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来顺兽》明红豆

7、进化

　　雪花一点点洒落，陶米躺在小船上，她高举起大包香草，采摘成功，估计够用很长一段日子，回程时她却发现不懂得把船掉头。
　　在水道里忙了大半天，她疲累地放弃了，倒下去先休息一下，任由小船飘飘荡荡，随水而行，反正总是会飘回原点。
　　时间的长短而已。
　　今晚月亮银盘一样硕大，仔细看还能看到月球表面的坑洞阴影，她把手枕在脑袋，想起小时候陪着医生看月亮，他们在小院子里点燃烟火，他那么正经八百的人，脸上总是对她生疏冷漠，骨子里却宠着她，尽想好玩的给她玩。来到夜逆，医生不用亲眼看着她心脏病发死亡，这是送他最好的礼物，剩下他一个人，却是最残忍的对待，心里酸酸的，在现世时她几度想撮合他和那个长发的美女护士，可惜革命尚未成功便一觉睡到这里来了。
　　希望他能泡到那美女……
　　也不自禁地想起长生，陶米一直奇怪，不知为何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每当想起，却下意识地连想成一个人，或许他们性格很相近。
　　离开那么久，不知道他的病怎样？
　　她的血能为他分担一下发病时的痛苦吗？能不能分担她不清楚，不过肯定的是她分享了他的吸血鬼病毒。
　　幸好只是月圆时发作一下，没把她也变成吸血鬼。
　　这一切多亏有卓司。
　　她的身体逐渐痊愈，不用再想着咬谁来满足那奇怪的欲望了。
　　陶米抬手在月亮光影下照看，黑色的毒素退得干干净净，掌心白嫩，透着淡淡的粉红，光影下指甲变得圆尖……陶米眨了眨眼，的确是圆尖。
　　最近哪有空修甲，一直都是让它随意生长，折了便撕掉，为什么会这样？她甚至发现手背的汗毛变得浅淡、浓密、纤长，陶米深呼吸，她叫自己务必冷静。
　　一定是幻觉。

　　只有淡定，才能够活得平平安安，她闭一闭眼，告诉自己张开眼后，所看到的一切将会回复正常，三二一……张开眼！手背的毛发瞬间变得更浓密，十指逐渐短小。
　　她猛地坐起来，在月色下伸出双手，不，根本就是一双爪子，陶米被冻住了，她在摇晃的小船里站了起来，转了一个圈，她发现有什么在跟着自己，在她转圈的同时，影子也跟着她转，却始于看不见，陶米伸手去摸，心登时凉了半截，软绵绵的尾巴。
　　也一定是幻觉。

　　她决定咬牙用力一扯，腰后同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陶米冒出泪水，不像是幻觉，她熊熊地想起卓司对她说过的话──“但凡曾经患上重病，即使痊愈，还是会跟以往有点不同。”
　　她的后遗症是懂变身了吗？这岂止是有点不同啊！！！
　　教人怎么接受？
　　陶米含泪趴在船边看自己水中的倒影，暗黑的河面上清晰可见一双耳朵，她又郁闷又头晕，深呼吸、深呼吸着，陡然眼前一黑，额头磕在船边晕了过去。
　　来到夜逆的第几几几天，她早就接受此空间存在着不同物种，不管是未曾进化的幼兽，还是平常走来走去的半兽人，甚至月圆之夜的进化人类，她也淡定了。
　　──可是不代表发生在她身上也淡定哇！

　　陶米的小船渐渐飘离王宫，半空倏然飞来一个勾，把小船精准地勾着了，绳子慢慢收回，今晚是月圆，其他小动物被遣走游乐，卓司所乘坐的船只有他一个人，他咳嗽着，尽力按捺胸口如火般的灼热感觉，不过寒冷的天气也减轻了他的煎熬。
　　船上的陶米紧合双眼，他俯身抱起她带回自己的船上，找了一片薄荷叶放在陶米鼻子前，让晕去的她嗅一嗅，他们坐在简陋的船篷下，卓司没有放开手，安静地把她抱在怀里，悠看船外被雪染成一遍白色的世界。
　　漫长的飘流过后。
　　陶米尖叫一声，她从恐惧中昏倒，也从恐惧中惊醒。
　　然后她叫自己要淡定。
　　她扶着脑袋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一个结实温热的怀抱里，他衣服上传来一股清新的气味，是卓司。
　　她一把抓着他的衣襟唤：“卓司！卓司！刚才我看见自己……”她看到自己的身体闪现了变化，那种变化像她在夜逆里看见的兽族，耳朵、爪子、毛发，可是，想告诉他的声音煞住了，月圆差不多要过去，天色仍然明亮，照得扯着他胸襟的手细白修长，非常正常。
　　难道刚才真实的感觉只是做了一个梦？
　　陶米摸摸自己的耳朵，没问题，腰后也没有尾巴。
　　陶米茫然地抬头问卓司：“你有看到我怎么了吗？”
　　他的脸色瞬间冷凝下来，陶米意识到一直窝在他身上，呃，她连忙爬下来安份地坐到一旁，怎么会蹭进他怀里的。
　　“我看到你擅自离宫。”
　　不是的，陶米连忙翻那包香草给他看：“我去摘这些……”
　　“不管什么理由，擅自离宫就是不对。”他打断她的解释，眉眼横着怒气。“阿米侍女。”
　　他不常用这种称呼，一定是被气到了。
　　陶米应：“是。”
　　“不允许有下一次。”
　　陶米点点头：“是。”
　　“如果再有下次，”他严厉的声音停了停，陶米盯着自己的脚尖，她知道，会被罚删掉户口，扔到夜逆以外喂猛兽的。卓司认真地说：“和我一起走。”
　　囧，陶米再度点点头。

　　返回宫里，陶米在光滑的石镜前照看，额头明显肿了一个大包，指尖戳一下，痛得她冒泪水，不得不在窝窝附近拔些草辗碎敷上，好不容易才消了点肿，可以见人了。
　　陶米的身体越来越健康，早起和睡觉时，她也会把双手放在亮光下照看，细心摸摸背后，确定再没出现过曾看见的爪子、尾巴和耳朵，才松一口气。
　　每天如常到卓司的小厅上课。
　　夜逆版图太大，尤其城外边陲一带，那些小部落和小村落，百姓交谈存在着很严重的言语不通，这时候简单的文字和发音，将会是彼此沟通的最好工具，简而言之被吃的时候能混上一两句对方的家乡说话，要么强势地吓唬对方，要么求求情，以图死里逃生。
　　陶米拿着一根炭笔认真地一笔一划书写，卓司为她重点地圈了起来，要她起码认得这几个字的异族发音和书写，包括了：投降~别过来~不要不要~
　　陶米怔了怔，嗯，Boss的心思很那个啊……

　　交了当天的作业后陶米跑到狐女的家，月圆后她生了小宝宝，陶米搜括了小礼物上门拜访，只见她复原得极迅速，生产后没多久便能下床忙这个忙那个。
　　见有客人来，甚至去灶头烧几个热饼给她吃。
　　他们除了自身的种族，文化习性跟人类没有特别大的差异，陶米坐在石头造的椅子，接过她递过来的热饼，她盯着它默默出神，其实是什么种族又有什么关系，大家还不是一样地过活，就如狐女，挺幸福的。正这么想，握着热饼的手一晃，她忽然看见自己的指甲变得圆圆尖尖，手越来越像一只动物的爪子，陶米吓得差点连热饼也握不稳。
　　狐女扶着她问：“咋啦？”
　　“没事没事，看错了。”对了，她快速吃完，问道：“可以看一下宝宝吗。”
　　当然没问题，狐女把陶米带到一间小卧室，宝宝还在睡觉，从前她在医院里看过很多小婴儿，皮肤白白嫩嫩，透着一股奶香，非常可爱。
　　陶米俯身看放在篮子里的小狐，呃，过了会她才反应过来，微笑地伸手抚摸幼狐的毛发，柔软、纤细，在她的指间滑来滑去，她差点忘记夜逆子民的幼崽是没进化的小兽，狐宝宝睡得很安稳，感受到她手的触感，舒服地翻了个身，陶米挠挠他的肚子，他翻眼皮看了看她，又再懒洋洋地睡去。

　　刚才那一刹，她的手……
　　陶米边走回家边思考，是怎么回事？她的窝窝前有高大的侍者，他们驮着一块大石头，放在她的家门口，陶米愕然追了上去问：“这是什么？”
　　“王送来的门。”
　　陶米惊讶，卓司怎么知道她打工是想要换门的？陶米兴奋不已，免费的！发财了！她退到一角坐着，让壮士们替她的家安装大门，最近十天有十天都在下着雪，风一吹，雪朝她的家使劲地泼，起了的火堆没多久又被扑灭了，午夜时分，往往被冷得醒过来。
　　有扇门挡着风雨再幸福不过了。
　　狼族的侍者做事很俐落，一眨眼功夫便把门安好，朝她抱一抱拳离开，陶米也兴奋地抱一抱拳：“谢谢啦！谢谢您们！”她冲了过去，急不及待要进屋里生个火暖和一下。
　　兴奋的步伐却在门外停住了。

　　时、分、秒过去……
　　她无力地在石上挠挠挠，连一丝缝隙也没有，这扇门至少千斤之重，根本就不是安装，而是封了她的窝窝！
　　风雪翻得越来越凶猛，陶米欲哭无泪。
　　她试图用力推开它，还是徒劳无功，陶米蔫了。

　　独自在门口徘徊，后来卓司的寝宫亮起了光，顿坐山洞前的陶米被吸引住，热闹和荒凉，形成强烈的对比，陶米不自觉地走了过去，侍者认得她，奇怪地问：“阿米，你不是回去了？”
　　呃，她问：“我可以睡走道吗？”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身影缓缓走来，是卓司。
　　陶米躲不过，颇为尴尬。
　　经过时他眼皮也没抬，“进来。”然后走进自己的卧室，陶米跟在后头，卓司命侍者送来一套被褥，抛了给她，陶米接过便要转身，却被叫住：“在这睡吧。”
　　陶米：“……”
　　她打量着卓司的寝宫，睡得太好会不会被雷劈？
　　不管了，她在地上放好被褥，躺了下去，到夜逆以来一直睡干草，不知有多久没睡过真正的被褥，摸下去缝了一层毛的被子感觉很舒服。
　　陶米没有马上进睡，卓司坐在一旁翻看书籍，寝宫门前有个小黑影在探头探脑，陶米转眼看着他，他蹦蹦跳地进来，是一只未进化的小兔子，平常卓司的寝宫常有小动物到处睡，现在他看见陶米，爬到她的膝上，卓司瞄了他一眼，没理会。
　　红红的兔子眼瞅着陶米，然后鼻子凑近嗅嗅嗅，“姐姐好香。”
　　当然，曾几何时她可是夜逆远近驰名的食物。
　　小兔子举起毛茸茸的爪子搭在陶米胸上，蹭了蹭要求：“今晚和我困觉觉吧。”
　　沉黑的眼睛睁大了。
　　下一秒，长长的耳朵突然被揪住，小兔子被人提了起来，几条腿在半空挣扎着，飞啪，卓司不满地把他掷到墻上去了。
　　……陶米囧了，明显的虐待小动物！
　　小兔子在地上挣扎，毛茸茸的一团，像毛球，他轻巧地翻了个身，识相地换别个地方睡觉。

　　卓司放下手中的书籍，转眼看着她，陶米抱紧被子，其实她再笨也知道卓司故意把她调来是要监视着她，最近她没再失去意识到处咬人了，就是，就是，就是……比平常有点不同。
　　“夜逆里所有的生物，也会受到月圆的引力而进化，唯有你不会。”半晌后卓司说。
　　他果然是说这件事。
　　“最近会了。”
　　她也在进化之中。
　　经过几次换血，释放了吸血鬼留下的病毒，不用再承受扯皮裂骨，万箭穿心之苦，可以活得平平安安了。
　　不过她也进化了。
　　当日所看见的并不是幻象，正如夜逆里所有进化生物一般，受到月圆之夜的影响，体内的异变基因蠢蠢欲动，促使她学习进化……和夜逆子民稍微不同的是，她属于后天被换进野兽基因，而且不知道是哪一种族。
　　仅有月圆当天的几个小时。
　　和夜逆的子民相对的──逆进化。
　　陶米的心情很矛盾，她感激卓司救了她，但从来没想过会被搞成这样，她把头埋了在膝盖上，默默的没有说话，大概医生做梦都没有想过，他竟然养了个会变身的家伙。

　　卓司俯身说：“早点睡，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身体健康，能吃能喝能睡还求什么？陶米不胡思乱想了，她躺下安静地睡觉，第二天卓司大殿处理完工作回来，他退下所有侍者，约定的陶米已经在殿外等候，她顺便带了煮食器具和大包粮食，还有一张厚厚的兽皮，倒有几分搬家的阵势。卓司点头，亲自带她重回南山顶上，那是王宫最高，最接近月亮的地方。
　　陶米舒展一下筋骨，既来之，则安之，四天后便是月圆，身旁有卓司陪着，变成什么她也不再害怕。
　　心一放松，反而有种渡假的感觉。
　　“真的不在意？”卓司罕有地放轻声音问。
　　“呃，说在意能把基因抽回去么？”
　　“不可能了。”
　　“那为什么还问啊！”
　　卓司浅笑。
　　这家伙！做王做得太久了，在她身体放进了野兽基因也不打一声招呼，虽然是救她，但是这样改变一个人类会让人很纠结的好不好？好不好？
　　不过现在她也是夜逆的一份子，她是记录在种族宗卷上的第二百零一等生物，如果整个夜逆也在月圆时进化，偏她没有也不公平。
　　这么一想也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四天后便是月圆，陶米趁有空打扫一下南山顶上的野洞，她勤快地铺下拔来的干草，生了个火堆，把带来的饭团烤烘一下，最香一角撕了下来递给Boss，拍拍马屁，希望进化时能关照一下。
　　饭团香气扑鼻，不过卓司不饿，他只是吃了一点便放进她手心，陶米接过顺便吃了。
　　没办法，最近特别容易的肚子饿。

　　“我身体里的是狼族基因吗？”她换进来的血属于卓司，他是夜逆王，夜逆里第一等贵族便是狼人……于是，她盯着饭团迂回地问，问了他的真身。
　　卓司看着天上的雪直接掉进谷底，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抿着唇。
　　一定是问了大忌讳。
　　不说也没关系的。
　　过了会，他却慢慢地说：“并不属于任何兽族。”
　　“那是什么？”
　　卓司没有回应，晚月时，冷的不能只用干草了，陶米在野洞内铺好一张兽皮，她让卓司先休息，自己还未想睡觉，她心事重重，抱膝坐在野洞外，从来没见过卓司的真身，不知道他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进化。
　　不过──
　　卓司那么俊美，真身想必非比寻常的帅，能有他一半也就发财了，管它呢。
　　最好是胸脯能大一点，身材能辣一点，姿态能媚一点……游思冥想间，天地无声，陶米疲累地把头靠在洞口，沉沉睡着。
　　一个身影从后走近，他把她抱到温暖的兽皮之上，陶米缓缓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被环抱着睡，卓司的胸膛贴着她的身子，暖烘烘的，陶米没有动，开始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卓司俯首吻她的额，像动物爱惜地整理皮毛，吻去了她的冰凉，陶米想假装睡觉，他轻吻着她的眼皮，冰凉的手伸进了她的后背，陶米一个激灵，不可能再假装睡着了，她颤抖地感受他的掌心在她身上游移，卓司轻咬她的鼻子，蜿蜒往下而吻，暧昧充斥气流当中，他含糊地说：“回去以后，我们举行婚礼。”
　　陶米意乱情迷中听见他这么说，她不敢肯定地问：“成婚吗？”
　　“对。”
　　他们还没交往过啊。
　　野兽的国度都跳过这些步骤，如此直接。
　　可是……可是……她又怎能嫁一个有三宫六院的男人？两百个种族抢的男人想想就很可怕，陶米想反对，“不好。”
　　“不嫁？”
　　“您的老婆们怎办？”
　　卓司皱皱眉，停凝了一下，“……本王未婚。”
　　陶米深深囧飞了。
　　指尖温柔地解开她衣服的领子，陶米心跳变得剧烈，来不及思考婚姻的问题，洞穴中的火堆熄灭，正以为发生河蟹河蟹之事，猝不及防的一闪，灼热的怀抱落了个空，在那一瞬间，抱着她的卓司忽然消失了。

　　野洞里没有光，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陶米脑里一片空白，抬手在半空挥舞，没有。她扶着冰冷的石墻站了起来，走出野洞，茫然地提声唤：“喂──”
　　人在哪？
　　四周太暗，她迅速捡了柴枝生火，幸好卓司找老猴教过她这门技术，微不足道的智慧，果然在需要时大派用场。
　　陶米举着火把走出洞外，她听见呼啸风声，大雪漫天落下，不是举头暗黑，便是低头白雪。她呼唤了几声，在南山顶峰上找卓司。
　　该不会……亲她的时候穿越了吧？
　　“卓司──卓司──”一声一声，没有回应。

　　他在草丛后踱步，冰雪啪嗒啪嗒掉落，他没好气地看陶米趴在崖边朝深谷喊：“卓司──”仿佛他不慎掉了下去，卓司扭头，有种被侮辱到的感觉。
　　他盯着自己踏过的野草。
　　进化了。
　　仍未到月圆，居然没控制得住失手自行进化。
　　兽族会在高兴或激动时从半人幻化成小动物，也就是他们的真身，多年以来他经历无数战役，自控能力一直不错，从来没试过这样，卓司无奈叹气。
　　──“你这里被摘去了一角。”
　　那个人所说的话言犹在耳，卓司抬手抚摸灼热的胸膛，他的心脏被故意摘去了一角，注入异族基因，随着月圆月缺而变更。
　　“此后，将是最强的武器。”他说。
　　夜逆最强的武器，为战争而生。
　　他习惯了和这种基因共存。

　　陶米举着火把，她把半个山头也找遍了，仍然没找到卓司，还说陪她过第一次进化呢，居然扑闪了一下就失踪了。闪？她闭眼回忆，那仅只一秒的疾速，她似乎看见一阵光芒，属于卓司。
　　她看见的是他的真身。
　　当下四处寻找，往有微光的地方走去，直到看见他。

　　卓司没有躲藏，从容地望向僵住的她，陶米手上的火把握不稳掉落，火在雪地上燃烧。
　　不消一刻便被冰水溶化，残留风声。
　　陶米早就知道，卓司和长生同样不是狼族，然而亲眼看到还是有点震撼，这个微微泛着光的身体，她曾经在长生的石牢见过，夜逆没有阳光，他，便是她在暗黑世界里寻找的阳光。
　　卓司抖一抖毛发，在她跟前毫无掩饰地回复人形。
　　陶米没有眨眼，明目张胆紧盯着他，卓司皱起眉道：“还不去拿衣服。”跟前就几根野草，什么都被看光，某人脸色差极了。

　　声音把呆滞的她唤醒，她“哦。”了一声转身跑进野洞，来南山时带了几套衣服，就放在行李里头，翻开，找到了！陶米拿着它，脑里回放他的真身……
　　卓司像……
　　她没有见过这种生物，叫不出名字。
　　动物界来说，或许最接近的是狮子。
　　老天！陶米顿坐地上，方才亲吻完她的人，居然是头近似狮子的猛兽，甚至比它更的雄伟，也更漂亮。
　　他和长生的吸血鬼一样，属夜逆宗卷里没被记载的种族。
　　坑爹呢，夜逆到底漏掉多少生物没好好记录的？什么种族宗卷，也就记载一些能看得见的，两位Boss却没被记进去，陶米茫然地坐了一会，跑回草丛把衣服递给他。
　　卓司接过换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出去的时候总叮嘱侍者为他多带衣服。
　　因为……爆掉了嘛。
　　“看见什么？”平静的嗓音传来。
　　陶米盯着雪地，忽然脸红，她老实回答：“什么也看光了。”嗯，看光了，从脖子往下、往下、往下、直到脚底。
　　不得不说身材很好，陶米深呼吸，淡定。

　　一只手重重拍落肩膀，她缩了一下，会被杀人灭口么？
　　她保证：“我不会说出去！”夜逆的王不是狼人，不知道要在这遍国土掀起多大的风暴。
　　卓司默然地没说什么，拉着她进了洞穴。
　　陶米摔摔头，一时忘不了影像，感觉……就像被一头神兽衔回窝窝里，两人躺下，他抱拥着她，陶米头顶传来沉沉的声音：“安静睡觉。”
　　“……哦。”
　　──可是怎么安静得了？
　　陶米僵住了会，尝试蹭蹭他的胸口，很结实平坦，她眯着眼以指尖抚摸他的五官，眉毛、眼晴、鼻子、唇，也没有异样，就在她要松口气时，不安份的手指突然被咬住了，陶米尖叫一声缩回来吹着气，卓司的身躯微颤，藉着小火光，看见他蕴着笑意的眼睛，又被耍了。

　　“卓司，你是狮子吗？”他是夜逆的王，狼族父母生下一头狮子？
　　他静默几许，才缓缓地说：“不是。”
　　的确不像，卓司有着狮子的气势，外形却比它好看太多。
　　“那是……”陶米猛然起想起自己身体里也有着相同的基因，她脑袋一阵晕眩，她也将变成他那样么？“是什么？”几天后月圆她也要进化啊，此重要问题不得不问。
　　“不知道。”
　　“……”
　　“估计是从狮子里取来的基因，混合了多种不同生物。”
　　于是他是兽族混血儿么，近似，却不真实的兽族，和将来的她相同，属于逆进化，每当月圆，便和夜逆的子民相反，他们进化成人，而他们却逆反地变为神兽。
　　心里忽然流过一阵暖意，这样也好啊，毕竟有人陪着她，没那么寂寞。
　　不过──她震惊叫道：“进化是兽，逆进化是人！卓司你是人类！”
　　狼族父母不可能生下一头神兽。
　　卓司只道：“睡觉，有些事情你早晚会明白。”大Boss不说，陶米唯有闭嘴，他的怀抱很温热，本来前一刻还有点害怕，下一刻听着起伏有致的心跳，忽然扫去了惊慌，没什么好担心，反正她看见的真身也将是几天后的自己。
　　那么的雄伟，估计一踏步便能移平土地，举爪就能把凶猛的野兽压得死死的，吼一声，应该足以震摄大半个山头吧，昏昏欲睡的陶米想着想着，竟然对那样的威武有点期待。

　　卓司拨弄好她的发丝，看她唇边泛起一抹笑意，他闭上眼，耳畔响起重重叠叠的狼犬声，他们疯狂地追逐着他，胸口仿佛被熊熊焚烧，不其然就想抬手捂住，他边咳嗽边往前跑，一时不辨西东，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像一座城市，雨水急急切切砸落，洗去他的气味，狼犬的嗅觉变得迟钝，一个不留神便被他落后……
　　遇上陶米。
　　至于在那以前──
　　记得，他一直处于深长的沉睡，偶尔醒过来，也没有张开眼，慵懒地躺着，聆听传进他耳中的不同的语言，他很想和那些人沟通，却没法说话，像一棵植物苦无办法，于是他在睡梦里学习，学习听见的不同语种，卓司发现自己竟然听得懂。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抓那些孩子？而被抓的自己又是谁？在他睡着的那些年间，很多小孩曾经出现过，他们被不同语种的人类注入各种原素。
　　他听见这些原素包含了：不死、时间、武器。
　　而他，无疑被看作最危险的人物，长年受到隔离，每天只能睡着，绝不能醒。
　　直到后来使他熟睡的药失去了效用，他挣脱昏沉，蒙着脸一步一步走出去，汇入人海，永不回头……

　　第二天陶米醒来，属于早月，气温没晚月那么冷，她生了个火，把带来的煮食器具整弄好，用碗捞了一把刚下的雪烧成水，将食材和调料倒进一个小容器，一切都很粗糙，但总算煮食成功。
　　卓司很晚才起来，洗漱好，她已经做起了一锅面，每周一碗。
　　他浅笑：“你倒是勤快。”
　　陶米给他舀了大碗，不忘给自己争取一下：“涨工资呗。”
　　自从被她那碗不知什么鬼的面呛到以后，卓司一直有点戒心，拿起筷子试了一下，好半晌才吃，热汤进口香甜，做得越来越好。
　　陶米看他展现笑颜，也笑了，自己吃了碗，果然不错。

　　风雪停下之间，他们趁天气好拿取弓箭练习，陶米现在的箭术进步了很多，虽不至于百步穿杨，但也不会太糟糕，能够轻易挽起几十斤重的弓，只是久了，掌心难免发红疼痛，做晚饭时她搓着手心，还有点破皮，陶米把掀开的皮撕掉，冒出一点血，旁边的卓司忽然伸手过来把她的掌心拉过去，在她没反应过来前，他把她的手放到唇边，陶米睁大了眼睛……
　　他在轻舔她的伤口。
　　她想收回来，又不好意思，直到卓司停下。
　　被他的舌尖接触过，冒出那点血很快便凝固，也不疼痛了，陶米在火光旁照看，伤口竟似愈合，虽然知道这是动物的原始本能，还是有点惊讶：“卓司！想不到啊！”
　　他浅笑，抬手轻抚她的长发，陶米兴奋地说下去：“你还能当创可贴用！”他眼底的笑意渐渐冻结。
　　把她拉到身旁，他忽然严肃地来：“阿米。”
　　“……什么？”她茫然地应。
　　“你好像还没答应婚事。”
　　呃，这其中涉及很多问题，他们还没交往过，更重要的是，陶米疑惑地问：“我们在一起行吗？这、这可是跨越种族的恋爱。”
　　“哦？”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往脖子移过去，声音透着危险，慢慢地问：“你确定，跨越物种了？我们不是同族？”
　　她跟医生宁宁安安他们才是同族，异世来说，除了她，夜逆记入种族宗卷的共有两百，还有些家伙游离于正统以外，例如长生那吸血鬼，例如他这外形似狮子还闪闪发亮的神兽。
　　这两百多类就是不同种族，她曾看过百兽拍卖，那毕竟是哈皮哈皮，夜逆真正的婚姻如同狐女那般，同族而婚，也生下了同族宝宝，虽然没严格控制，但这个秩序没被扰乱过。
　　她是很喜欢卓司没错，但是……
　　能缓一缓，让她心里纠结一下么。

　　“……怎么可能是同族呢。”她小声地反驳了。
　　“是吗？”卓司的语气又降了几度，他突然说：“阿米，弓箭给我。”陶米停滞了一下，慢吞吞拿起放到他手上，卓司悠然地拉了拉弓弦，然后──在附近寻找要捕捉的猎物。
　　南山顶上有毛猎物啊！！！
　　陶米跳了起来，她就是那猎物！
　　“啊！”她尖叫一声绕到火堆后，四周没有可以隐蔽的地方，陶米随手拿起锅盖自卫，“您冷静点，冷静点，别冲动啊！”
　　卓司的弓停了停，云淡风轻地说：“夜逆里异族相残，也是很平常。”
　　果然把他惹毛了！
　　陶米冲破那道纠结：“我身上流的是你的血啊！！！”
　　他似乎对这个回应有点满意，发亮的箭头挪开了一点，望向她不疾不徐地问：“不是跨越种族？”
　　“绝对不是！”
　　他按下可怕的弓箭，语气放缓，“过来，向我求婚。”
　　“……”
　　“还要想一想？”
　　陶米苦着脸走近，她有点想哭，这家伙……雪下那么大，哪能找到鲜花？她随便捡了一个干馒头，很郑重地递给他：“卓司，你娶我吧。”
　　卓司眼里蕴起温度，拉过她圈进怀里，居然还一副考虑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接受，“很高兴你能弃暗投明，本王接受求婚。”
　　囧死她了~~
　　Boss大人这不是求婚，而是百分百的逼！婚！啊！
　　陶米把脸埋到他胸口，丢脸，以后没脸见人了，医生要知道她一个女孩子跑到老远跟人家夜逆王求婚，这么不知羞，必定抬脚把她踹到街上去。

　　“订婚”后第二晚，进入月圆，天上的月亮渐圆，上次在飘流的船上稀里糊涂进化，自己吓得磕晕过去，现在有了准备，趁进化前赶快做好晚饭喂饱她的夫君。
　　正生了个火，卓司凑近，手势熟练地要为她煮晚餐。
　　陶米有点不好意思，“呃，还是我来，我来。”
　　毕竟她还在领工资。
　　“不用，为夫来。”
　　陶米囧囧地把一个扁平的小锅交给他，她坐在一旁支着腮等吃，平常连掀被穿鞋也有侍者服侍的卓司居然做得很有条理，她发现卓司不发脾气整她，也是很会疼老婆的，陶米凑近一点坐着，嫁便嫁了呗，小时候她曾经想过嫁给板栗大叔，那么以后便有吃不完的板栗，后来渐渐长大，宿舍里的女孩子交了男朋友，只有她落单，当时她只准备死亡，爱情太奢侈，婚姻更是想也不敢想。
　　料不到能嫁给一见钟情的男人，她又凑近一点黏住他安静地坐着。

　　火光红红，透出香气，不消一刻便把大包子烤好，卓司把它交到她手上。
　　宫里带来的大包子，已经酿好馅料，味道不错，方便携带，烤熟来吃也很简易。
　　其实不用技巧谁都会做。
　　不过这是卓司为她烤的，和别的侍者大不相同，蕴藏温暖的味道，陶米双手捧着埋头吃，热呼呼的大包子进口，她停了停，嗯，有一角焦了。
　　还沾了泥土，好像混合了沙石？！
　　重点是──烤得过硬。
　　她使劲咬下去，不断，陶米盯着它，试图把包子从左边牙换到右边牙，她右边的牙特有劲，暗暗运气再接再厉，终于被咬断，陶米松一口气，嚼嚼嚼……

　　“好吃不？”他问。
　　陶米拍马屁：“此包只应天上有！”
　　好不容易吃完，抹一额汗，她发现卓司没有碰，奇怪地问：“卓司，你怎么不吃？”
　　“月圆的晚上，我一般不进食。”

　　微风吹来，的确月圆了，温度比先前冷了很多，卓司往火堆里加柴枝，把四周的温度提高，今晚夜逆的兽族们要开始进化成人。
　　南山顶上最接近月亮，重云蔽月，有种跃动在她身体里游走，和心脏病发作时的疼痛并不相似，它并不痛苦难受。
　　仿佛成为她身体的一部份。
　　卓司握着她的手问：“害怕不？”
　　“不怕。”陶米笑笑，一会后又有点疑惑，卓司的兽族基因令他幻化成类似狮子，实比狮子更俊美的神兽，换了她，也会有相同的化学作用么？她问：“那个……会进化得很雄伟吗？”
　　他似乎想了想：“雄伟。”
　　“粗犷不？”
　　“粗犷。”
　　“有威严不？”
　　“有。”
　　那便好了，陶米放心展现微笑。
　　嫁的是夜逆王，提升一下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也好，将来和这野蛮……不，野兽老公起了争执，实力相当，才能互相撕咬。

　　天上流动的云缓缓散开，露出月圆，陶米手足逐渐起了变化，约为十秒的短促，现出了毛发，虽不至于跟卓司一样闪闪发亮，但色泽也温和好看，像是浅白色的晨曦光线，她不止不害怕，还有点小期待，雄伟！粗犷！有威严！陶米期待暴力而强大的自己。
　　其实卓司也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只是在旁陪伴着她，把她带到南山顶上，万一真超越了他的预算，也和百姓隔离，比较能掌控场面。
　　月圆了，月亮的引力正在影响着她。
　　套在身上的衣服变得越来越宽大，最后支撑不起滑落。
　　陶米脸上的兴奋慢慢黯淡下来，她呆住了，为什么……是掉落，而不是爆掉？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前爪，短短钝钝的，并不粗壮，跟前没有镜子，只觉得四周一切逐渐变得巨大，转头看，卓司高大得可怕。
　　他的控制能力比她自如，今晚卓司并没有进化，他只是按着有点难受的胸口咳嗽。
　　陶米处于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之中，有点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
　　卓司看着进化完毕的她，露出了安心的微笑，俯身把她抱了起来，他靠在洞口坐着，静看当前花白的雪徐徐落下，不自禁咳嗽了两声。
　　这两声也把未曾习惯的陶米震荡到了，她惊慌地转了个圈，卓司轻抚着她，让她安然下来。

　　卓司的咳嗽声为什么变得这么可怕？
　　陶米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不止是卓司的声音，就连她的体形也有点问题，作为一只粗犷的猛兽，怎么可能比没有进化的卓司还细小？
　　她闷头将下巴放了在卓司的掌心，蹭了蹭，想提气说话，却又不够力量，每一句都很轻，小得连她自己也几乎听不见。

　　卓司习惯聆听任何言语，他知道她在问：“到底变了什么呀，卓司？”声音绵绵小小，若不是他听觉灵敏，大概听不见。
　　他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陶米郁闷：“什么？告诉我。”作为一只威风凛凛而又强大的猛兽，持势凌人，恐吓小物种是必须的，她亮一亮爪子要胁！
　　却换来卓司手心放了在她身上，陶米这下模模糊糊比较出体形了──
　　怎么那么小啊！

　　雄伟！粗犷！有威严！那么小的身躯怎么可能雄赳赳？又被忽悠了。
　　她蔫了，软软地躺在卓司怀中，举起短小的爪子仔细瞅瞅，看起来很熟悉，就是无法立马认出来。“卓司，有没有镜子？水也可以。”她问。
　　看见倒影以后，估计便能认出来。
　　他低头放轻声音说：“还是别看了。”
　　她的进化成功而平安，没出现任何异常状态，这次带她上来多虑了。

　　卓司结合异变基因促使他进化成为狮子，而她……
　　陶米眨巴着眼睛，震惊地发现自己的爪子很像……她翻了个身再认真看看后腿和尾巴，没错了！
　　像小猫！
　　她抓住卓司的衣襟：“是猫么？”
　　“是的，近似猫的外形。”
　　太不争气了，明明基因相同，卓司成了狮子，落在她身上竟然变成小猫，相差太远了，陶米无比失望，头一歪，自暴自弃地作出一个万念俱灰的样子。

　　有这么没精打彩的小猫么？卓司以指尖拨弄一下她懒洋洋的脑袋，陶米不想动，闭上眼，就把自己当死了，卓司的指尖轻轻滑落，滑过她短小的脖子，游走到她小小的身躯上，陶米吃了一惊，尴尬地要护着身子，她一时不会认身体，护哪里呢？来不及抵御，卓司已经恶质地在她肚子上呵痒。
　　这世上最悲催的事就是找了这种无良老公，在她郁闷的时候还把快乐建筑在她痛苦的身上，陶米痒得翻来覆去，卓司看她回复活泼以后，才心满意足地把手收回。

　　“第一次进化，只有我自己一个。”他慢慢地说起。
　　就在那条后巷，她离开以后，狼犬没找到他，他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明明说好不见不散，结果却失了信约，她是他从深长的沉睡醒来后，第一个待他好的人，却耍了她。
　　天空下着大雨，他怔然地坐在那，直到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马路的车也不见了，只残留大雨过后的一辆月圆，他捂着胸口咳嗽，一道光闪过，照亮了整座城市，他从水洼的倒影看见自己。
　　一头雄伟的神兽。
　　后来到了夜逆，藏书楼的一卷卷书册上也翻找不到，勉强要找近似，便是狮子，太阳消失前的古老生物。

　　陶米正为自己的进化生闷气，听他这么说，没再乱动了，安静地聆听，这么说起来，他也是穿越到夜逆来的？陶米抬头八卦：“卓司，狼族收养你了？”
　　“是的。”
　　那场雨后，他比她早到几百年，在夜逆生活了几百年，也等待了几百年……
　　“收养你的是……”
　　“前夜逆王。”他去世太久，陶米自然是不知道，卓司回忆了遍说：“他只有一个孩子，身体太弱无法成为王位继承人”
　　夜逆王收留了他，让他习惯这个世界，在这里生存下去，后来更把王位传于他。
　　永远也无法忘记，几百年前夜逆王握着他的手说过的那番话，“夜逆需要一位带领这个国家的王者，他有能力保护不同种族的子民不受外界打扰，我们需要的是你，至于你的身份，并不重要了。”
　　那天开始，他肩负保护夜逆所有物种的责任，夜逆的子民对他信任而爱戴，他也隐藏起身份，平静至今。

　　夜逆原先的王果然是一等高贵的狼族，他的孩子也是狼族，陶米忽然想起，“长生呢？”作为吸血鬼，他怎么也变成王族了？
　　他是长生王，夜逆的亲王，他们是什么关系？
　　卓司半晌说：“我们是叔侄。”
　　陶米的头磕在他掌心，囧得有点不能想像。
　　“他是我养父儿子收养的孩子，当时他健康很差，并无子嗣，而长生的健康也不好，流落到他的行宫，同病相怜，被收为养子。”
　　至于长生的来历，连他也不知道。
　　果然各有前缘，在夜逆流离失所的他们都当了王，而她──她想起成为食物的那段日子。
　　长生，那个像医生的男人，不知道他现在的健康怎样？

　　她的进化没有招来不可想像的后果，完全无害，不必受到隔离了，卓司摸摸她的头，便要抱起她下山，这下陶米乍地跳了起来。
　　下山！以这种外形下山吗？
　　“不可以──”
　　他却悠悠地问：“为什么不可以。”
　　喵了个咪的，她无比丢脸地进化成猫啊，怎能见人，陶米咬住他的衣襟，“反正不行。”
　　卓司给她一点信心：“现在你是神兽。”
　　听起来很拉风，可不还是猫！
　　陶米咬住坚持：“晚一点，晚一点，过了月圆再下山！”
　　“可是我想回去。”
　　“……”
　　今晚夜逆特别的热闹，毕竟百兽也进化了，卓司上船朝他的寝宫开去，为了不被船夫看见，陶米赌气地钻进他的衣服之内。
　　卓司无可奈何，也就由得她，除了月色，船里没有照明的火盘和明珠，河面尽是迷雾，船夫凭藉远远的一点光开驶，他自然看不见卓司怀里抱的是什么，到了寝宫却不一样，大家正在哈皮，火光照得有如白昼，衣服里涨起一团终究不雅，卓司揪住陶米，把她拉了出来。

　　夜逆百姓看出外几天的大Boss出现，高兴地围绕过来，卓司在篝火旁的木椅坐下，他把陶米置放膝上，她为他保守身世秘密，他却让她被众人围观，陶米咬住他的指头，卓司有点纵容地让她咬，陶米疲倦了软倒。
　　狐女把孩子丢给她老公，过来凑热闹，“主人，她是谁呀？”
　　卓司含笑没有回应。
　　“是主人的新宠物吗？”
　　有人认出来了：“她是猫族！猫族的宠物！”
　　“有点不像。”
　　“怎么不像？”
　　他很有道理地说：“那有猫身材这么差，一团的。”

　　议论纷纷中，大家也发现了重点，今晚月圆，兽族们进化成人，即使未成年也幻化成半人能直立行走了，为什么她没有？
　　于是，人身攻击来了：“主人，您从那捡来此等不能进化的次货？”
　　这里是城内的王宫，并不是边陲原始地带，怎么捡到的？
　　陶米脸如死灰，卓司垂眸看她，然后打断大家的讨论：“别这样说。”陶米心头一暖，还是老公好啊，知道她伤心便如此体贴，她在他衣服上蹭蹭蹭。
　　卓司对子民们刚才的无礼进行教育：“这里是夜逆，任何物种都是我国子民，进化与及没法进化，也要和平共处。”大家听得如痴如醉，嚼着食物的也停了下来，静心聆听卓司说下去：“即使她的人生很二，我们也不能放弃她。”
　　百姓们望向陶米的目光立时流露出怜悯。
　　一片怜悯的眼神。
　　几十、几百、几千个进化人一起流露出怜悯的眼神！！！
　　陶米凶残了，嘶的一声，她把短小爪子举高，亮了亮她的指甲，月圆下未剪的指甲白森森的，她不可怜，很可怕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