫漫（上）

　　芦荟站在随侍们专候的侧道，看见自家公子只穿一件外衣和N件衣领悠然自若的坐在景帝身旁竟未显半分怯态，那随身散发的威严之气仿佛本就该位于上首般，想到这里，芦荟心里又止不住一阵唏嘘，若不是嫁到这里，想必公子必然能成就一番大事业，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不可对外道的苦楚境地。
　　由于相貌丑陋，邵明辉尽管从内心努力保持着风度翩翩的微笑，可到了这脸上也只是柔和了积分线条的作用，加速由于紧张而保持的直挺挺的坐姿和紧握的双拳，确实跟私下里有些流氓意味的随意感觉大不相同了。
　　柴璞玉微笑着用手掌象征性的指了指上座，“铁将军不必多礼，还请上座。”
　　“谢皇上。”铁清修顺着景帝所指方向坐了，再回首却是让他看的一愣。
　　景帝微笑的看向邵明辉已经够让他提高警惕的，如今却还将那修长宽大的手掌覆盖到自己的手背上且慢慢握紧，弄得邵明辉不由得心跳加快，血液上涌，面上已是红晕满布，喉头发紧，心底大喊：你他妈的，都是大男人，还是在公共场合，在我老乡面前！你这样搞，让我以后拿什么去拯救我的形象？
　　可喊归喊，邵明辉作为一个识时务的俊杰是不好直接表明的。
　　只得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这时代皇帝跟那啥（妃嫔）排座的不合理，居然一同坐在一张板凳里（镂空龙凤飞天黄金旋椅）未免太小气之余，一边将手抽出，装模做样的整了整衣领们。
　　“父皇近来身体可好？”对邵明辉的动作，柴璞玉只轻牵了下嘴角便转了视线，对着铁清修道。
　　“多谢皇上关心，国主身体尚算硬朗。国主托在下向皇上问安，说若是得了空必亲自来看看儿婿，以共天伦。”铁清修原原本本的复述着国主的话，可心里是明白的，只怕国主现在的情况是很难亲自过来了。
　　邵明辉微笑的听着，脑海中似乎能想象到一个慈祥而有些胖呼的老者正在哈哈大笑，对于从未见过亲生父亲的邵明辉来说，父爱仅仅是想象都有些模糊不清，但仍有种憧憬，有这样一位父亲，应该很不错吧。
　　而这话，在柴璞玉听来却是另一番感受，儿婿？这老头儿还真会仗势说话，斜眼看了眼似乎一脸怀恋的邵明辉一眼，似腼腆笑道：“惭愧惭愧，本该是朕向父皇请安的，因为大婚，有些事情搁置已久，待得一切处理妥当，朕便同爱妃一同回去，让他老人家好好享受天伦。”
　　柴璞玉眼里闪过一丝锐气，轻国，朕是一定会去的。
　　“皇上有心了。”铁清修对着上首简单抱了抱拳，“有皇上这般体贴人意的国君做敝国的赐子（对皇子的丈夫的专称）实在是敝国万世修来的福分。”
　　“哪里哪里，有铁将军这样骁勇善战的人才才是国家之幸。”柴璞玉回想起前次柁塔城一役中铁清修的表现，不禁眯了眯眼，据此前查探来看，轻国人才济济，尤以智谋上佳且果敢作为的铁清修等武将为首，外抗大敌，內剿寇匪，行军办事快、狠、净，才使得轻国有如今的强盛，日后对敌，只怕此人将成最大阻碍。
　　“皇上过誉了，在下区区一名武将于轻国实是微不足道，才德过于在下者在轻国是比比皆是，故实在是不敢当。”铁清修本是谦虚之人，除于战场之上，其它时候他还真的是低调到普通。
　　“呵呵，铁将军果然如传闻般谦虚谨慎。”在暗指轻国实力不容小觑吗？呵，柴璞玉笑容却是更深了些。
　　邵明辉直挺挺的坐在景帝旁边，也不敢乱动，对于景帝和铁将军之间的寒暄也插不上嘴，只得微笑着看着二人，短时间还好，可这景帝和铁将军竟能东拉西扯的从太阳正中谈到西斜，已经足以让邵明辉全身不安分的细胞骚动到最高临界点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饭的点，看见景帝和铁将军也收了场，邵明辉正准备跟着景帝起身却见景帝竟面向自己伸出手来做搀扶状。
　　邵明辉愣了，在看进景帝笑眯眯眼睛的那刻，邵明辉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从萌芽状态突增成了小树苗。
　　看了看景帝的手，又看了看景帝那厮让邵明辉每每看见都会产生愤然的脸，邵明辉动用了每一根敏感的面部神经，力求表现出满面的小心翼翼：您是要我扶着您？不会吧？不能吧？
　　景帝似乎并没有看出清风公子那张本就丑的五官现在扭曲在一起所表达的意思，主动将等待被扶的手拉了邵明辉起来。
　　而邵明辉也无力注意到景帝在拉他时看向身后铁清修时的眼神，那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不为其它，就为了铁清修那别有深意紧盯着自己所有物的眼光，让他很是不爽快。
　　酒未足饭未饱的邵明辉非常有礼貌的在铁清修被带下休息后跟景帝告了别，终于哼着小调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让芦荟搬了椅子，躺在院中，享受起夏日凉风。
　　今天一整天到现在，虽未干重活之类倒也让邵明辉累的够呛，就单单标标准准的坐了那么久对他来说也是史无前例，心下却是很是佩服那俩个从头到尾都一直保持着风度翩翩的男人。
　　“公子，您今日表现得如此宜，相信就算是国主看见也会感到欣慰的。想当初...”芦荟此刻的心情好比用心养的铁树开了花，自然是满心满世界的鸟语花香，嘴上便是少不得的又啰嗦起来。
　　邵明辉这些日子听芦荟每每谈起这清风公子，都是照多情而礼不顾，心思深而言语少，又是一痴情闷骚种子，不过人应该挺坚强的，却为何会想到轻生而把这壳子让了自己。
　　月亮渐圆，又近月中。
　　阮永忠盯着窗外空空荡荡只余大半个月亮的夜空已有半个时辰，似乎那漆黑的地方有什么深深的吸引着他。
　　房中烛影摇动，落针可闻。
　　抿了一口茶，柴璞玉也不急，只静静的坐着，看着那人看向窗外的身影。
　　很清楚，那人对于自己所提要求均不会拒绝，但柴璞玉要的并不是他的服从，而是全部。那人此时的心里住着其他人，对于这点柴璞玉很清楚，杀那个人很容易，可柴璞玉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赢得他的心。
　　人心只有用等价的用心才能交换得了。
　　阮永忠听到茶杯相碰的声音，收回视线，起身帮柴璞玉重新添了茶，才又坐回了旁边。
　　每隔几日他便会过来，多半时候只是这样对坐着，静静的，有时候他会坐着看书，自己便会帮着磨墨，有时候他只是品品茶，一壶茶过后便会离开。而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如此相处，从刚起始时的坐立难安，到现在不自觉的发起了呆，虽明知自己不该如此怠慢，但自己能做的到的也只有顺从了。
　　至于其它，自己却是控制不了。
　　柴璞玉看着阮永忠单薄的肩膀，想象着楼起来的感觉，不自觉的就说出了口：“忠儿，朕，今夜可否留宿你处？”
　　阮永忠微微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后便起身道：“那永忠先下去准备洗簌用具。”
　　打开门对一直守在门外的贴身小斯晴空道：“快些去准备些热水用具以便皇上用洗。”看着小斯一路小跑的身影，阮永忠闭闭眼，该来的，始终回来，不论遭受何事，一切终将过去。
　　只是那微微颤抖握紧的手，却是不那么容易被他自己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