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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信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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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鼻子还挺灵。”淡淡的声音从周维歆身后传来,白衣人冷冷立着。
“别动我兄弟。”周维歆冷道。
“怎么?”白衣人嘲讽的问。
周维歆顿了顿,道:“否则无论你是谁,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别想安宁!”
白衣人冷笑,“就凭你?”
周维歆缓缓的转过身,面对白衣人,少年如剑,“除非你现在杀了我。”
白衣人一哂,“小子,别耍你的小聪明。”
周维歆沉默片刻,问道:“不知阁下何人?我与阁下,素无恩怨。”
话音未落,背上挨了重重一鞭,鲜血晕染出来,撕裂的疼。
“拜我为师。”白衣人冷然道。
周维歆摇头不语。
“因为它?”白衣人的目光掠过周维歆小心呵护在怀里的小狼,问。
周维歆不屑的笑道:“天底下听说过求着拜师的,还没听说过求着收徒的!”
白衣人危险的眯起眼,周维歆挺直脊背,针锋相对。
白衣人冷道:“欠管教。”
膝后如有针扎,周维歆忍不住跪下,却又硬生生的停住了,扶剑的手用力过度,苍白。
“周维歆自有师父,不劳你来管教!”声音虽弱,却是中气十足。
白衣人等了片刻,方问,“疼不疼?”
“疼就跪下,磕个头。”
豆大的冷汗滚下,周维歆咬着牙说,“天地君亲师,周维歆大好男儿,从不跪旁人。”
白衣人沉默片刻,甩袖道:“不知死活。”
周维歆嘲讽的笑笑,挣扎离开。
“这小子,有点意思。”看着周维歆走远了,白衣人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冷峻的脸上却显得分外不协调。
“哎呦,你这孩子,上哪去了。你阿玛让你去书房找他呢。”李氏心疼的替弘时擦汗,“瞧瞧你这一身乱七八糟的。”
弘时吐舌笑道:“听戏去了。”
“你就淘气吧你,等过了十五,你阿玛不拾掇你。”
弘时拉着李氏的手道:“额娘,千万别跟我阿玛说呀,就说我才去十三叔家里回来。到时候时儿挨了板子,心疼的还不是您呀?”
李氏没可奈何的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就你鬼,去吧。”
出了院门,弘时这才舒了一口气,问恪忠,“季先生在哪儿,你知道么?”
“奴才哪能知道呀,小爷,您找季先生做啥呀?”恪忠偷眼看弘时,一脸的莫不是你皮痒了的欠扁表情。
“哎呦,小爷,您这是做什么呀?”恪忠捂着头委屈的说。
“让你吃让你玩儿,你倒是都会;问你点事,你小子就不顶事儿了?没出息的东西。”弘时恨恨的骂一声,“行了行了,别在我眼面前儿烦我了,陪你老子娘去吧,大过年的。”
看出来弘时是真的心情不好,恪忠小心翼翼的问,“小爷,恕奴才多一句嘴,季先生的脾性您又不是不知道,您都拉了不少功课了。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倒是想起季先生了?”
弘时沉着脸瞪了恪忠一眼,道:“你管?”
“奴才这就问问去,问问去……”恪忠忙打了个千儿,一溜烟窜得没了影儿。
“你在这里逛什么?”一声沉喝打断弘时的思绪,“有时间看看书,成天的瞎跑什么?没个正型。”
弘时躬身请安,“阿玛。”
胤禛问道:“不是让你去书房吗?”
“孩儿正准备去。”
胤禛淡淡嗯了声,道:“我书房里的那块端砚,你去拿来,给你十三叔送去。”
弘时乖巧的点点头。
“还有,那个周维歆,来了京城,不许你去见他,听到了?”
弘时一怔,点头道:“听到了。”
胤禛还不放心,“你要是敢见他,就等了瞧了!”
见弘时犹豫着跟在自己身后,胤禛停住了脚步,问,“怎么?”
“阿玛怎么知道,大哥回来了?”弘时问。
胤禛变色道:“不准叫他大哥!”
“这等欺师灭祖的小畜生,你要是敢去见他,我打断你的腿!”
弘时追问,“欺师灭祖?”这个罪名太重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弘时还在怔忪间,胤禛却已经走远了。看着阿玛的背影,弘时犹豫片刻,转身去了书房。
“季先生,我这病,您操心了。”胤祥伸手给季朴言倒了一杯茶,愧疚的道。
“十三爷这话,生分了。”季朴言淡笑着帮胤祥放下裤腿,“朴言不过略尽心意。再说了,朴言还等着和十三爷一块儿策马扬鞭,驰骋草原呢。”
胤祥眼里闪过一抹光彩,又叹气道:“多谢先生了。”
季朴言淡笑了不语。
“阿玛,阿玛,弘时哥哥来了,弘时哥哥来了。”弘昌一下子扑进胤祥的怀里,腻道。
“那你去陪你弘时哥哥呀,来阿玛这儿做什么?”胤祥一把抱起弘昌在膝上,“说,淘气了没有。”
“没有。”弘昌摇头。
“真的没有?”胤祥逗他。
“哎呦,阿玛,别啊,痒痒,痒痒。”弘昌扭来扭曲的求饶,“有淘气,有淘气,行了吧。”
弘时呆在门边上看着十三叔和小弘昌,从不知道父子可以这样相处。
他的阿玛,从来没抱过他。
“时儿!”季朴言沉声道:“不给你十三叔请安?”
“我趁先生睡觉,给先生画了个大花脸儿。”弘昌用手比划着,“先生气得都笑了。”
“是淘气,该打。”胤祥笑了就要按着弘昌翻身。
“阿玛最好了,昌儿最喜欢阿玛了。”弘昌不停嘴儿的道。
胤祥拍了弘昌脑袋一巴掌,“大了一岁了,往后不许干这种混事儿了啊。”
对弘时笑道:“是时儿来了呀,来来,吃果子。十三叔不像你阿玛,忌讳多。你只管吃。”
弘时笑着请安,“十三叔,这是阿玛让侄儿带来给您的。”
胤祥啧啧有声,“还是四哥大方。时儿呀,你十三叔呢,小气一点,这个给你。”
说着,胤祥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算不上珍贵,十三叔把玩了这么些年了,今儿就给你了吧。”
弘时笑着推开,“十三叔,这过年的红包都给了,额外的时儿可不敢要。”
胤祥深深看弘时一眼,“什么额外的?值不了多少钱的东西。你阿玛的端砚十三叔都收了,这个你还扭捏?小男子汉,痛快点儿。”
弘时摇头,“我阿玛是哥哥,给十三叔的,十三叔自然要收下。”
“那我是你十三叔,我给的,你也要收下!”胤祥佯怒道。
“时儿,长者赐。”季朴言淡淡的道:“保管好了。”神色间隐约几分郑重。
弘时敛色道:“是。”
温润的玉佩落在手中,是墨玉。内敛的墨色凝聚成小小的葫芦儿,隐约祥云缭绕。怕是时时在手边把玩的,触手细腻水润又不失厚重。
弘时略微诧异的看一眼十三叔,原以为只有阿玛才喜欢这样内敛的颜色的。
“时儿,你尝尝这个,你平日里准吃不到的。十三叔好好给你补补。”胤祥递了个精致小巧的蟹黄烧卖。
弘时心不在焉的接过吃了,说了一声好吃。却怕是连味道也没尝出来。
弘昌闹着要和弘时出去玩儿,弘时却时不时瞟一眼季先生拖着时间。
季朴言看在眼里,微微皱眉,“时儿,你和昌儿出去玩吧。”
“哦。啊?!”弘时猛地一怔,问。
“怎么?不想去玩,那就背书。”季朴言淡淡的道。
“不,不是。”弘时说着,拉了弘昌出门。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胤祥笑着摇头,“该不是四哥又训他了吧?”
季朴言淡淡一笑,“十三爷待时儿当真不薄,那块墨玉,也舍得。”
胤祥沉默片刻,笑了道:“这本是当初四哥让给我的东西,如今给了时儿,也是应当。”
“时儿这孩子,一直照看着昌儿。小小年纪的,他是我四哥的儿子呀,也就是我的骨肉。”胤祥苦笑,“我这个当阿玛的没有用,委屈了昌儿,也委屈时儿了。”
“十三爷这话,严重了。兄友弟恭,是他的本分。”季朴言摇头笑道。
弘时魂不守舍的陪着弘昌在园子里玩了会儿,才看到季朴言慢慢走来,站在他面前,“跟我来。”
季朴言带着弘时进了他的小院儿,回房拿一块戒尺出来,淡淡的道:“手伸出来。”
这不是弘时第一次来季先生的小院子了,可还是觉得没由来的喜欢。
清淡雅致却又不失简约,虽然简单,却觉安心。
弘时正想着,听到季先生的话却是一怔,犹豫着跪下,伸出手。
“啪!”季朴言狠狠的打了一板子,问,“知道为什么吗?”
弘时摇头。
“浮躁!”季朴言斥责道:“一点心事全写在脸上!你要么别去你十三叔家,去了,该怎么样,就当怎么样!”
季朴言一面说着,一面又是几板子盖下去。
弘时白着小脸道:“先生!”
季朴言放下戒尺问,“为了周维歆?”
弘时点头,“阿玛说大哥是……大哥是……欺师灭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朴言看着弘时,“你去见过他了?”
“没有。”弘时摇头。
季朴言淡淡哼了一声,不说话。
良久,弘时小声道:“见了。”也不等季先生开口,就高举双手,“请先生告诉时儿。”
又是几板子,季朴言道:“想知道,不会自己去问?”
弘时一怔,就听到季先生淡淡的说,“起来吧。”
弘时小声,“先生。”
“周维歆前日与望溪先生宣称,师徒恩尽,从此路人。”季朴言轻轻一声叹息,“望溪先生怕是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呢。从那么小看着长大,如今倒成冤孽了。早知今日,当初何苦收徒呢?”
季朴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弘时起身要跑出去。
“站住!”季朴言喝道。
弘时摇头,“我要去找他!”
“你信得过他么?”季朴言淡淡的问。
你信得过他么?你信得过你大哥么?!
“狼崽子,养不熟的。”
“不是都说狼崽子最是无情无义的么,你怎么这么傻呀?”
难怪,难怪!
弘时道:“当然!”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弘时呆怔住了,半晌,轻声道:“是,我信他,不要他解释什么。”
季朴言淡淡笑了,“过来,给你上药,大过年的。”
’ 那几板子打得重,弘时手心全是血痕。
“先生。”弘时小心的问,“您也信得过我大哥?”
季朴言看弘时一眼,“他是你的大哥,我只问你,信不信。”
弘时沉默了半晌,无端的就想起季先生的那一句“早知今日,当初何苦收徒”来,没由来的难受。
所以季先生是明智的,不收徒,自然也就没有伤心了。
弘时怔怔想着,手上被拍了一下,“好了,走吧。”
“先生。”弘时仰头,“时儿想吃了饭再走。”
季朴言摇头,“先生这儿粗陋的很,回去吧。”
看着弘时不乐意的样子,季朴言拍拍小家伙的脑袋,“还说又大了一岁,改不掉的孩子气。”
“先生。”
“又怎么了?”似乎是因为过年,季先生难得的好脾气。
“先生知道那个救了时儿的人,是吗?时儿送大哥的时候,遇刺了。时儿怀疑……”
“住嘴!”弘时话还没有说完,季朴言就沉下了脸。
弘时沉默片刻,点头,“是。”迈步离开。
季朴言的眉头不自觉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