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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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夕阳西斜，轻盈的洒下一层绯红的薄纱，将天地万物皆笼罩在一片金红色霞光中。前来看《江湖榜》的一众江湖客都渐渐散去了。扬州城又恢复了原先的宁静。
城西一条僻静的街上，有着一家医馆，医馆门口的匾额上书“大同医馆”四字。医馆边是一处清幽寂静的宅院，朱漆厚重大门紧闭。
这所宅院在外面看着普通，里面却出其意料地雅致。佳木茏葱，蓊蓊郁郁间有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虽无雕栏玉砌，但回廊蜿蜒，几处楼阁亭台疏落有致。流水潺潺，鸟鸣婉转，鼻尖清新自然的淡淡花香缭绕，让人顿觉耳目一清，心旷神怡。宅院的东面是成片的碧色竹林，中央隐约可见一座小阁，潺潺清流悄然流淌。
“……很抱歉，我家公子自昨日起一直待在药园，直到方才才出来，还请各位用些茶水，稍等片刻。”小阁中，一名尔雅大方的青年男子拱手作礼，歉然道。说罢，他一摆手，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青衣小童便端着茶水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小阁中分坐着四男两女六人。一人手持一把金算盘，面容方正，脸白微须，微胖，约莫三十来岁。此人名叫钱不算，近年来在江湖上薄有名声，人称“金算盘”，一手暗器功夫着实了得，是“天下第一商”凌家的一名管事，很得凌管家倚重。
坐在钱不算身旁之人一副贵公子打扮，脸上露着羞涩腼腆的笑，手中打着一把大大的折扇，白玉束冠，衣服由上好的丝绸制成，胸前挂着一块大大的长命锁，乃是秦淮洛家的少主洛无明。别看他外表看着像是不谙世事的腼腆少年，其实心狠手辣，下手从来不留活口，又因他以手中的铁扇为武器，所以江湖人给他取了个诨号叫“铁扇无命”。近两年，洛家家主早已将洛家权柄交于他，不再管事了。
洛无明的身旁则是一名黑色劲装女子，因面上蒙着一块黑布而看不清面容。那女子闭目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气息微弱，叫人一个不注意便会忽略了她。这样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女子，却让坐在她身旁的洛无明背后发凉，头皮发麻。因为，她是青衣阁排行第二的杀手“隐”。
对面的三人，一个尔雅温文，是碧柳山庄东方家的少庄主东方清风，一个爽朗磊落，是冷月山庄的少庄主寒明严，剩下一个则是身着淡粉红委地锦缎长裙的妙龄少女，是碧柳山庄的大小姐东方婉玉。
听了那青年男子的话六人反应不一。“隐”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仍旧一动不动。钱不算笑呵呵地说了几句客套话，洛无明呷了一口小童上的茶水后，微挑了挑眉，继续打着手中的扇子。而东方清风与寒明严对了下眼色后，都皱了皱眉不说话。
坐在最末的东方婉玉早已不耐烦，憋了憋嘴，不满地嘀咕：“架子真大，他以为他是谁，让我们等这么久……”只是，这嘀咕的声音颇大了些。
听了这话，先前的青年男子，面色一冷，说：“东方姑娘若是不耐，自行离去便是，本来也不是我家公子请你来的。”
“你！好个无理的刁奴！那姓叶的就是这样待客的么？”东方婉玉被一顿抢白，面上过不去，站起身指着那青年男子怒喝。
“婉玉，莫要胡说！还不快道歉！”东方清风瞪了她一眼，斥道，接着又向那青年男子歉声说：“舍妹自小被宠坏了，骄纵任性，胡说八道，实在抱歉。”若是换了其他时候，他断然不会向个下人道歉，只不过如今自己有求于人，而且看那青年男子的周身气度，着实不是简单人物，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下人。再者，江湖传言，那“怪医”叶灏极其护短，惹恼了叶灏，他此番所求之事，只怕难成了。
“不必道歉了，我等受不起。”那青年男子正欲说话，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那个声音，懒懒地，缓缓地，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小阁中七人循声望向门口，就连“隐”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然后，一个人走近了。一双狭长的凤眼，眼角微微上翘，漆黑的眼瞳似乎要将所有的光都统统吸入，又好像能从中看到满天星斗闪耀。一时间，天地静了下来，万物静了下来……
“清穆见过公子。”怔忡间，那青年男子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将众人唤醒。
“不必多礼。”来人点了点头，径直向主位走去。青年男子也走到他身后站定。
直到这时，众人才彻底回过神来。来人一身月白长袍，玄纹云袖，银丝滚边，银白雕花玉带束腰。一头墨发一半儿束于冠，一半儿散在肩上，垂落胸前，五官清晰俊秀，雅致的面容如玉一般润泽。
早听说“怪医”叶灏长得极为俊秀雅致，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众人心中都不由冒出这么个念头。
“在下近日研读医书，突然有了些想法，是以试验药方忘了时辰，劳诸位久候，失礼了。”叶灏懒懒地抱拳作礼，轻瞥了一眼满面怒气的东方婉玉后，语气一转，淡淡说道，“至于东方小姐，在下这里庙小，你这千金小姐若是受不了，就请回罢。”
“你！”东方婉玉拍案而起，却被东方清风一把拽住。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公子，无双姑娘来了。”
叶灏面上闪过一丝惊讶，懒懒地坐下：“请她进来。”
“是。”
华天阁无双！她来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那碧色莲香丸？钱不算等人心中暗自猜测。
碧色莲香丸由九九八十一种药材，耗费三月有余才能制成，有医死人、肉白骨之效，是“怪医”叶灏的独门配方。只是由于药材难找，制法繁琐，每年堪堪只得五十余枚，而放在大同医馆里外售的更是只有三十枚。
从四年前开始，东方、寒、凌、洛四家每年便会花重金向叶灏购得二十枚，每家得五枚，从没什么冲突。余下十枚则继续存于大同医馆里卖给其他江湖中人。
只是，今年不知为何，不仅青衣阁来了人，就连玄天阁无双也亲自来了。
正暗自揣测间，门外传来了环佩叮当声。
一袭浅紫色广袖流仙裙，大朵大朵罗兰色的鸢尾从裙摆处一直延伸到腰际。青丝墨染，松松地用一支紫玉簪簪起，面上用一块同色的丝巾遮着。一路走来，步履轻盈，似是带着某种奇妙的旋律。清冷中带着妩媚，俏皮中带着雍容。
“无双来迟，还请叶公子莫怪。”无双朝着叶灏的方向微微一福。
“无妨，无双姑娘请坐。”叶灏懒懒地倚在椅子上，一手支额，一手虚引。
待无双坐定，小童又为她上了茶水，叶灏也多不客套，径直说道：“诸位此次前来，想必都是为了碧色莲香丸？”
见金不算等人纷纷点头，他又继续说：“既是如此，原先的方法是不成了。不知诸位有何想法？”
“无双此来所求不多，有两枚足以。若非那大同医馆中不让多买，无双也不会来此打扰叶公子。”无双扫了一眼众人的面色后，清清淡淡地说。
“两枚！”无双话音未落，自进来后不发一语的“隐”冷冷开口。
两枚加两枚就是四枚！金不算、洛无明、寒明严与东方清风皱了皱眉，心中暗忖。青衣阁与华天阁拿走四枚后，二十枚便只剩十六枚了，如此每家只得四枚！
四人私下交换了几个眼色最终还是答应下来，青衣阁、华天阁各得两枚，四家各得四枚。虽然今年比起往年白白少了一枚，但是青衣阁与华天阁实力不弱，据说两阁关系又不一般，他们四家还各有各的问题，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双方若真斗起来，到时候吃亏的多半是他们四家。为了一枚药丸与青衣阁、华天阁交恶，实为不智。
既然如何分配已有了定论，众人又都有所准备，所以买卖碧色莲香丸的事很快便完成了。
金不算等人心中憋屈，推辞了叶灏的晚饭邀请，各自回去了，“隐”更是在交易完成后一句话都不说便走了，只有无双因为某些原因留了下来，决定暂住一晚。
用过晚饭，无双叫住了意欲离开的叶灏。两人走到竹林旁的一小亭里坐下，叶灏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把琴，随意地弹着，无双看着他懒散的样子，知道让他开口是不可能了，终于开口说道：“苍晔殿主不想说些什么么？”
叶灏一脸平静地拨弄着琴弦，不见一丝动容，斜睨了她一眼，懒懒地开口：“寒素清寒大小姐。”
“你如何知道？”无双一惊，脱口而出。
叶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不回答。
无双马上想起了什么，颓然一叹：“是了，你是‘阎王殿’殿主，什么消息不知道。”
“不是如此。”曲调渐渐缓了下来，叶灏看着她摇了摇头，曲音一变，变得缠绵欢愉，不似现下有名的曲子。
“这……这是……”无双一听那曲调，登时瞪圆了眼。
看到无双那惊愕地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的模样，叶灏一改惯常的懒散笑容，大笑起来：“无双师妹，你还能更笨一点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