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巧星浪子燕青 下部》魔镜

51、第 51 章

　　柴进、燕青带着赵佶出逃，完颜亮不知赵佶生死真假，并没有派人设卡阻拦盘查，他们顺利平安离开了五国城。他们巧妙的穿过金人设的重重关卡，历尽风险终于离开了金国，踏上了回大宋的艰难路程。赵佶身染重病难以骑马远行，柴进买了马车，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垫，拉着赵佶，两人一路精心照顾，保护着赵佶日夜兼程回归大宋。

　　进入宋国领土后，这一日三人路过东京城，柴进看赵佶病势越加沉重，再不医治怕是难以支撑到杭州。柴进先安排赵佶城外客店住下，让燕青照顾他，自己进城找安神医想法救治赵佶。柴进来到太医院，没有找到安道全，打听别人，有人告诉柴进，安神医从金贼攻破东京城后，离开东京已经回了原籍建康府无锡。柴进无奈，跟太医说了赵佶病情，买了些药丸，顾不上去看乐和匆匆出城。赵佶吃了药丸后，病情仍不见好转。他们一路向东南行走，边走边找郎中为赵佶求医治病，郎中都说赵佶已病入膏肓，难以医治。他们只好星夜加速赶路，想尽快赶到杭州，期望进城后，皇宫御医能救治赵佶性命。

　　柴进、燕青带着赵佶自从离开五国城后，一路上跋山涉水，历尽了千辛万苦，三个多月后，终于抵达南宋京都杭州。赵佶病情越发沉重恶化，气息不稳，咳血越来越重，高热不退，人已经昏昏沉沉。三人来到城门外已是深夜，城门紧闭。柴进叫门，守城官兵哪肯开城门。柴进只好说徽宗太上皇从金国逃回来了。一个头目喊道，金贼猖獗一心想侵占杭州城，上头严令看守城门不得松懈，怎可轻信他们胡言，半夜三更随意开城门，想进城等天亮再说。他们只好离开城门找附近客店住下。柴进、燕青看赵佶病情越来越重，担心他熬不过天亮。两人商量，柴进只有冒险翻墙进城，去皇宫中报信，让他们连夜把人接进去，抓紧救治赵佶。赵佶强撑着虚弱身子，拿出字画还有随身携带的“宣和殿宝”印章，
　　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对柴进说道：“你拿这些给我儿高宗，他定会相信我已逃出金国，很快派人来接我。你告诉他，我只想姬养天年，清净度日，不想与他争夺天下，他只管安心作他的皇帝。”
　　柴进说道：“我既要进城，定会想方设法，让他们出城接你回家，你可千万要挺住，等我回来。”
　　柴进说完，把东西包裹好，背在身上，告辞出去。燕青站在门口，目送柴进远去。

　　柴进走后，燕青守着赵佶寸步不离，看赵佶在死亡边缘挣扎，很是焦急担心。时辰一点点过去，已经二更了，柴进仍然没有回来。
　　赵佶气若游丝：“燕青``你````说```高宗``会``不``会``不```恭```迎````我``进```宫。”
　　“你是他父亲，你历尽辛苦逃回来，他如何不恭迎你进宫。”
　　“他``为``何``不``快``些``来```我``怕`是``等```不``到``见``最``后``一``面``。”
　　“休要胡说，你有病，不要急噪，等御医来了，就可以给你治病，你很快会好起来。”
　　“燕青``我``到``情``愿``跟``着``你``们``风``餐``露``宿``无``拘``无``束``粗``茶``淡``饭```自``在``快``活``。”
　　“你如今病成这样，如何跟着我们吃苦受罪，你现在要紧是治病养好身子骨。”
　　“燕青``你```还```恨```我```吗``？”
　　“我要恨你，就不会冒杀头风险，想方设法救你出来。”
　　“燕青``我``没``有``白``爱``你`一``场``有``你```这```句``话``我``死``也``瞑``目``了```。”
　　“只管说不吉利的话，不过是生病那能就死了。等御医来了，你的病保管治好。”
　　“燕青```我``想``跟``着``你```们```不```想```进``皇```宫```。”
　　“跟着我们吃苦受罪，缺医少药如何治病。先进宫养好病，等你病好了，我们再来看望你。”
　　“你```可```要```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还是闭上眼，好生歇息，不要再劳累辛苦。”

　　赵佶闭上眼喘息着难以入睡。燕青心急如焚，已经三更了，柴进为何还不带人来。燕青去摸赵佶额头，竟然不知不觉退热了。赵佶突然睁开眼，看着燕青一笑，眼睛发亮来了精神，
　　说话也利索起来：“燕青，我口渴想喝水。”
　　燕青看了又看他，心中为他高兴，这会儿一下来了精神，病情总算有好转了。
　　忙说道：“我去给你到水，你好生歇着。”
　　燕青出门把小二叫醒，要了一大碗热水，急忙赶到屋子里。蜡烛已经熄灭，屋里黑漆漆，静悄悄没有声息。燕青心中惴惴不安，摸黑点亮蜡烛，端着水轻声呼唤：“水来了，喝水吧。”赵佶一动不动，燕青感觉赵佶太过安静，哆嗦着伸手去探鼻息，已没了气息。顿感揪心，手颤抖发软，咣当一声茶碗落地摔碎，茶水撒了一身。

　　燕青趴在赵佶胸前听了半天，没有一丝声音，如跌入冰窖。原以为他刚才是好转，却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燕青心中说不上何滋味，这个风流轻佻才貌双全的皇帝受尽苦难，最后就这样无声无息走了，实在是悲惨凄凉。燕青看着他平静安详的容颜，抚摩着赵佶冰冷没有血色的面颊，
　　长叹一声道：“你真是没用，眼看到家门口了，你就不能多支撑一会儿，你受了那么多苦罪就不想报仇雪耻，你就不想看着你儿子把金贼赶出大宋国，夺回赵家天下。你真就这样甘心离去，你这``。”
　　燕青哽咽说不下去，正在此时，柴进带一群人急匆匆进来。燕青看到众人簇拥着一个高贵妇人，却没看见有龙袍加身的皇帝现身，顿感失望悲哀。这高贵妇人不是别人，就是高宗皇帝亲生母亲韦太后。金人入侵东京城，韦太后因为生病出宫，一直在静修庵养病，逃过了被金贼掳掠俘获一劫。高宗登基后让人接母亲回到杭州后，封母亲为太后，百般孝敬她。韦太后一直爱慕风流多情才貌双全的徽宗皇帝，日夜惦记着被俘的徽宗皇帝，一心盼望儿子高宗收复大宋江山后，迎救回夫君徽宗，夫妻重逢恩爱白头到老，愿望却难以实现。

　　韦太后如今终于看见徽宗，却形容枯槁已经离开人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让御医赶紧救治，说啥也要救活徽宗。御医看了后禀报，太上皇已经殡天驾鹤西归了。太后伤心欲绝，扑到赵佶身上哭诉：“皇上，我来迟了，皇上你为何不等等妾妃！皇上，你吃了多少苦啊，怎会如此骨瘦如柴，我苦命的皇上啊``”
　　韦太后无法抑制满腹悲伤，痛哭失声，在场人无不落泪。禁卫赶紧快马回宫报信。半个时辰后，禁卫快速回到客店，传了高宗皇上圣旨，把太上皇徽宗安葬在城东宝山，严守秘密，任何人不得声张。韦太后哭骂高宗不孝，又无可奈何，不顾其他人劝阻，拖着悲伤体弱的身子，带着禁卫随从匆匆给徽宗收拾停当，天亮前送他去了宝山安葬。柴进乘众人忙乱，拉着燕青不告而别，默默离开了送葬人群。

　　柴进、燕青长期奔波远行，一路上照顾赵佶，疲劳不堪，两人另寻了客店歇息，却怎么也睡不着。柴进告诉燕青，他到皇宫里报信，高宗皇帝不相信徽宗回来会安享晚年，不过问国事。只是一味听信秦桧谗言，徽宗皇帝诈死逃离金国，金国要是知道真相，定不会与南宋善罢甘休，若派大军侵犯，兴师问罪，宋军恐怕难以抵挡。为了保住南宋江山社稷太平，只能掩人耳目让太上皇暂时在城外隐居，等以后时机到了，再接太上皇进宫不迟。韦太后听说徽宗皇帝逃离金人魔掌，已经到了杭州城外，如今身染重病，危在旦夕。哭泣哀求高宗接亲生父亲徽宗进宫治病，救徽宗一命。高宗在秦宰相煽动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说舍不答应接徽宗进宫。韦太后无奈，不顾高宗劝说阻拦，亲自带着御医和随从出城，要跟着徽宗一起在城外隐居，为他治病伺候他，生死要在一起。高宗无法，只得让禁卫护送。韦太后紧赶慢赶出城，还是没赶上和徽宗说一句话见最后一面。

　　燕青听柴进说完，气恨满腔，把高宗皇帝来骂：“什么为了江山社稷，分明是怕道君进宫对他不利。高宗是自封为帝，并没有得到道君的传承，一国不能有二主，他岂能放心道君这个太上皇进宫，在他头上指手划脚。这高宗为了保住自己的帝位，真正是没有心肠，冷酷无情，没有半点人性，连亲生父亲生死都不管。难怪道君不愿意进宫，早知道这样，不如带他去别处，临死过几天舒心好日子，省得他空欢喜苦熬等待，死得那么悲惨凄凉````。”燕青说不下去。
　　柴进抱住他：“小乙，休要难受，只能叹徽宗不该生在帝王家。宫门深似海，尔虞我诈，互相残杀，本就没什么情义人性。我们千里迢迢，历尽风险送徽宗回来，结果竟是这样。可怜的赵佶，没有死在金国，却死在自己儿子眼皮底下，可悲可叹！”
　　燕青愤愤不平又把高宗来骂，柴进安慰他：“小乙，这长期远行跋涉，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就好生歇歇，休想那些痛心烦恼的事。”
　　柴进搂抱住燕青，劝他入睡，燕青那里睡的着。
　　喃喃自语：“我们不该送他回杭州，应该去别处，起码能过几天舒心快活好日子````。”

　　太后带人办完徽宗丧事后，想重赏救徽宗之人，那里找得到柴进和燕青，两人早已不知去向。一代风流皇帝徽宗就这样静悄悄长眠在宝山群山峻林中。徽宗被俘十年后，高宗皇帝收到完颜亮送还的所谓徽宗遗骸。高宗昭告全国为徽宗举丧百日，带领文武百官给真正的徽宗皇帝举行了隆重葬礼，把徽宗皇帝正式移葬在了皇家永佑陵。

　　柴进、燕青离开杭州后，来到军营找关胜，呼延灼热情接待他们，兄弟们见面分外亲热，诉说着离别之情。柴进说怎么没看见关胜大哥。呼延灼叹气告诉他，关胜已经在淮泗之战中殉国。柴进、燕青听了很是难过，梁山人本就所剩无几，好兄弟关胜也走了，好是伤感失落。柴进询问花娘子一家。呼延灼告诉柴进，关胜捐躯，花娘子带着儿女送关胜的灵柩回原籍祖坟安葬，怕如月的儿女跟着她去吃苦受罪，让柴同领着他的一对义子女回河北柴家庄去了。柴进叹息，离开军营一年多，发生了如此大变化，真是意想不到。呼延灼再三盛情挽留他们，两人谢绝离开军营。

　　柴进、燕青来到江边，望着滔滔江水奔流不止，感慨万分。
　　柴进说道：“小乙，跟我回柴家庄吧，我要回去看看我的一双儿女，好生补偿安顿他们。”
　　“哥哥去哪，我都跟着哥哥。”
　　“那我们明日就动身吧。”

　　柴进带燕青平安回到柴进庄，家人惊喜万分，奔走相告，柴同更是欢喜落泪。主人那次去江北探查敌情，一去不复返，以为主人遭遇不测，好是伤心难过，如今主人带着燕青平安回家，怎不令人高兴欢喜异常。柴同赶紧拿出保管的丹书铁卷让柴进过目。
　　柴进说道：“小乙的宝贝丢了，我要这有何用，烧了他。”
　　老管家给柴同使眼色，说道：“听主人吩咐，还不快去。”
　　柴同心领神会，赶紧拿着丹书铁卷离开，悄悄收藏好。

　　柴进义子女秦兴盛、秦怀金看着义父平安归来，欢天喜地，围着柴进爹爹、爹爹叫个不停，柴进眉开眼笑，左拥右抱，和他们玩闹嬉笑。燕青看柴进欢喜像个孩子，顿时忘却许多烦恼不快。和他们一块说笑打趣，亲热如一家人，柴进让两个孩子叫燕青干爹。柴同告诉柴进，花娘子和他们分手时，说让俩孩子跟柴进更改名姓，终身托付给他，他们父母亲泉下有知，定会安心瞑目。

　　老管家一看燕青露出真面目，心中暗叹，这哑巴娘子果然是乔装的。怎么也不会想到，少主人真就喜欢上一个男人汉子，这下柴家皇室后继无人了，本想等少主人回来后探听口气好生劝解他一番，如今，他带着这个俊俏男人明目张胆回家，如何劝说。即使劝说，少主人也不见得要听，他一个下人怎管得了主人终身大事，老管家长吁短叹，只能到祖庙里跪拜磕头赎罪，祈求柴家祖先开罪，没有管教照顾好少主人，由他胡闹使柴家断了香火，后继无人，愧对柴家祖先。

　　柴进、燕青在柴家庄安心住下，两人如胶似漆，每日如影随形，恩爱有加。柴进专门给柴兴盛、柴怀金请了教书先生，每天教他们习文炼字，他和燕青亲自教授他俩身手武功，两个孩子很聪明，一学就会，每日围着爹爹和干爹团团转。老管家看了舒展愁眉，虽说是义子女，总比没有的强，两个孩子懂事乖巧，柴进疼爱他们如己出。柴进为人宽容豁达乐观，作了无数善事，老天爷保佑，少主人定会有后福，儿孙满堂，柴家发达兴旺。

　　舒心快活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晃过去了几年。这一天，燕青跟柴进说，想去青峰岭看望许大哥，许久没联络，很是挂念许大哥，也想乘这次出去，打听师师姐姐的下落。柴进满口答应，说要跟着他一块出去。柴进临行安排好家中一切，万一有什么事，他一时半时回不来，家人要好生养育兴盛，将来家业就交给兴盛，怀金大了就给他找个好人家，休要委屈了他女儿。让家人不用挂念他，他早晚会回来。两人打点好行装，告辞家人，离开了柴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