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程生今天来得比下班时间早,我还在玻璃后面录着音,视野清晰,看到他缓步走进这里。同他四目相对算是打了招呼,之后就重新看面前的歌词。外面的空间如常充斥的是我的声音,但是通过电流的转换,就显得生疏。
你和我之间不仅仅是天涯海角。
我唱完最后一句,看了程生,之后顺势取下耳机冲他挥手笑。这下好了,全场工作人员都脸露暧昧。等到我开了门,钟世杰说,今天晚上你应该不会在公物私用了吧?我看了看他,笑了一下。钟世杰,这是程生。之后转向程生,这是钟世杰,我不在市里的那阵子,和他认识的。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男朋友?全场就爆了。A说,阿wing,你行啊,搞到这么个男人,看起来质量不错啊。B说,啊,我还以为钟……是。C说,么等,这么个男人在家等着你,阿wing你怎么忍心成天呆在录音棚里不回家。D说……好吧。我想说,我现在在抽搐。这帮男男女女,狗仔潜质大大的有。迅速转身,拿装衣服的包塞到程生手里,然后拎着我的小包挽着程生闲着的手,回头冲各位,晚安。就拽着程生跑了。等到在电梯里面只有我和程生的时候,周围很是安静,气氛有点尴尬。呵呵,我的那些同事平常就喜欢挖边角料,但是我老是绝对太平,所以突然冒出这么一出是我的疏忽,抱歉啊。程生只是看着手里塞着我换洗衣服的大包,低着头说,其实,我挺欢喜的。我瞬间红了脸,之后理智战胜了本能,表情就僵在那里。嗯。我应着他。
回到家这后我就把包里面的所有衣服都放到洗衣机里面,挖了三勺洗衣粉,合上门,启动,滚筒开始旋转起来。黑白两色衣物不停交替,像极了理发店门口挂着的旋转灯,直晃了我的眼,晕了我的脑袋。我扶着洗衣机站起来,挪到沙发旁,猛地躺到上面,良久,眼前才重新又光亮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清晰的胃部蠕动的感觉和咕咕的叫声。刚好这个时候程生从厨房里面出来,看着这样的场景直弯了眼。我估计他都要憋内伤了,咳,我就是饿很久了。程生放下手里的盘子,问我,你多久没吃东西了?都站不起来了都。嘿嘿,就一两天吧,我忙着记歌词,听旋律,想串接,弄着弄着就给弄忘了。刚要不是眼前一黑,我都没饥饿的感觉……我还没说完就被眼前放大的程生的脸给突兀打断。你没事吧?怎么能这么久都不吃东西,完了还直接喝咖啡。要是早知道你当时都很久没有吃东西,我绝对不给你买咖啡。你还要不要命了。我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努力克制嘴里的恶心,我就是这样,习惯了。这不是没有时间买东西吃嘛。我现在挺好的。可是就是说着想站起来的时候失败了,掩了狼狈和他打哈哈,都是你平时搞的我身娇肉贵的,我以前可是绝对的小强。程生嘴里说着你再倔,你再倔。伸了食指点我的脑门,然后扶着我坐到餐桌旁边。等到面前放了饭碗以后,我就猛挖了口,然后开始吃肉,大概是空过了胃,没吃两块就讪讪停手。发现程生看着我,我说,吃太猛了,我缓缓,嘿嘿。然后就重新夹了块青菜小口嚼,得了空就小声嘀咕,都是你给惯的,看我现在这个胃破的。顺便再偷瞄有没有被程生听见,看他面色挺正常的,之后就没忍住口水的洗礼和内心的渴望重新夹了块肉,小口舔着汁,顺口饭,再咬点点,顺口饭,好久吃完了饭。等到在抬头的时候,程生正看着我咬得没有形象可言的那块肉。他看我看他,他就说,要不明天我做肉羹吧,里面混点米饭。瞧你把人家肉给搞得。我不好意思,只能埋进空碗里面猛点头,再抬头,程生,我想再吃一碗,你把肉汤都加我饭碗里面吧。
好吧,我知道这要求很没形象,让程生笑话了些时日。
街上面很热闹,我和程生并肩走在人群当中。夏日的街道总是蜂拥满目的小食摊点,而我绝对是忠实吃众,但只是习惯了坐着吃,所以挑中其中一家作为休息片刻的地点是必然的。哈哈,凉粉。唉,程生,你不知道,不是我自虐,是作为公众人物要有绝对不难看的身材这样的要求让我吃不饱穿不暖。哧溜,哧溜。先解决面前的凉粉。原来只有吃的东西才可以堵住你的嘴。程生在我的对面,看我忙着吃连话都顾不上说,停下优雅的吃相对我下了这么个准确的评价。我反正此刻是没有功夫接话。
等到我吃好了,放下筷子,抽了桌边的卷纸擦了擦嘴,咽下嘴里的最后点凉粉说,程生你就笑话我吧。反正我就吃东西上给你留了把柄了,随便你。然后翻了个白眼,讨厌。
在过去很多年里面,好像父母的印象很是模糊,但饥饿的感觉却犹如昨日。吃上一顿饱饭是我在小巷还是马路中穿梭时最大的心愿。但是,只有经历过那种日子的人才会知道有多辛苦。所以伴随那段日子的深深印记,我也始终不会忘记那种日子终结的那一天。
那个女人就那样站在我的面前,弯下身子和我同高,用柔软的绢帕为我擦去脸上的污渍。良久凝视我的眼睛,我分明看到她眼睛中如玉般洁白的眼白缓缓变红,然后好像在眼角凝聚了晶亮,却是在最后一刻摆过头去,在回头已是如常。
你的母亲是夏萍吗?她轻轻开口。很久很久了,久到我乍得听到母亲的名字感觉恍如隔世。夏萍,母亲,这个词似乎意味着殷实的家底,温馨的氛围,和乐的家人。但现如今这些统统都离我好远好远。等到清楚确定面前这个女人所说的的确是正确的事情的时候,我点了点头。那我可以叫你文文吗?我轻轻闭上了眼睛,嘴里却决绝,请您叫我夏文吧。我不习惯听别人叫我文文。本在我头顶的手有短暂的僵硬,随即有如常。嗯。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往后你可以和我一起生活,我可以代替……照顾你。你还小,不要这么辛苦。
为什么?我只是问了这个问题。
连所有当初情同父母姐妹的亲人都弃我如敝屐,你和我本不相识,为何如此慷慨。当我以为全世界都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当我以为下一秒我就会饿死在市里的某个角落的时候,会是一个陌生人对我伸出援手。其实我很是想紧紧握住面前这个女人的手,她的手看起来那么温柔,那么暖和,可是我害怕她只是撩拨我内心渴望的路人,在给了我希望的时候又将我摔在某一个黑暗的角落,内心是无法抑制的渴望和害怕。
我是你父母的旧识。我可以代他们照顾你,你不用害怕。她似乎犹豫了很久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身份,最后决定用旧识这个词。
的确算得旧识。
既是旧识,那么必然有自己的生活。我想了想就对面前的这个女人说,谢谢您愿意供养我。现在的我确实也是需要这份帮助的,我不会拒绝。但是毕竟您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不便打扰。我还是一个人住吧。您能念及旧识之情接济我已是让极是感激的了。她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后来想一想,我若当时跟着黄郁佩回家,想必那是就识得了黄琪的,只是我硬是将这样的相逢打破。可是冥冥之中,我和黄琪的相逢是无法避免的。我知道这定不是故意,但命运的操纵还是让我啼笑皆非。
之后的生活是顶顺利的,因为定期到的丰厚费用。那叠厚厚的钱总是用一个雪白的信封裹着,面子上写着旧识,巨大的邮戳火红穿过秀气的笔迹,却是没有穿透其中的情感。这样多的钱拿在手中,第一次让我怔忡片刻。
原是愧疚和补偿。
当时是不知晓这样的情感,握着这么多的钱我的感觉很是沉重。于是便按着上面的地址写了回信,信封里只是说了钱太多了。但是回给我的是依旧厚厚一叠钱,我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