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
长安三年春，春城飞花，烟柳满皇都。
皇宫内，碧瓦琉璃，宫女太监们都在有条不紊地传递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这是羽帝登基以来第一次正式的选妃，他们手里传送的便是各家尚书大人、御史、太尉等府上的公子的心意。
若是偶尔撇一两眼，你到到会发现某些奇妙的东西。比如合欢佛、无骨女等不堪入目的玩意。
这个时候，太监便会皱皱秀气的眉头，毫无犹豫地把那些玩意扔到一边，又或者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私藏起来。
到这里，各位看官不知有没有疑问？
皇帝选妃，居然选公子？
皇帝选妃，居然有人胆敢送这样的器物？
——别想啦！不就是因为这位皇帝是女帝么？
作为泱泱华国上下几千年历史，偏偏只有这么一位皇帝是个豆蔻少女，即算是有女帝，那也是个五旬老妇，倒也还算见过世面。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即使这位小女皇帝小小年纪就文韬武略、文武双全，有治国之才，作风严谨、勤于政事，那也还是个小女孩……
一个豆蔻少女是九五之尊，谁还放得下心来啊？
议论了那么多，我们还是回到主角身上吧。
承载着巨大压力的女帝，此刻顶着华丽庄重的九旒冕，一身暗红色的繁复冕服，缀有紫黑色流苏的下摆堪堪落在地面，露出一双傲气的鞋子，只可惜……脚太小了。
她没有眨眼，只是神情木然地透过九旒冕看着殿下的一众男子。
而那些平日里堂堂九尺的男子汉，此刻都微微垂下了头。
她在太监的扶托下站起身来，缓步走下台阶，一步步在众男子间流连。
唔，这个长的太奇怪……这个太英武……这个太柔弱……这个太硬气，居然狠狠瞪着自己，来人，把他拖出去打打三百大板！
……什么？居然国都里有名嗯对断袖公子也来了？！！！
靠，这是什么世道……
女帝维持着表面冷静的样子，默默在心中破口大骂。
终于，她停在一个身穿白色锦缎的贵公子前，愣住了。
对方有一双十分英气的眉毛，一双凤目显出了与生俱来的贵气，鼻子高而窄。气质从容淡定。
他的笑容似远山，淡而远。他就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当今圣上，笑得矜贵而落落大方，那种眼神，似曾相识。
就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人。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这样的人，就应该陪在自己身边。
尽管也能隐隐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掩饰在温暖气息下的寒冷，但是依旧是开口了：
“你愿意陪伴寡人吗？”
贵公子收起了笑容，看进了一双溢满温柔神情的美眸里，那双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眼睛很美很大，也很长，眼角微微上调，一对原本应该淡远的远山眉却偏偏带着些许英气。
他也微微笑了起来，硬朗的眉眼也溢出了笑意。
他接过当今圣上递过来的手，笑了笑，说：“微臣愿意。”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太监小花子悄声提醒道：“陛下，还需册封呢！”
她神色尴尬，顿了一下，好像被噎住了一般。
右手握拳，抵在嘴巴处咳了两声，满脸绯红地看着贵公子，说：“你的名字是……”
他似乎顿了一下，又似乎是恍然明了的神情，一字一句地缓缓道来：“轶音。周轶音。”
“好的，寡人知道了。”
她挺直了腰，一直掩在衣摆下的脚轻轻踮了起来，摸了摸他一头柔顺黑直的青丝，清清地笑着，眼睛都弯成了两个小月牙，可是却顾及着旁人在场，笑的好看却不可爱：
“寡人暂时不会给你册封的。因为，若是在不了解你的情况下，就给你下定义，这毫无意义。你说可是？”
殿上金碧辉煌，也将他的笑容映成明亮的样子：
“陛下说的是。”
……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如今承蒙圣上恩宠的男子，日后成为了凤后，也一度是羽帝后宫内的唯一一人，就像谁也没想到，日后这个男子居然刺杀羽帝，羽帝却偏偏丝毫不计较地放他出宫。
更不会有人想到，日后率领千军万马、踏血而来的敌军之首，居然就是他。
这一日入夜，蝉声不绝，晚风徐来，带来了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
花的香味，散入风中，吹进了整个个皇宫。
甚至有天真的宫女，拉着伙伴的手，站在皇宫角落轻轻嗅着这份芬芳，脸上挂着单纯的幸福的笑容。
烛光摇曳，庆宁殿内的房间里处处是清冷的色调。
女帝没有作声地坐在梨花圆凳上，转着晶莹的月光杯，看着里面的琼浆流转，映着烛光，一阵沉默。
“皇上，这个时辰，您应该在新进的妃子处。”
清清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从帘子内传了出来。
她抬眼，就看见一个穿着绯红色宽大长袍，面容精致如画的男子披散着一头青丝走了出来，每一步，都似有莲花自他脚下绽放开来。
所谓步步生莲，天底下没有谁比他更配得起这个短语。
她皱起了眉头，“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却压抑着不满，淡然地转过身，看着他看，沉声说：
“煜，若不是听母妃说你曾是寡人亲密的恋人，我都不敢相信你会是寡人爱过的人。”
他扯起了一抹笑容，神色倒不见得哪里可怜或者温柔：
“陛下要信便信，不信，也便不信。”
她忽然间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疼痛在心底蔓延。
这是什么？
是过去的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的留恋？
纵使她失忆了，却仍然会时时心里牵挂着他。纵使失忆了，却也要每夜过来看看他，才能安然入梦。
到底是曾经发生过什么，才会有这样刻骨铭心、忘了一切也残有感觉的感情？
若是说他们互相相爱，也不该是如今这样的。
她大步走到他的面前，近距离地仰起头，盯着他。
烛光摇曳，在窗扉上印上了他们的影子。像是两只沉默的兽。
两个人应相互对峙，默不作声。
“如你所愿。”
她甩甩衣袖，大步跨出了东宫，朗声对一众人群大声说：“去寡人新纳的妃子那！”
太监拖长声音唱到：“摆架清风殿——”
长长的、让人听着不舒服的尖声在整个皇宫里回响。
又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夜晚。
灯火阑珊，依然能清晰的听到清风殿外的丝竹之乐，婉婉转转，混着夜风，混着庭院里那棵梨花树散发出来的芬芳，飘进心里。
她嗅着夜风，她看着轶音无比从容地从喜床上走下来，冲对方笑了笑。
他更是笑了笑，问道：
“陛下有心事？”
倚清无语凝噎。瞅了瞅对方，暗道一声：“老狐狸”。
他端起一杯琼浆，也不递给她，自己倒是喝了下去，仰头的瞬间，像是一只在风中聆听乐音的麋鹿，高傲而可爱。
“难不成，你也有心事？”
他放下酒杯，又是笑了笑，笑容宠溺，俯下身，抱起了一直坐着的穿着火红喜服的倚清，举到了自己眼前，朗声道：“陛下可真轻，像个小孩似的。”
“……”她被他的举动多多少少吓到了，楞了一下，很快红了脸，皱着眉头，大声地说，“你放肆！”
他也笑，将她搂进怀里，抱向了喜床，压低声音，凑到她的耳朵边：
“如此良辰美景，不放肆一下怎生甘心？”
她听得脸红心跳，仍然强装镇定，被他放到了床上，一时间竟然没想到该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今晚……莫不是要圆房？
可是不知怎的，心里却有一种疼痛。
他解开衣服，一直笑着，笑容淡淡的，隐隐透出些许不怀好意，他正欲俯身下来，倚清却伸出手挡出了，她侧过脸，盯着桌子上摇曳的烛光，说：
“更深露重，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他停下了动作，僵在原地，像是连每一根发丝都僵硬静止了一般，半响，压着嗓子，说：“好。来日方长。”
他和衣躺了下来，侧过身，将一直在发愣的倚清轻轻搂在怀里。
他默默地看着她的发顶，其实他今晚也没打算要发生些什么。因为在一切都还未开始的情况下，开始什么都太草率。
他一双凤目流露出了宠溺，最后低低的笑出了声，说了句话。
可惜怀中的人已安然入睡，未曾听见。
“倚清，这么些年过去了，你果然还是没有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