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九重天》弥泪

19、悲欢离合之事

　　自那之后，沢城悠又去过一次朽木家为绯真治疗，但绯真终究还是没有熬过那年冬天。听说她的葬礼办得极为简单，甚至都没有邀请多少客人。
　　这些都是听海燕提起的。

　　当时霜和沢城正在志波家同他们一起过新年，她坐在屋外的旁廊上一边听海燕和沢城说话，一边看着空鹤岩鹫姐弟俩在院子里打雪仗，一偏头刚好躲开一个迎面飞来的雪球。
　　雪水溅在脸上凉丝丝的，又好像带着余温，忽然让她想起大半年前那个女人温婉的笑容。
　　但这些，都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

　　那几年沢城的身体状况依然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还是要依靠海燕每次带来的药粉。霜在注意到这一点后，开始经常跟着他，尽量避免他使用灵力。
　　可即使这样，比起多年前的沢城悠，他还是明显虚弱了不少。霜经常能看到他在没事的时候往院子里一坐就是大半天，抱着三味线却也不弹，就像是一位怀念故友的老人。
　　遥远而陌生。

　　而与这情景截然相反的是，隔壁的雏森桃终于如愿考上了真央。拿到制服的那天她欢欢喜喜地跑过来向沢城和霜分享喜悦，后面跟着一脸不甘的日番谷冬狮郎。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仿佛湖面下最深的水底，谁也不知道那里究竟已经卷起了多少漩涡。

　　真央开学的那一天，沢城代替行动不便的奶奶，带着霜和冬狮郎一起送雏森到瀞灵廷外。白道门前已经站满了穿着真央制服的新生和前来送行的人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大不相同。

　　雏森挥舞着手，斗志满满地握了握拳：“大家都回去吧，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冬狮郎沉着脸看她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别开头闷闷哼了一声。

　　霜闻声看他一眼，又抬起头看向旁边。

　　沢城正站在雏森面前，弯着眼角对女生露出鼓励的微笑：“小桃就放心地去学习吧，奶奶还有我们照顾，当然冬狮郎也是。”

　　话没说完，一直沉默的少年就跳起来反驳：“喂！我才不用你们照顾！”

　　雏森眨眨眼，笑容反倒轻松了不少：“嗯！我一定会经常回家的！之后就拜托了！”说完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跑向开始集合的新生队伍。

　　新生们在真央老师的指引下往瀞灵廷前进，送行的人群也渐渐减少起来。沢城叫上霜和冬狮郎打算回去，三人一转身，却见迎面两道人影飞奔而来，扬起的尘土吓得路旁行人纷纷避让。

　　眼看着白道门就要合上，一个豪放的男生率先响起，吓得正站在门口的真央老师一个哆嗦。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其间还夹杂着女生同样焦急的呼喊声：“这里还有学生！”

　　两个声音听起来莫名的熟悉，霜下意识看了眼沢城，发现他也正看向自己，眼中带着欣喜的笑容。

　　霜眨了下眼，将目光移向白道门附近。守门人见状已经将即将关上的门停了下来，而那两个人也终于冲到了门口。

　　一个是黑色及肩发的娇小少女，一个是将红发扎成马尾的高大少年。两人摸着脑袋向老师解释加道歉，匆匆忙忙地接过什么资料往瀞灵廷内冲去。

　　看着这样的他们，霜有些恍惚。上一次与那两人见面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段漫长的时光明明都能抵得上人类的大半辈子，可久别重逢，竟好像那场分别不过才刚发生。

　　她抬头朝沢城笑了笑，拉住他的手正要转身，谁知刚进白道门的露琪亚忽然回头，两人的视线就那样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起。

　　对方明显怔住，那双漂亮的紫眸一下子睁得老大，随即仿佛不相信似地使劲眨了眨，又睁开。正要往前赶的阿散井恋次不耐烦地回头催促，察觉到她的异状也扭头看过来，下一秒，同样怔住。

　　沢城抬起手臂冲那两人挥了挥，他们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就在这时，白道门轰然落下，眨眼便将两人震惊喜悦的脸庞隔在了后面。

　　冬狮郎看了看霜又看了看沢城，略一挑眉：“熟人？”

　　“是以前在戌吊认识的孩子。”沢城笑着回了一句，看向霜，“回去吧？”

　　女孩子将视线从白道门处收回，点了点头：“嗯。”

　　＃＃＃

　　自从进入真央，雏森很久才能回家一趟，而且就算回来了，也没法在家里待太久。学校课业的辛苦可想而知，只是她每一次回来都好像比先前更有精神，让大家都放心不少。

　　冬狮郎对此表现得不以为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才不要做死神，可灵力还是在日复一日中得到增强。沢城甚至专门为此找过他，建议他认真考虑是否要去真央一事。

　　霜不太明白，就算有灵力，也并不一定非要去真央或是成为死神。她将这个疑问告诉沢城，对方笑了笑，蹲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正色道：“灵力这种东西，就像一把双刃剑，如果无法好好控制就会成为伤害别人的武器。”顿了顿，又道，“但要控制住它，将它为己所用，就得去真央接受训练。”

　　难道悠不能教冬狮郎控制灵力吗？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将这个问题问出来。

　　沢城悠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多差她也不是不明白的，他身上的灵力正在渐渐枯竭，也许自此就会成为普通的整。

　　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一现象，但除此之外还没有听说谁有过像沢城这样的情况。
　　这绝对是异常的。

　　自那以后她就没有问过这一问题，直到某天深夜迷迷糊糊醒来，忽然感受到一阵漂浮在空气中的微薄凉意。

　　此时正值盛夏，就算在夜里也不该有这样低的温度。霜起身望向窗外，院子里看不出什么异常，她便准备出去看看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可视线一转，才发现本该在旁睡觉的沢城悠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影。

　　霜一下子慌张起来，急忙朝院子里又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就连他平时常靠的廊柱下也空空如也。她急忙拉开房门往正门方向走，还没走上几步，就对上了从玄关处望过来的视线。

　　“悠？”心里松了口气，霜诧异地走过去，见沢城将食指抵在唇前，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放低了声音问道，“为什么在这里？”

　　沢城没有答话，只是安静地笑了笑，似乎正在侧耳倾听什么动静。屋外银色的月光打过窗棂，落下一条条黑色的影子，青年的身影好像也被划分成了好几道。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眼底带着盈盈波光，恍若两块玉石。

　　霜走到他旁边站定，同样屏息凝神注意外面的声响。除了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外，好像隐约能听到一个女人的说话声。传来的方向正是隔壁日番谷冬狮郎和奶奶的住所。

　　她疑惑地看了眼沢城，对方仍旧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听着同一个声音。

　　片刻之后，声音清晰了一点，大概是说话的人终于走到了门口。霜听到那个女人在说，好好考虑一下吧，小弟弟~

　　然后，就见一片夺目的蜂蜜色从窗外擦过。

　　那是个长相艳丽的女死神，脖子上围着一条桔色围巾，及肩的蜂蜜色卷发服帖地散在肩头。从这边窗口经过时，也不知是否有意，她偏头看了一眼，眸子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霜吃了一惊，但等再去看，对方已经消失在了街巷口。

　　“死神？”

　　脑袋上落下一只温暖的手掌，她顺势抬头，只见沢城靠在门边打了个呵欠，不在意地笑道：“看样子已经没事了，我们也去睡吧。”

　　“发生了什么？”

　　沢城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看起来，冬狮郎君应该也要去真央了吧。”

　　这番话话一语中的，霜第二天便从冬狮郎处得知，他已经决定明年春天入学真央。

　　“为什么这么突然？”女孩子坐在屋顶上，看着仰躺在旁边的男生，微蹙了下眉。

　　冬狮郎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沉默了好几秒，这才闷闷开口：“有人跟我说，要控制力量，就只有成为死神。”

　　霜不发一言地听他说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墨玉般的眼睛直直望着天空。苍穹之上，有大团云朵徐徐飘过。

　　力量啊……
　　这是她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她也有灵力的话，是不是就能不让沢城悠忍受病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