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林擒年

4、第四章

　　孩子门扎堆儿的时候总会有个“王”。一般是年纪大些个头大些的做。年纪小个头小的跟在后面做喽罗。

　　“泥鳅”却是个例外里的——个头不太大，比他大的多的是。论年纪，十一，他还嫩呢。他嫩，拳头可不嫩，力气足分量足，一拳照人眼睛上来一下，马上就“熊猫”了。不过他还行，不随便动拳，真动了那铁定是惹毛了他，动之前还很拽的问——知道我为什么揍你吗？！等人家想清想楚了说出来才一拳头挥过去。他家是吃水上饭的，出渔的天时整天打个光膀在太阳下跑——晒得暴黑暴黑，“泥鳅”的外号就是这么摊上的；不出渔的天时走街串巷去收人家旧衣服，搂回家来给姐改成时新款式，再拿到街面上去叫卖，价钱够贱样子讨喜，口袋里没几个钱的穷家穷户的女孩子省省嘴就能换一条，生意还不错。他脑子是够活的，不然这样一个没爹的家早给塌下去了——下面还有三张嘴要塞，他娘身体又不大行，加上女人家，真正吃水上饭也吃不了多少年，也很受欺负。好在这崽子看着一天一天大了，又做得主，就靠他和他姐，饿不死也撑不坏的活。从小没人护着，所以养就一身暴脾气，不由得人看低不由得人欺负，谁敢他就扑上去拼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这不要命出名主要就是那个——他把身量大他一倍的胖蛇揍成一团烂肉摊在地上——之后，这带的孩子都服他很甘愿的跟在他后面做喽罗。且，跟着他不时还能得到些甜头，比如替他跑一趟街，卖下几条衣服就有糖膏吃，多好。这样他就成了个孩子王。

　　孩子王是在孩子中间是很有“权力”的。像决定带谁玩不带谁玩。泥鳅其实不看好寇迎灯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他们一路的。这种生得干干净净的孩子很碍眼。谁想到后来居然还是扯上了！都是那群日本猪害的！最后还欺负到家门口来！明知道那崽子已经是他罩的了！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嚯？！罢了！再碍眼轮不着日本猪来欺负！索性让他入。

　　啧！他一入这边就吃亏了。一点都不皮实，不经打，打了也不知道还手——哼！看样子就是绣花枕头没几两力！干起架来还要分工夫出来顾他！亏吃得也鬼大了！像前几天那帮日本猪拿石头拿脚拿口水去招呼他——他！他居然都不知道还点给对方，哪怕咬他们一口踹上一脚也好啊！没出息！问他，他只说父亲不让惹那些人。哦！就活该让人打呀！我呸！大人有时候也混帐！净教坏小孩子！泥鳅连带着连这崽子的父亲也瞧不上了。可还是那句话，见不得自己人被日本猪欺负，见一次掐一次。见得到的时候掐，那见不到的时候呢？真是！偏偏挨欺负的那个还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看他急得跳脚还很没脾气的笑着说，没事没事。妈了个鸡的！好象是老子有事老子很沉不住气的样子！这家伙才八岁不到吧，怎么说话的口气老不拉叽的！忍不住就上去掰他的脸——是七八岁的孩子就哭个来看看！

　　不哭！把张脸都快掰烂了都不哭！

　　哟喝！看不出来嘛！还挺能耐的！是那么回事！

　　松了手就一掌拍他脑袋上，行，老子认你了！

　　寇迎灯还闹不太明白到底怎么了，一伙人就推着他走了。

　　那天往后这帮崽子去玩的时候也会偷偷巴在墙上喊他一声，出得来就一道去，出不来就拉倒，但喊一声是规矩，认了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