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离开 ...
-
一段时间的野味吃下来，不仅神清气爽，还真带来了不少好处。
且不说就普通行走速度而言，本尸看起来已与常人无异；单单是能加强对脸部肌肉控制这一点，就足以令我心情愉悦了。
食补，果然是王道。
可惜这个新技能暂时还没找到用武之地，毕竟对着镜子模拟出来的表情总有不足之处；而我又素以面瘫示人，突然变得表情丰富，想必也是件惊悚的事。
之前就思考过，动物的血肉也许能完善丧尸身上一部分的缺陷，这种需求来自其他生物的基因、蛋白质、或者只是某种激素，若是前者很可能是长期性的，后两者则必须依靠不断的摄取才能维持效果。这个假设在日复一日的进食过程中得到了验证。
于是我更卖力的伙同艾里克，弄来各式各样的食物让诺斯吃下去。
可惜这么多塞下去，硬是没看出什么成效，与我不一样，诺斯手脚僵硬的状况从未得到改善，大概不同个体所需的物质也有所不同吧。
我倒很想把最近用陷阱偷偷捕猎来的、被丧尸化了的动物分给他，试试有没有效果，但一来无法对艾里克交代，二来诺斯从不吃没有香味的食物，若我向他细细解释其中的好处，他会用一堆“为什么”砸死我。
我和艾里克在诺斯丧尸化期间喂食新鲜的血液，在他清醒时喂食煮熟的皮肉，其实我觉得大可以把整只鸟儿一齐给丧尸化了的诺斯，但考虑到好爸爸艾里克复杂的心理活动，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
有一次拿着碗鲜血喂食，平日里到了这个时候便兴奋不已的诺斯，在喝下小半后居然发出痛苦的嘶吼，拒绝摄取，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身体微颤，竟有痉｜挛的征兆。
那天的食物确实是动了手脚的，我在里面掺了丧尸化动物凝结的血块，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如此稀少的用量会激起如此之大的反应。
我赶紧拉住艾里克，提醒他丧尸的躯体没有痛觉——诺斯之前不慎受伤，皮肉一齐划开，老深一条口子也没做出任何反应。现在能感觉到不适，从某种角度而言，是个好迹象也说不定。
诺斯在床上挣扎着翻来覆去，动作剧烈，衬衣的扣子被蹭开了好几颗，苍白的肌肤从里面隐隐透出来，但因手脚被缚，活动范围终究有限，最后整个身子都可怜兮兮的缩到了一起……
艾里克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下心，把剩下的大半碗鲜血递到我手里，自己快步走出了门。
我直直的盯着手中血红色的液体，到底还是忍着强烈的食用欲，心狠手辣硬是给诺斯灌了下去。
想成为一只强大的丧尸，不但要对别人狠，更要对自己狠！我在内心流着口水抹泪，然后不断自我安慰。
诺斯痛苦的吼声低了下去，渐不可闻，他瘫倒在床上，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
这是丧尸化了的诺斯第一次不借助麻醉剂睡过去，然后，他整整数日没有醒来。
艾里克就一直陪着他。
我懵了，愣愣的站在床边，挪不开脚步，怎么会这样…我天天都在食用丧尸化动物的血肉，可甚至连轻微的疼痛都没产生过，更别提如此长时间的昏迷。莫非两种血液的掺杂起了某种变化，又或者纯粹是此之蜜糖彼之砒霜……
艾里克没指责过我半句，却让我更加难受，毕竟主意是我出的，手脚也是我动的。
好在几天后，诺斯醒了。
起初以为，诺斯醒来就证实了我推论的正确性，然而和预期不同，他的身体依旧僵硬，仿佛没有任何的改变发生。
难道真的只是食物中毒？我顿时一阵心虚，决定再也不出什么馊主意了，而且好几天都没敢捏诺斯的脸调｜戏他……
一直沉重的气氛却终究还是轻松了下来。
停止各种尝试后，我和艾里克便也闲了下来，两人干脆合力把附近距离水源较近、湿度适中的几块地开出来，种上土豆红薯之类好养又能充饥的作物，又围着木屋移了几颗半大不小的果树苗，待过个一两年，守在门口等新鲜水果掉下来也颇有趣味。
飞过树林的鸟类缓慢的减少着，以此便可推测外面世界丧尸病毒的爆发全然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起来，为数不多的猎物通常会进诺斯的肚子，而艾里克身边的干粮总有消耗一空的时候，是时候打算起来了。
诺斯是公认最高档的杀虫剂，不仅徘徊在附近的丧尸不敢靠近，连昆虫都会远远的避开他。
或许是没了病虫害的缘故，我们两个新手加上一个添乱的诺斯，竟也把作物种得不错；然而到底季节不对，不管土豆还是红薯都又小又瘪难看得很，拿来切成丝做两个小菜，或者直接用水煮了，味道倒都过得去。
最可怕的是开花那段日子，失了虫媒，也只好靠风媒和人媒了，我们两个没事就在地里，这里捏捏，那里碰碰，弄得一手花粉，天天晚上鼻子发痒又打不出喷嚏。
无事可做的时候，我们会围坐在一起点火烧烤，丧尸本能的惧火，起初诺斯躲得远远的，死活不肯过来，但被食物的香味稍一诱惑就高高兴兴跑来了，后来甚至嚣张的把手伸进火里抢我的烤翅膀，要不是艾里克及时拦住，铁定不止小小的烫伤，而是皮焦肉嫩，鲜滑多汁。
三个人有肉烤肉，有鱼烤鱼，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烤地瓜，搬开来金灿灿的，就连纯粹的食肉生物诺斯都心甘情愿咬过一小口。
我们甚至削了竹子自制钓杆。
林子里的溪水很浅，原则上来说，用网抓要效率得多，但钓鱼本身就是一种享受，挖了蚯蚓虫子，偷懒的时候就用米饭、菜叶做钓饵，沿着小溪一路垂钓。
谁让我们时间多呢……
一个人类，两只丧尸，每天生活的重心几乎全在吃喝玩乐上，简直不可思议。
天气渐冷，算算日子，再有几周冬天就该到了，我们把没能吃完的作物拔出来，铺在地上风干。
诺斯越发的不肯动弹了，就算醒着也喜欢趴在床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和诺斯的差距在拉大，我的手脚越来越灵活，枪法虽说进步不大，但打打活物十枪里还是能中个五六枪的，也算达到了普通水准；诺斯和我刚见到他时一样，关节僵硬，但既然清醒的时间不断延长，想必是有起色的。
我平日里依然喜欢拿艾里克好爸爸的行事准则嘲笑他，在他的“言传身教”下，诺斯就仿佛真是个孩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艾里克每天都很高兴，我就在一旁脑补诺斯叫他爸爸的场景，真不知到时他还能否笑得出来。
现在的诺斯还是喜欢时不时冒出一句“为什么”，比如每次我跟艾里克聊得久了，他就会凑进来搅气氛，提的问题一次比一次刁钻怪异。
有时候我觉得他是故意的，爸爸被霸占了所以吃醋什么的，逗起来特别好玩……
大半年的相处，艾里克始终没有问我当初如何穿过重重丧尸，他大概觉得探听别人的秘密是极不礼貌的，但这到底是他的心结，有一个我能找到这里，焉知在以后的日子里，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也同样是我的心结，那时脑中的钝痛和被控制的感觉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来，我能猜到这多多少少和诺斯有关，却不知这样的关联如何产生。
我意识到，该和艾里克坦诚的谈一谈了，这是他必须面对的。
我从他们两人离开车队开始，说到夜里遭遇的袭击，说到大量丧尸的异状，一直说到我被某种力量控制，再睁眼便在木屋附近。
艾里克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告诉我诺斯第一次清醒就在车队遭遇丧尸大军围攻的那个晚上，起初还好好的，却突然张口就咬，他往诺斯身体里注射了半支麻醉剂，这样的用量刚好能使人在短时间内昏迷，却根本压不住丧尸的本能，诺斯仅仅安静了片刻，又咆哮着扑上来，整整两针筒下去才彻底睡过去。
我们核对了彼此的信息，连时间都是吻合的。
他抽了会儿烟，苦笑着对我说，当晚的事他确是不知道的，但如果我所言不假，诺斯……
他没有说下去。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诺斯再次丧尸化，与以往不同，已经连着好些日子都没用上的麻醉剂也打断不了积蓄后的爆发，最后几支用完后，我们只能用极粗极结实的麻绳把诺斯绑起来，一连好几天，整日整夜木屋里都回荡着他的吼声。
艾里克把自己关在里面一整夜，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发红的眼圈。
其实他一直没有停止过担心，诺斯丧尸化从没有规律，他不得不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相处的时间……
诺斯居然撑过来了，在我们以为什么都结束了以后。
他说他模模糊糊想起一些过去的记忆，当时他特别混乱的一边道歉一边说谢谢，然后他吻了艾里克。
我很高兴艾里克终于等到了这一句话，虽然我无数次的嘲笑过他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好爸爸卡，但我希望他们幸福。
话说恢复记忆什么的，哪怕只有一部分，也让我好好羡慕嫉妒恨了一番。
接下来的日子立刻从亲子档变成了情侣档，然后升级为成人档，各种闪瞎了眼。
我等到了想要的结局，这真好，让我有勇气踏上征途，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雪下了好几天，终于停了的那个清晨有个难得的好天气，我在满地的白雪中，慢慢走出了树林。
在夜里告别，然后选择了清晨，一个人默默离开。
因为我舍不得。
我，一个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不再当遭人记恨死电灯泡的丧尸，开始了新的旅途……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离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