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只道当时是年少（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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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人类的直觉其实是人在面对有迹可循又无法预知的事情而产生的潜意识里的推断。而人的生活一旦有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直觉会发生，人就会不自觉地不安或者惶恐，寝食难安。
姜采薇醒来的早晨，天气阴郁，寝室里除了对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床被子，只有她一个人。她浑身酸软地半趴着撑起，却在自己枕头上掂起许多的断发。这种感觉就像一场噩梦惊醒后，赫然发现自己形同枯槁的模样受到的惊吓。
手猛地一颤，姜采薇颤抖着倒在床上……昨晚的噩梦犹在脑海。
姜采萧就像一只黑猫，悄声无息地优雅迈进了她的生活，睁着一双绿色的妖异眼瞳，略带嘲讽地看着自己惊慌，看着自己自作多情地乱想。然后隐在暗处，偷窥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姜采薇无声地扯起嘴角仿佛笑了很久，挥挥手想要驱走什么才能安心似的，最终她撑坐起来，很快洗漱完毕。
打了个电话给肖宁，对方说还在弄秋季运动会的相关事宜，顺便来了个早安吻。姜采薇笑了笑，说：“那你先忙着，我顺便找一下兼职的信息。”
姜采薇想自己经济独立起来很久了，因为现在连弟弟都大学了，学费昂贵，她不希望母亲拖着越来越老的身体卖命工作。如今大学里有这时间和精力，为何不做？
她收拾了东西，去学校图书馆用公用电脑上网看看有没有招聘信息。
结果很让人失望。许多公司并不要求在校生去做他们的实习生，更何况姜采薇只是大二。如果是去KFC之类的餐饮店做服务员……姜采薇有些烦躁地揉揉头发，她更希望在毕业前积累工作经验，并不单单是冲着钱去的。
就在姜采薇犹豫不决的时候，简历上备注的邮箱忽然收到了一封应聘公司的消息，大致意思就是约定姜采薇去面试，如果可以，愿意签下姜采薇。
姜采薇喜出望外，很快回复表示自己有时间——而往往，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后的喜悦才最是麻痹人。
中午的时候肖宁来找姜采薇，问她下午去不去溜冰。
“溜冰啊……”姜采薇有些跃跃欲试，瞥了圈周围安静看书的人们，压制着兴奋地轻声道：“我只会直排轮的旱冰，不知道一不一样。”
想想在冰上飞翔的感觉，脱离地心引力的那种自由……
肖宁温和地笑着，说：“试试不就好了？”
“但是会不会摔跤，骨折啊，或者万一那冰刀……嘶——划伤身体哪里怎么办？”姜采薇问。
“放心，我带你滑啊。我怎么会让你摔。”说着肖宁半蹲下身，示意姜采薇上来，“走咯——先把人喂饱了才能拐走不是？”
姜采薇脸红红地推他：“去！我很重的……”话未说完，肖宁突然搂住她的双腿强势地甩在自己背上，高喝一声“抱稳咯——”引来背上的人连声尖叫。
肖宁没理她，背着人稳稳当当地跨步离开图书馆。
欢喜的尖叫声传了很远，飘渺地像是撞钟的余音……
图书管理员抬起鼻梁上的老花镜，略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年轻人啊……
忽然听到身后有个温厚的嗓音问：“不如我们也去溜冰？”，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只见一个黑发少年温和地歪头问着身旁的女生，阳光落在少年眼眸里，流光溢彩。
“可是，我不会……”女生压低了头喃喃。
少年压低了声音轻笑起来，“那人可以，我就不可以么？相信我，”他认真地望进女生眼底，郑重道：“我会比他更好。”
“姚湘，我比他更好的，是不是？”这话不像问句，更像陈述句，斩钉截铁，自信满满。
“嗯……可是，你刚才为什么不和采薇打招呼呢？”女生小心翼翼地问，神色关切。
“啊，吵架了。”少年眸色一转，笑得黯然下来。
女生结巴道：“那，那我……我帮你……？”
少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垂下头让发遮住眼，吻在女生唇上……
※※※※※
奔出老远，姜采薇挣扎着从肖宁背上下来，满面通红地喘着气。
肖宁恶作剧得逞地哈哈大笑，笑得姜采薇窘迫地要死才牵起她的手，边走边问：“吃什么？”好像之前的事并未发生，避免了对方尴尬。
肖宁就是这样用自己的方式宠着姜采薇，一如他所说的，还原本性的姜采薇，为她挑起所有重担。
但每个人都是个体，即使最亲密的时候，总是有缝隙的不是吗？不同的背景、家庭、成长经历，不可能将两个个体揉成同一个团。爱情的悲哀就在于每个人都希望对方理解自己，所以下意识地把对方同化，直到最后渐渐迷失在改造恋人的路上。
所以当姜采薇和肖宁闲聊似的说起找兼职的事的时候，肖宁很自然地接嘴：“何必自己去找呢，你和我说了到我爸公司里去实习不就好了？”
姜采薇淡笑着的脸瞬间僵硬。
一直横隔在自己和肖宁之间的裂缝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刮起了一阵飓风，冷冽的风将两人吹散，再不可接近。
“不用了。我自己找就好。”姜采薇礼貌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有些僵硬地往前走。
她和肖宁即使是在约会的时候都是采取AA制，她不觉得以女友的身份欠对方的人情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有她的自尊。
肖宁一怔，快步追上去想要挽回，却又有些委屈地觉得自己没有错，毕竟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为什么……
“采薇——！”肖宁拉住她的手，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搂着。声音有些颤抖又略带羞涩地说：“我、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把你带到我父亲面前……算是，咳，见对方父母？”
姜采薇仰头，迷茫地望着上方肖宁的脸，对方的鼻息吞吐着落在自己发上，烫地她不知所措。
“我还没告诉我妈。”最终她躲闪开肖宁期盼的眼神，叹了口气。
肖宁用右手捂住姜采薇的眼，把下巴靠在她的头顶轻声呢喃：“不急……来日方长……”
姜采薇伸出手欲拉开眼前的大手，却被对方另一只手攥住，紧紧裹在手心。
“你看，我的手指正好能填补你每个手指之间的空间，是不是说明咱们天衣无缝啊？”肖宁无赖地不肯松手。
“歪理！”姜采薇笑骂道，推开肖宁，正色道：“喂，还吃不吃饭了？”
“吃！”肖宁故作可怜地指了指肚子，说：“这个没用的家伙已经闹了很久了。”
“扑哧”地笑出声，姜采薇无奈地主动挽上对方的手臂，可算把人哄走了。
既然谁都不再提起，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
九月秋季，溜冰馆里的人依然很多。
这是所在大学城内的溜冰馆，占尽了地利、人和，所以除了清冰的一周，这里基本上总是人满为患的。
肖宁自是知道这一点，所以选择吃过午饭来。毕竟晚餐过后来，这里人太多，对于姜采薇这类初学者就有了危险性。
但是他也没想到即使是中午，这里的学生和游客也会这么多。所以他有些无奈地耸了耸鼻子，装模作样地甩了甩衣袖，用京剧腔念道：“小娘子……且跟着为夫走，莫要乱跑，为夫定保你安全。”
孰料姜采薇很不给面子地翻个白眼，催促道：“快走，快走，谁要跟着你走呀！”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她可是期待这一天很久了。看着眼前穿梭的人影就有些迫不及待，多想体验一番那种在漂亮的冰上飞驰而过的快意！仿佛冰雪天地间，自己也是一抹寒风。
“不用为夫护着娘子了吗？”
“没错，不用护着了，奴家准你出去偷花。”
难得看到姜采薇这样活泼的一面，肖宁有些受宠若惊！于是收敛起一脸的调笑，好脾气地蹲下身给姜采薇穿冰鞋，一边还嘱咐：“进去后先别急，扶着旁边的窗框慢慢来。不准到中间场地乱滑，那里专业选手训练比较多，你就老老实实地在溜冰场边缘滑，等熟悉了再适当扩展范围，知不知道？”
姜采薇不好意思地缩着脚不肯配合，被肖宁恶狠狠地拽过来用半跪着的双腿夹住不准动。最终才乖乖就范，扭捏着问：“知道了。那你呢，做什么去？”
“为夫自是担当护花使者，远远保护着啊。”肖宁紧了紧手下的扣子，这才抬头笑着拍了拍姜采薇的头说：“好了，去吧！”
穿着笨重的冰鞋绕着板凳周围走了一圈，姜采薇兴奋地红了脸说：“那我去试试了。”肖宁点了点头，也开始帮自己穿鞋。
一靠近溜冰场就感到一阵潮湿的寒意扑来，姜采薇捂着戴了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旁边的边框满满把脚放在冰上试探性地滑了滑，险些翻身出去，瞬间后怕地白了脸。
忽然后腰被人双手捧住，姜采薇全身一松，只听肖宁沉稳地扶着她在背后指导着说：“慢慢地跨出一步站稳……对，站稳了，扶住窗框，另一只脚踏上去……不用急，慢慢的，慢慢的……好了，现在扒紧窗框滑过去点，我进来。”
有了肖宁的指导，结合溜旱冰的经验，姜采薇很快就熟悉了这种感觉，脱离窗框地滑上一段路已经不成问题。肖宁的手越松越远，显然是给她更多的发挥空间。
溜冰场里是优雅的音乐，姜采薇呵着白气快乐地在溜冰场边缘一圈又一圈地环绕，越来越适应划圈的步调。
在姜采薇能够完全脱离扶手自行滑动的时候，肖宁终于追上来，潇洒地倒滑至姜采薇前方十米，流动的风吹得他的发翻飞，这一刻，姜采薇听见了来自自身的心跳的声音！
肖宁面朝着她弯腰做了个绅士礼，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问：“请问，我有荣幸请您一支舞吗？”
姜采薇收了脚，随惯性滑向肖宁，狠狠撞进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笑道：“只许一支。”
话音未落，肖宁右手紧紧搂住姜采薇的腰冲进串流不息的人群中！
连风也追不上这样的速度，耳边风声嚯嚯，肖宁带着自己流畅地穿梭在人群中，惊险地和人擦身滑开却总能稳稳地继续，姜采薇无法抑制住口中的欢呼尖叫，肖宁俯身吻向她被冻红的耳朵……
他们在冰雪之上和着溜冰场的优雅琴声挑起了华尔兹。
一曲终了，姜采薇气喘吁吁地扒着窗框笑得肆意。
“要喝水吗？”肖宁体贴地问。
“嗯。”
“那你乖乖呆在这，我去买水。”肖宁滑远，姜采薇笑着冲他的背影挥挥手。
又剩下一个人了，她回味着刚才的刺激，跃跃欲试地脱开手，朝场中间滑去……就一下。
场中间有几个年龄很小的孩子在训练花样滑冰。姜采薇艳羡地盯着看了会，趁着他们刚滑远，动了动脚冲进场内，谁料刚滑开的小女孩又背对着她倒滑了回来，姜采薇吓得直接捂住了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停下或者转弯！
千钧一发之际自己被一双手臂掠抱过去护在怀里！头撞在对方胸口上有些痛，姜采薇连声道谢：“谢谢……”
话到嘴边却再也吐不出来。
姜采萧皱着眉头凶神恶煞地俯身看着自己，半响冷笑道：“倒是逞能啊。”
姜采薇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不远处，姚湘狼狈地摔倒在冰冷刺骨的冰面上抬头望着护着姐姐的姜采萧，笑容苦涩。
寒冷透过衣服渗透到皮肤，却比不上心里被人甩开利用的寒彻心扉！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只道当时是年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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