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殇》楼成雪

2、第一章02

　　02
　　“你倒底在干嘛？”有人冷冷地不耐烦地问道。
　　林兰看也不看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不停手地收拾着东西。
　　自己此刻应该是死了吧，否则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只会出现在自己中学时代读过的穿越小说里的吗？自己应该已经过了幻想的年纪了吧。还是伤心过度产生的幻象？
　　直到到了家，开了灯，林兰才看清那人左手一直握的东西竟是一枝法杖！不知是什么木材制成的一米长的棍杖顶上镶着一颗银色宝石，宝石外面包着的金丝呈花萼状承托着这颗璀璨的宝石，这颗仿佛蕴含巨大力量的宝石。法杖？魔法？
　　那人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另一个世界的。现在我要带你回去。”。
　　那人严肃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是天在跟自己开玩笑吧。这个世界过腻了，就给了自己另一个世界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若是昨天，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地笑出来吧。可是如今……
　　她转头去问那人：“我能不能再回来？”
　　那人皱了皱眉头：“不知道。”
　　既然要穿越，自然要带点什么东西以防各种突发事故。如果回不来了的话，那就更得多带点东西了。手机？没有人联系，带了又有什么用。书？太重了。电脑？不知道那边有没有电。从那人的表现来看，那边应该还是未开化的时候。东摸摸，西弄弄，收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收拾出来。手突然触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是一个金属相框。手指慢慢挪开，渐渐显现自己和他的脸，那时的笑颜依稀在眼前，笑得没心没肺的。她只觉得上面玻璃面反射的冷光灼烫了她的眼睛。她蓦地攥紧手，死死地攥着，然而框架坚硬，硌得手生疼生疼的。
　　也许是手上的疼痛太烈，她突然很想哭，像甩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迅疾地将相框甩脱手。
　　收拾什么东西！这个世界已经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自己又何必一定要扯上什么不可。
　　“你好了没有？我们得尽快回去。”那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林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冲他吼：“那是你来的地方，只有对你来说是回去。”对自己来说，就是一场诀别。
　　那人不再说话，沉下眼睑，过了一会终还是忍不住，踌躇地开口：“我们得尽快。晚了就……”话还没说完，林兰抢在他眼前，丢下一句话“走吧”就去开门。却不想被那人阻住了。林兰疑惑地看着她。
　　那人头撇向窗外，淡淡地说：“不用，我们从那里走。”
　　“啊？”
　　等林兰醒悟过来的时候，自己已身在空中。那人挟着自己从窗户一跃而起。
　　这可是十二楼啊！
　　只见那人一挥法杖，脚下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法阵，繁复的纹路在夜色下闪烁旋转着，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那人带着自己仿佛走在平地一般踩着法阵一步一步，如贵族一般优雅地前进，身后的法阵渐渐幻灭，而前面的法阵一个一个出现，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风从身周呼啸而过，林兰伸出手，感受着风如水流一般从指间流过。
　　向下望去，那此低矮的楼房在夜色的笼罩下隐没了轮廓，只见一个又一个黑影从脚下慢慢后退。
　　过往的一切就这样飞逝而去，埋葬在这一场无声的潮退中。

　　“到了。”搂着自己的男子毫无波澜地开口，随即放开了自己。
　　林兰睁开因被风吹得疼痛的眼睛，视线尚还有些模糊，她揉揉眼睛。不知是眼翳还是什么，眼前是一点又一点的微弱的光芒。视线渐渐清晰，她看清那些是呈青碧色的火焰，一小簇一小簇地燃烧着，在空中悠悠浮着。
　　浮着？
　　林兰低头一看，脚下感觉像是踩在山坡，竟是个坟头！原来那些青色火焰是磷火。林兰急忙从坟头跳下来，环视一周，这里竟整整齐齐地堆着十数个坟头，这是一个坟场！她不知道这个男子为何要将自己带到这里，待要开口相问，却见他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阴风阵阵，吹得林兰心里惶惶。然而男子还在默念着什么，手慢慢举起，手中的法杖激射出一束强烈的白色光芒，待升到半空，分散开来，化为六束，向四周笼罩开来，如烟雾一般降落下来。只见先前那些本自随风而动的磷火动了起来，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慢慢排成两排，伸向远处的黑暗之中。像是铺出了一条路，引领人走向未知的领域。
　　男子念祷的声音突然变大，只听他闭着眼睛，法杖直直指向前方，念道：“既定的命运之路，在虚空中显现。恐惧，希望，祈祷，盘结如藤蔓，听从心的归宿。”说着，蓦然爆睁双眼，“开！”
　　就在这时，磷火的尽头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法阵，形状有如一朵被压平了的重瓣海棠，花瓣之上写有奇异的文字，几个同心圆环而绕之，如同漩涡一般让人心神不自觉地陷入。
　　正在林兰怔在原地之时，那男子突地拎住她的后领，沉声道：“我们走吧。”
　　林兰正待发火，陡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停住不动：“等等。”
　　男子一蹙眉头，张口不耐：“又有什么事？”林兰装没看见他的怒气，挑了挑眼眸，无奈地说：“不是我不想走，是我走不了啊。”说着以眼示意。
　　男子顺着林兰的视线看去。却见有一只手紧紧攥着林兰的脚踝，那手瘦骨嶙峋，肤色沉黯，有古怪的斑点，指甲呈现一种诡异的绿色。旁边的土突然松动起来，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顷刻又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手从中伸出来，在虚空尽力地抓着。
　　林兰看着就那样一个枯尸慢慢爬出潮湿的土壤，骨节一节节地直起来，发出咯吱之声。她急于退后，却忘了自己的脚踝还被对方握在手中，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抬头正对两个黑黝黝的坑洞，正是那个枯尸脸上的两个深陷的眼窝。那个枯尸正正它的头骨，把另一只手也探向她，手一寸一寸地摸过来。然而她却动弹不得。
　　“让开。”男子抢前上前，手中法杖一点，在那抓住林兰的手骨炸开一蓬火簇，那枯尸似是受烫一般急急缩回手。
　　林兰感觉他抓住自己的后领又将自己提了起来。
　　远处天空已经翻出一丝眼白，已然临近破晓，然而黎明前的黑夜依旧很长。坟头久未有人打理，上面疯长的野草长长的剑形叶片相互簇拥在风中此起彼伏，簌簌作响。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有无数的尸骨扒开坟土，有完全化为一副骷髅架，有一样的奇异的干尸状，甚至有些是新近埋下的尚还有皮肉留存，只是眼睛嘴里有一条条的蛆虫爬进爬出；有些依然看得出生前必是人高马大，而有几个却是孩子形状。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还有什么地方还留有不火化的陋习？
　　环视四周，远处山峦的黑影沉重地压在谷地边缘，紧紧锁着，静静的仿佛了无人烟。这果然是个鬼地方。
　　男子嘴里吟诵着祷词：“无尽的黑暗，是长眠之神长眠之地，游移不定的灵魂，星尘斗转，还是归去吧，随万物归去吧。”手中法杖不停画出一个又一个法阵，法阵一经触及僵尸，便燃起枯金色的火焰，这不知数目多少的僵尸在这火焰中挣扎，哀号声刹时盈野。然而那哀号声不似是从口中发出，仿佛烈风吹过狭长的竹管，逼出尖利的呜咽声。林兰只觉得这声音直入心神，让人喘不过气，头痛欲裂。
　　火焰炸起，又慢慢熄灭，腾起一团团的烟雾，缭绕不断，在渐隐渐现中，只见一片涅白色在烟雾背后争先恐后地涌上前。为什么法阵对它们没有用，只稍阻了它们前进的步伐？
　　男子记得自己前来这个世界的也遇到了这种情况，然而那时安魂之术并没有出任何问题。为什么现在失效了？心里这么想着，手里却不停，另一只手去抓林兰。现今只有尽快赶去转送法阵。却不想抓了个空，急急转头去找，却发现她又再次被抓住脚，嘴里咒骂一句，调转方向去解救。却没有料到僵尸已扑到眼前了，眼见僵尸如浪潮一般向男子覆压而来。
　　林兰因被这无穷无尽的哀嚎声涨得头脑眩晕，双手捂头想减轻头痛，就在这时，被僵尸拖住脚踝。她抬头看着头顶不停晃动的可怖头颅，眼角瞥到那人也被困住，料想今天怕是要被这些僵尸连皮带肉，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一次一次以为自己要死了，都没死成，果然最终还是摆脱不了命运吗？死于流氓之手，死于星夜杀人狂，或者是死于僵尸之口？无论哪个死，都死得不好看，然而无论哪个死，最终不都一个死吗？
　　然而现在的林兰却不想死。
　　已经决定开始一段新生活，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还未找到幸福，怎么可以死？
　　她闭上眼，用尽力气挣开包围，冲到男子面前，一把抢了他的法杖，奋力一挥。
　　冲天的火焰，似是要焚毁一切，燃得这般浓烈。有人浴身烈焰中，宛若涅槃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