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情殇(GL)》瓶子里嘀妖精

8、拣心

　　[你真的要这么做？] 蓝素微微皱眉，这个结怕是越来越难解开。木易菲攥着安然的手，微不可微的点点头，始终不置一词的陈夕傲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余下的人也只能无声叹息，纷纷散去，只留下木易菲，和明明被人成全却更接近崩溃的安然。

　　等回到蓝素的店里，谁也不知要如何才好，何彦禁不住用拳头狠狠捶墙，[子琪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她不可能这样的...还有木易菲....]

　　苏沐为众人奉上茶水，看了看烦躁的何彦，稍稍犹豫，终是开了口，[对，子琪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们再给她些时间吧，麒阳是她那么深爱的哥哥，她不会抢走她的幸福的。]

　　[子琪怎样选择，那是她的事，谁也不怪她。不过木易菲的反应，倒是让我看到个天大的笑话。] 自从回来便冷峻着脸没讲过一句话的陈夕傲突然开口，他眼神不屑，刚毅的下巴透着冷酷的狂傲，[木易菲的机会，就这一世，以后，她想都别想。]

　　[夕傲，你什么意思？] 石忆非问道。

　　[什么意思？我纳兰贺用命来保护的女人，看她痛苦一世、两世，绝不会再容许第三世，这一世，木易菲若再伤她，那么下一世，抢走麒阳的人就是我，我甘心情愿，是为了让麒阳幸福，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痛苦。]

　　陈夕傲的一番话，让众人哑口无言，谁能反驳什么呢，也许到了下一世，抢麒阳的人可能就不只夕傲一人。

　　......

　　木易菲扶着安然回到家，为她煮杯热牛奶安神，可安然的脸色却越来越惨白，身上竟渐渐渗出层层虚汗，木易菲伸手摸了摸安然的额头，被吓了一跳，烫得简直像煮熟山芋，[安然，你烧得太厉害，快去医院吧。]

　　安然痛苦得连眼睛也不愿睁开，每一处的知觉仿佛都已消失，只剩下心口那撕裂般的痛。安然...你能幸福就好...能幸福就好...幸福就好...她的脑海里也只回旋着这一句话，安然希望自己就这样死掉，她恨自己，深深的憎恨。她的哥哥，她曾最爱的哥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如此的疼惜她，给她安乐，给她幸福，甚至一再的将挚爱之人，让给了她，她的哥哥，从不曾和她抢什么，只会背负着所有痛苦，一个人承担。

　　伶舟子琪，伶舟子琪...你是怎么了，你的心被黄泉之水污浊了吗？你是怎么能对着哥说你和菲儿姐姐在一起了，你是怎么开得了口的？

　　木易菲越来越慌乱，因为安然已然陷入半昏迷状态，只是不停呓语的叫着“哥哥”。怎么办...怎么办...木易菲一遍遍清洗着热毛巾，看着安然的模样，愈发无措。“哥哥... ”安然再次呼唤着，木易菲心头一颤，对，安然和麒阳是认识的，电话，应该有电话！

　　她翻出安然的手机，却又怔住，麒阳这一世...叫什么名字....似乎刚刚听到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她打开手机的联络薄，里面的联系人太多，木易菲焦急的一个一个向下翻，期望能有熟悉印象，试着打过几个电话，对方的声音都不是，当杨陌的名字出现在眼前，木易菲又稍稍有了些印象，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拨通过去，对方似乎很快便接起来，[喂...] 轻轻的一声，没了下文。

　　木易菲身体瞬时开始颤抖，是她...她的声音，她的容貌，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咽了咽口水，木易菲又扭头看看安然病危的模样，深吸口气，[子...子琪她生病了，一直叫着你，你过来看看好不好？]

　　[菲儿？！子琪病了？] 杨陌几乎来不及多想，把指尖的烟随手戳进已经被烟蒂填满的烟灰缸中，急忙奔出家门，坐的士到安然家楼下，一刻也不愿耽误的冲了上去，却在看到为她开门的菲儿时，整个人又呆呆怔住，多望一秒，理智仿佛就逝去一分，直到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她死死的拥入怀中，那般用力，恨不得把对方填进自己的身体。

　　久违的霸道和蛮横，让木易菲即使痛得骨头快被勒断，也不愿有半分挣扎，她一如从前般安静乖顺。怀里的人有着淡淡的体温，幽幽的香气，纤细羸弱，杨陌着魔的在她耳畔贪婪啃噬，灵魂从未有过的饱满真实，深深沉陷于穿越过岁月与年华仍不褪色的迷恋中。

　　晶莹透明的阳光躲在柜子的转角处，不忍心打扰她们，柜上的沙漏里的精灵们抢先恐后的围观，却轻手轻脚的保持着沉默，可调皮的微风却也跑来凑热闹，毛躁的擦过挂在阳台的风铃，叮咚作响。

　　杨陌猛的推开木易菲，染尽欲`望的眸子被压抑的痛苦掩盖，[安然呢？]

　　阳光跺了跺脚，瞪着不懂事的风，生气的藏进云彩后面，精灵们乾坤倒转，叽叽喳喳埋怨着风，微风只好低着头，灰溜溜的，伴着杨陌隐忍到喑哑的声音离开。木易菲如梦初醒，怔忡在那里，干涩的说，[她发了高烧，一直在...叫哥哥...]

　　来到屋子里，安然果真是在呢喃着哥哥...全身都开始发烫，意识不清。杨陌眉头紧锁，找了件厚衣服给安然穿上，然后将人打横抱起，对木易菲说，[得去医院，走吧。]

　　木易菲拿上包包便和杨陌匆忙的坐车到医院，医生检查后给打了退烧针又挂上点滴，明明不是流感季，也没有除发烧之外的症状，大概只是一般的感冒吧。

　　那两人安静的守在安然的床边，她仍在昏迷着，呓语中依旧呼唤哥哥，苍白的指尖微微抖动，仿佛迫切的想要握住些什么。

　　木易菲微微轻蹙眉心，抬手温柔的抚过安然瘦弱的脸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斥着她无限的怜惜。安然的眉始终皱着，怎么也抚不平，木易菲轻声叹息，眼底的哀伤如同残秋时那遍地枯萎败落的叶，为何这一世，每个人又要如此的痛苦呢...

　　病房内仿佛连气息都盈着苦涩的酸楚，杨陌望着木易菲，跨越轮回的思念是最恶毒的诅咒在一刻不停的折磨着她的心，她深爱的人所有的温柔此时都寄予在她的妹妹身上，她该怒，却无法愤怒，她该恨，却不知恨谁，除了粉身碎骨般的痛，她找寻不到任何其它更加清晰的感觉。

　　....哥哥...一声声低喃终于唤回了杨陌被木易菲牵扯着的意识，她将椅子拉近，伸手握住安然没有打针的那一只手，紧紧的，掌心贴着掌心。这是她的妹妹，是比木易菲更加恶毒的咒语，哪怕用永生永世的苦难来换子琪的幸福，她亦在所不惜，因为那是她不可能放下的责任。

　　空虚的身体宛如寻到了依靠的支点，安然的状况终于不再那么不安，她变成沉静下来，眉尖缓缓舒展。

　　杨陌抬头看了看木易菲，木易菲也正在望着她，两人相对无言，快乐也许需要用言语分享，但痛苦只消一个微不可微的神情便能领悟，一切尽在不言中。

　　.......

　　天空异样的湛蓝，风吹着花草树木摇曳多姿，空气中溢满青涩的嫩草味儿和幽香花气，美丽的景色中同样绝色的容颜，一个在凉亭中执花嬉戏，一个却在承受着父亲粗暴而残忍的责罚...

　　冰冷的祠堂内，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满身伤痕，饿着肚子无依无靠，另一个穿着温暖而华丽的服装，捧着热腾腾的食物悄悄的送上去，明明是相同的容颜，却始终承载着截然相反的命运...

　　子琪...不是我便是你...那已变得残暴冷漠的双眸在看着自己妹妹时，流露的是绝无仅有的疼惜与怜悯...

　　一幕一幕，时光流转，全是那倾城绝美的容颜。她的哥哥所受的苦难，心中的伤痕，一生的痛苦，没有人比她看得更加清楚，她的哥哥对天下人狠绝，对自己狠绝，却唯独不曾伤害她这个妹妹，甚至割舍掉生命将爱情赠予她，只要她幸福...一世如此，再世依旧，在哥哥的心中，她比任何人都重要...

　　前世因轮回而变得遥远的记忆在脑海中变得炙热起来，那份对哥哥的怀念和心疼充斥在心房的所有角落，是的，她不是安然，她是伶舟子琪，一花双生，也许前世她还分辨不清，但此时，她已经彻底的明白，她真正最深爱的人不是菲儿姐姐，不是烟儿，而是她的哥哥，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呢...

　　眼角的泪滚烫的烙下一道印迹，胸腔的痛迫使意识逐渐清晰，当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杨陌关切的脸，她的手被紧紧握在她的掌心，如同血脉相通，心连着心。

　　[怎么样？好些了么？] 杨陌的嗓音愈发喑哑，透着掩不去的疲惫。

　　[嗯。] 安然点点头，将目光瞟向了另一旁的木易菲，无声的望了望，没有再说什么。随后她扬脸瞧瞧那剩余不多的点滴瓶，又看向杨陌，[哥，帮我拔下来吧，我想回家。]

　　[......] 杨陌微怔，这多年未闻的称呼一下撞击到她的心房，她淡淡笑了，无法抵制的温柔自目光中缓缓流出，[好，我去叫护士。]

　　说罢，杨陌便立刻起身去寻护士，安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翘起嘴角，对木易菲说，[菲儿姐姐，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木易菲伸手探探安然的额，似乎确实是退了烧，这才稍稍放心。

　　[你为什么会放弃哥哥，选我？]

　　[......] 木易菲没想到安然会问这个，垂眸沉默了须臾，才抬眼微笑着轻轻的说，[因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啊，我不会离开你的。]

　　安然慢慢的要坐起身，木易菲赶紧来扶她，安然却借些握住了木易菲的手，[菲儿姐姐，别骗我了，我想听你的真心话，告诉我。]

　　木易菲咬着唇角，撇开了目光，正在此时，杨陌带着护士进来，看到那两人相牵的手，下意识的攥了攥指尖，理智控制着她的一言一行，她却止不住心间的痛楚。

　　护士给安然测过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再看看吊瓶，还剩下一些，便劝安然将药都打完再走，可安然不愿，执意要离开，护士只好将针拔了出来。杨陌上前打横抱起安然，木易菲收拾了东西，三人离开医院，坐的士回到了安然的家中。

　　在车上，安然一直搂着杨陌的脖子，如同撒娇的小孩子一般，幸福漾在脸颊，直到回到家里，她也还舍不得放手，杨陌把她轻轻稳稳放到床，捏捏那苍白无血的脸蛋，宠溺的说，[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哥！] 安然蓦的搂得更紧，[别走，难道你就舍得不留下来照顾我么？]

　　[这...] 杨陌扭头看了看木易菲，浅浅叹口气，[你不是有菲儿么，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菲儿姐姐是你的，我却是你妹妹，为什么要她来照顾我。] 安然语气平淡如水，说话时还带着清甜的笑容。

　　杨陌惊讶的瞪大眼睛，木易菲也怔在一旁，两人一时之间都不懂安然这是什么意思，所以谁也说不出话来。

　　安然看到杨陌呆呆的模样忍俊不禁，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怎么，我把菲儿姐姐还给你，你还不高兴啊。]

　　[不...不是...我没有....] 杨陌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安然笑出声来，[看你高兴的，傻瓜，和以前一样傻。菲儿姐姐，现在你能给我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我只是想听你的真心话而已。]

　　木易菲仍犹豫了一下，最后看向杨陌，[因为你是她最爱的妹妹，她可以伤害任何人，包括我，却唯独不愿你受到伤害，你受伤，她会比你更难过，而我不愿见到她难过，所以我不能伤害你。] 爱，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在一起，而是宁可舍弃所有幸福也不要心爱的人难过的勇气。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安然仰脸吸了口气，嘴角努力维持着笑容的弧度，眼眶中的泪光还是不争气的涌上来。杨陌赶紧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皱着眉心说，[乖，别哭，哭什么呢。]

　　[我是高兴，没事。] 哥哥还是如从前般温柔，安然边哭边笑，满满是微苦的幸福，[哥，你也应该高兴，菲儿姐姐终于肯吐露自己的心声。哥，你知道么，其实我比你们都更早知道前世之事，那时我一心想着要霸占菲儿姐姐，好像曾经的过往全部淡去一般，因为执念，我丢掉了很多重要的记忆，想到之前的自己，现在只觉得羞耻，那么刻骨铭心的感情怎么可以丢弃。睡了这一觉，我好像回到前世重新活了一次，终于拣回了自己的心。] 说到这儿，安然轻轻扑倒杨陌怀里，[我是喜欢菲儿姐姐，可我最爱的人是你。哥，如果菲儿姐姐是真的爱我，我才不会让给你，可她刚刚已经说了真心话，她心中牵挂的人是你，留在我身边也是为了你，所以，你别再为我犯傻了，好好珍惜她，不要再延续前世的悲伤，这一世，我们都要幸福。]

　　[安然...]

　　[我不是安然，我是子琪，是你永远的妹妹。]

　　杨陌无言以对，只能将安然搂得更紧，好像要揉到骨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