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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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朝之后，倚清没有按照惯例，先回御书房，反倒是对跟在身后的小花子说：
“寡人想去御花园看看。”
小花子腆着一张白净的小脸，低低的应了一声：“喏——”
倚清闲闲地靠在水榭中，手有一拨没一拨地撩着水，金色的、火红色的、黑色的、紫色的鲤鱼从她手里游弋而过，时不时的有飞鸟掠过天际，当风吹起来的时候，水榭里的丝幕被风得飘拂起来，犹如女子温柔的纤纤素手拂过面容。
小花子一时之间，竟然看不清皇上的表情。像是惆怅、也像是思索、更像是寂寞？
他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跟在皇上身旁3年了，极少见到皇上笑一笑。本该是豆蔻年华，却偏偏年少老成得让人心疼。唯有见到西宫娘娘的时候，才会撒撒娇，偶尔的撒娇，也会显得有些别扭。
唉，毕竟还是小孩子。
而当事人倚清靠在栏杆边，盯着湖水里的鲤鱼发呆。
她觉得脑袋空空的，从9岁到13岁这四年的记忆，她完全没有。她什么都不记得。
到如今，她只记得9岁那年，母妃在猎场逝去，父皇极度伤痛，将自己托给西宫娘娘，也就是当年的贵妃娘娘，让她将自己抚养成人。
她依稀记得西宫娘娘是母后的远房表妹，感情十分深厚。所以她将所有对母后的思念都寄托在了西宫娘娘身上。
这么久以来，她只是浑浑噩噩地度日。浑浑噩噩地打理江山。她不知道何失去的记忆如何弥补，只知道应该做到最好。
烦、乱。
“煜公子驾到——”
倚清被小花子这么一叫给晃过神来，扭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花子，小花子一下子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赶忙噤了声。白着一张脸呆在原地，低下眉眼。像个乖乖的小狗狗一般。
倚清回过头，就已经看见了司马煜一身红衣，只是笑得半真半假地行了个礼，妖孽得很，随后就在圆桌边坐下了。
一系列动作流畅地仿佛她不存在。
倚清的脸黑了三分。
司马煜又直接越过倚清，看向倚清身后的小花子，说了句：
“小花子，这儿难道没有烈一点的琼浆？”
倚清的脸已经黑了七八分。
倚清端量着他，上上下下的看。
他依旧是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衣服，精致低调的刺绣在宽大的衣袖间，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正闲闲地端着酒杯。
一头青丝散在身后，倒是十分好看。
面容精致，就算是西宫娘娘看了也怕要自叹弗如了。
他仿佛知道她在打量她，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侧过脸，用眼风瞧着她，一双眼睛妖气得无可言语，他挑了挑眉，嘴角勾了起来。
“昨晚陛下过的还好？看起来可精神了~”司马煜终于开口了，声音柔柔软软的，比女子还要诱人。
倚清倒是没有品出其他的什么滋味。
“不劳费心。自然很好。”她站起来，望着水榭外的红莲，越看越扎眼，怎么越看越像身后这个妖孽呢？
“……”他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似是微醺了一般，微微半眯起了眼，长而浓密地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给他净如白瓷的脸蛋上打上了一层阴影。
倚清看着他，手里依旧有一拨没一拨地玩着水，忽然记起民间经典故事里的桥段，决定一试真假。
于是，她冲司马煜笑得不怀好意，眼睛半眯了起来，像一只偷腥的猫。
但是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司马煜一脸的震惊，甚至他手里的杯子还晃了晃，差点掉在地上。
……
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她转过身，说起笑容，半牵嘴角，笑得冷而邪，慢悠悠地走到了他身边，俯身，没料到对方也往后靠。
她打小她就没受过什么拒绝。她愣了一小下。
不甘心，她继续向前俯身，对方继续往后靠。
当她再次俯身，对方继续一脸惊恐的往后退的时候，她赶忙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坏坏地：
“莫不是，寡人的风后害羞了？”
于是对方淡定了……
对方妖孽地笑笑，一双桃花眼分外妖娆。
她又想起了那个桥段，犹豫了一下，又向上牵了牵嘴角：“娘子你莫非……是，吃醋了？！”
“噗——”
明显的一声忍无可忍的小声爆发的笑声。
她扭曲地回过头，就看到小花子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她顿了顿，霎时明白了这是咋了。
倚清啊倚清，你怎么就该死的那么聪慧呢……要是稍微愚钝就好了……
她在肚子里碎碎念。【场外人：……无语凝咽。】
司马煜像是洞察了她的窘况，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地坐直了起来，她也被迫逼着，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坐直起来。
接着，两人默默无语的对视。
良久之后，倚清忍无可忍，爆发了一句：“你娘亲的！你以为眼睛好看就能管饭啊？！！！！”
最终这场闹剧以倚清的狂拍一下桌子，猛地站起来，大吼一声：“放肆！跪下！”结束。
倚清甩下这对话之后，直接大步跨出水榭，绝对是头也不回的那种。
她却忘了一点，冤家，无论过了多久，总是会聚头的。
晚间的时候，小花子守在女帝的身后，默不作声地磨墨。
倚清皱着眉头批阅奏折，最近冬淮一带泛大水，百姓苦不堪言不用说，许多民舍甚至被冲垮，大批难民南下。
南方是蛮夷之地，不毛之地，庄家寸土难生，若不是北方时局不稳定，也许难民并不会南下。
倚清揉了揉眉心，站了起来，走到书房一侧，抬起头，仔细研究着地图。
忽然间一种疲惫席卷而来。
倚清唤道：“小花子，寡人倦了。”
小花子正欲上前给女帝端杯清茶，却听到外面的下人通报了一声，说是当朝宰相纳兰东有事启禀陛下。
“何事？”倚清注意到了小花子的神色，皱着眉头问道。
“皇上，纳兰宰相有事启禀，您看……”
“好。让他进来。”倚清挥挥手打发了小花子，负手到了背后，望着地图。尽管宰相一直都可以随意进出皇宫的权力，但这却是她登基一来，他第一次在如此晚的时间入宫。
纳兰东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女帝小小的身躯站在地图前，光影摇曳，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心下不觉有些心疼，女帝的身子并不算好，甚至有些虚弱，但是为了捍卫皇位巩固皇权，她忙得连身子也顾不上，太医院那群老不死的废物都闲的要发霉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请礼，划破了一室寂静。
“爱卿免礼了。”她转过身，看见了正在请礼的纳兰东，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白衣，儒雅清秀，她亲手扶起了纳兰东，问道，“爱卿前来，是有何急事？”
他的笑容很干净：“倒也不什么大事。只是臣忧心今年战乱大批南下的百姓，思索着，恰好有一想法，急于与陛下分享。”
她笑着，微微皱了皱眉头，连自己也没察觉。
“那可好，寡人也正在烦着这桩事。”
他上前几步，指着地图的冬淮一带，回头，望着她：“陛下您看，冬淮一直是我国的粮仓，但是今年战乱，百姓苦不堪言，加上这几年的旱灾，大批百姓南下。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地方。”
她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刻意的顿了顿，眼带笑意地望着她，没再说下去。
“爱卿的意思是……”她上下看了看，只看得出冬淮是军事要地，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臣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连同南北，这样子，南方的水可以运到冬淮，冬淮的粮食可以运到南方。”
“倒不如修一条运河？”她眼里闪着激情，语调微微上扬了起来。
他点头表示了意思，笑得很欣慰。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这样子……”她也上前几步，青葱玉指从冬淮一路滑向南方，“寡人一直想让全国每个地方逐步富足起来，这几年也做了不少的事，有成效，但是一直很忧心南方蛮夷之地。古来便是文人骚客贬谪流放之地，苦得很，一直发展不起来。”
说完，停了会，又自己笑了起来，眉眼舒展，看起来开心而自得。
“寡人现在可知道了，我们可以通过百姓南迁和运河，发展南方经济，加强南北沟通，甚至还可以促进越族和中原加强交流，互相融合。”她说的语速极快，说完之后，连自己也愣住了。
“陛下真的很厉害！”纳兰东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眼带笑意。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躬了躬身，居然向纳兰东一个臣子行了个谢礼：“倒是老师您教得好！”
这几年登基一来，也的确是纳兰东一家在背后支持自己，也一直是纳兰东教她许多东西。她不能不感谢。
纳兰东一边说着：“臣惶恐。”一边扶起了女帝，一直微微笑着。
倚清抬起头，冲纳兰东粲然一笑，豪爽地挥挥衣袖，指了指一侧帘内的书桌，说：“纳兰爱卿，寡人前段日子一直在画这幅画，您倒是去看看？”
“自然是好的。”
来到那幅画前。倚清站在他身旁，身量不高，却有一股隐隐的威仪：
“我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梦见这人，所以照着梦境，依稀画了下来。该是有几分神韵的。”
纳兰东细细地看着，说：“这画上人……”
“很像寡人的风后司马煜是么。”
“的确。不过……”他皱了下眉头，“还是有些许区别的。”
“噢？”她挑挑眉。
“风后的气质偏冷淡矜贵,多少带点……妖气，这画中的男子……”他揉了揉眉头，像是在思量，“确实偏偏温润如玉。”
她忽然间想起了一句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是的，画中人的确温润如玉，以前总觉得那样的男子太柔弱，在生活中也许太懦弱，但是画中人却给了自己一种坚韧的力量。
像是年幼时候，每日被麽麽叫醒，然后走出闺房的时候，看见母后风姿绰约的身影在日光中舞动，在那时候，她沐浴的一缕阳光，温暖、清新、向上、不沾染丝毫污浊，带着回忆的味道。
是司马煜吗？
若是他，怎么会气质不同？
若不是他，怎么会相貌相同？
是人变了，还是人心变了？
她苦笑，竟是不知道。在她心里，司马煜一直未曾真心笑过，或者，他的笑连自己也分不清真假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