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醉卧沙场 ...

  •   “左将军,前边树上...好像有个东西。”
      霍卓珏微蹙眉,扫了一眼说话之人,谷剑跟随自己多年,做事一向谨慎,怎地说出如此不妥之言?
      看出主子的不满,谷剑沉声道:“此事有些蹊跷,属下不敢妄下断言。”
      霍卓珏策马前行,谷剑紧随在旁。遍地的尸体横陈,残肢断臂沦为供马蹄踏踩的垫脚物,枯树上老鸦已排列成队,虎视眈眈地盯视着下面碍眼的来者,只待他们一走便可开始狂欢的饕餮盛宴。
      往前走了不远,谷剑伸手一指:“将军,在那里。”
      霍卓珏抬眼看去,只见一棵高而繁密的桉树挺立,树下几具倒卧的兵士尸身,其中一个被流箭钉在了树身上,放空的鲜血将身后的褐色树皮染成了暗红。
      霍卓珏沿着树身向上看去,却见一条梅红色的锦带从半空垂下,沿着锦带向上看,丛丛碧叶间一根蜿蜒而出的枝丫上似乎横亘着什么,看形状似乎...是一个人。
      霍卓珏此刻完全理解了谷剑刚刚的含糊其辞,硝烟弥漫鲜血未凝的战场上,尸体很常见,但躺在树上的人似乎就不大多见了。
      “去看看。”
      谷剑领命带着两个侍卫去了,片刻后返回,一向不见什么表情的冷面上竟然有着难掩的微诧。
      “回将军,是个女人。”
      “活的?”
      “是。似乎...睡着了。”
      霍卓珏挑起秀气的眉,眼中带上了一丝玩味。
      “先带回去。”

      -----------------------我是诉说往事的分割线-------------------------------------

      在我下山之前,人生于我而言的意义只有两个:1、吃饱 2、活着。
      刚到娇耳山时,师父把我缚在一条婴儿臂粗的铁链上,铁链的另一头绑在一棵千年古松上。从此,这里就成了我除练功外,吃喝拉撒睡的集中地。
      头两年正处于所谓的适应期。那时我才三岁,原本被娘疼被爹宠的温情还残存在幼小的脑海中。有一次出于对娘亲温暖胸脯的怀念,竟然伸出手去抓师父想要抱抱,结果被一脚踢飞出五米外,吐血数口,从此绝了对亲情的一切幻想。
      每天伴着娇耳山的日出,师父会打开铁链,让我去练功。师父本身是个天才型的神物,但这类神物的普遍特点是没什么耐性。内功心法她会用绕口令的速度说一遍;武功招式稍好些,会放慢了速度比划一遍,然后放我自行练习。在她认为我应该学会的时候,便会前来与我拆招检验,学不会的话只剩被pia飞的份儿,学会了依然逃不过挨打的下场,因为她往往会忘了自己是我师父,而放开手脚打得兴起,直到我满身淌血再无还手之力为止。
      师父擅调药,每次我□□.练到半死,她便会拿来各式各样色味奇特的药灌到我嘴里,抹到我身上,然后扔我一个人在苍松下自生自灭。有时几天几夜无法挪动身体,只能啃脑袋边上的草根充饥补水。师父每天会来检查一下,看我死了没,如果侥幸没死,伤好得差不多之时,授教、自练、检验、养伤...这样的日子便会周而复始再来一遍。
      而我的骨头着实硬过常人,就这么侥幸地一次次活了下来。
      三年后,我已经可以把缠在腰上婴儿臂粗的铁链扭断,偷偷在夜里溜到林子里猎食,然后再捧着圆鼓鼓的肚子回到苍树下,把铁链套回腰上,小心地接上断裂处,满足地进入梦乡。
      我与馒头的相识也得于觅食之旅。
      那时我正值首度发育期,对于吃有着近乎疯狂的欲望。可惜神物的另一个普遍特性就是对于俗事已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比如师父,每日里几乎就是以一些花花草草为生,偶尔搭配些白花花的面食。每次吃过她丢给我的饭后,不到一个时辰肚子就瘪了。我只有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夜幕降临,挣开铁链摸到林子里觅食。那时我的武功虽不及师父的三成,但应付那些鸟鼠鸡蛇已是绰绰有余。怕师父发现,我不敢用火,将猎物褪了皮毛,生嚼活吞,然后埋骨灭迹。
      娇耳山常年温暖,雨水充沛。有一年雨连下了一个星期,小型鸟兽都躲窝里避雨宅着去了,我连着三天一无所获,眼睛都饿绿了。在第四个雨夜,我和同样熬得眼睛发绿的馒头在漫天细雨中初逢,彼此看在对方眼里,化作了一顿绝美大餐。
      馒头那时还是一只小老虎,通体雪白,但因为饿了数日加之被雨淋得毛都贴在身上,生生瘦成了猫样。以往我一般不会轻易与这些食肉型禽.兽起冲突,但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当时只想着好好吃顿肉,哪还顾得眼前的是虎是猫。
      我俩狠狠地瞪视了对方长达三秒,然后猛地同时扑起,撞在空中,摔落至地,纠缠成一团。草地被我们压得纷纷俯首,被雨调和的褐色泥巴糊满周身。那年我自忖功夫已然可以在林中称霸,却忽略了野兽饥饿时同样会爆发出无限潜能,何况是只幼年的百兽之王。
      我俩从弯月初升厮打到月悬中天,从所谓的招式路数,到毫无章法的撕咬抓挠,我身上的块状布片变成了条条,馒头的毛东一丛西一簇掉得遍地都是。还好我俩都是林子里长大的,没啥羞耻观念,彼此纠缠到气力用尽,就那么赤条条地往泥地里四仰八叉一躺,各自喘粗气。
      无根水从天上缤纷而下,浇在一个有毛一个没毛却同样精瘦的身躯上。那一刻,我和馒头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情绪,几年后来我肚子里有了些墨水,才为那一刻想到了更好的形容词:“惺惺相惜”。
      因为相互忌惮又彼此同情,我和馒头迅速结成了联盟,携手杀了一只同样饿绿了眼睛的豺,度过了那次饥荒。而后,开始了我俩叱咤娇耳山的风云生活。
      事实证明,馒头的出现,是上苍怜悯我的一个馈赠。
      随着我一年年长大,师父的脾气越发暴戾,出手轻重难测,导致我身上的伤越来越重,躺在苍松下的时间愈来愈长。馒头会在夜半时叼来食物,看着我艰难地一口口咽下,再将我圈在它的皮毛中,一人一兽相偎着睡去。
      所以下山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把馒头带在了身边。或许我从未觉得我和它有任何区别,除了言语不通。我以为我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现下回想起来,在山上十一年,我每天睁眼脑子里念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食物的渴望,这种渴望延续到了任何一件与吃相关或不相关的事上,比如馒头和娇耳山名字的由来。而这种渴望,终在我人生中起了中枢决定性的作用,将我的人生引上了一条诡异难测的悠悠长路。多年以后,我忆往念今,倘若当初的人生理想正常一些,也许今日我已成了千古留名的一代江湖奇葩,嗯...也可能是魔头,总之是叱咤风云,让人闻风丧胆、夹尾而逃的那种。
      每当我无限唏嘘地念叨起此事,馒头会懒洋洋地拉长身躯,挺出一身每日里由专人梳洗打理的光泽顺滑毛鬓,表示它对于如今的生活很满意。而我身边的人则会用精健的腰身磨蹭着我的两半浑圆,在我耳边呵气道:“看来为夫还是不够努力,竟让娘子有如此想法...”然后基本上我会被摆成各种姿势用个彻底,由幻想中的“奇葩”跌落成现实中的“瘫趴”。
      扯远了......

      还有一件不得不提到的事,就是我十岁那年,生命中出现的另一个奇迹。
      娇耳山来了一个人,也是我自上山后,除了师父以外,见到唯一的一个人。
      他长得很好看,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只觉得天上的星星也没有他的眼睛亮,月光也不如他的肤色白皙,他薄唇上那层浅浅的绯色像极了初秋时枫叶微染的色彩。
      我蹲在苍松的枝桠间,看着他和师父坐在山边的一块平滑的斜岩上,青玉案上飘来袅袅茶香,师父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表情,那似乎是笑。
      小巧精致的紫褐色茶盅被端起,修长的手指抚在茶盅上,风吹起他的衣带,调皮地逗弄嬉戏,墨黑的发丝亦随风扬起,丝丝缕缕荡在我心上。
      会笑的师父看上去明媚而动人,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会把我手脚扭断的暴君。她有时会问我,她美不美?我其实不大懂,因为三岁以后除了她我没见过别的人,但为了不挨打自是要点头的。然后她会继续问:若是美,为何他还会娶了别的女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别的女人跟师父比起来如何,只能闭着嘴不吭声。师父有时候会仰头长笑,笑得双眼通红,声音诡厉,惊得林中鸟雀齐齐高飞,然后便会抓住我的衣领,一下下摸我的脸:“这样的一张脸,早晚要妖祸害人的,是不是?你这个小贱人!”然后往往便是一顿毒打。
      我不知道我的脸怎么了,事后问过馒头,它懒散地扫了我一眼,表示我的长相引不起它的丝毫兴趣。我想,大概我是长得极丑的,所以才会挨师父打。而对于馒头的不嫌弃则又多了分感动。
      今日与这个男人在一起的师父,是我不熟悉的。
      我蹲在树枝上看了他们很久,他们聊天,喝茶,优雅地微笑,衬在天地碧空煦煦浮云间仿若一幅精装细描的工笔画,让我第一次对于美丑有了明确的概念。
      我以为他会一直在这里,但醺醉的薄暮晕染天际时,他起身告辞。我看到师父的笑容黯了一瞬,我不禁在心里大叫:留下他吧,留下他吧!实则心底真正潜藏的念头是:如果他留下,师父大抵会少打我几次...
      然而身为神物的师父是高贵而矜持的,她只微笑着,伴在那人身侧送他下山。
      我从苍松上一跃而下,借着树木的遮掩跟在他们后面。那时我的轻功已有所成,又时常跟着馒头学习如何落爪无声,却不成想刚走出十几步,前头那神仙一样的人儿便停住了脚。
      我看到他转过身,清冽的眼神扫过我藏身的树丛,然后一步步走过来。心,随着他踏近的每一步而颤抖,那种感觉很美妙,像蝴蝶的翅膀在心头扇动,飘飘欲醉,有些忐忑,更多的却是期待。
      他伸手拨开杂草,濯黑的眸对上我的面孔,我在其中看到一对瘦小而肮脏的人儿,突然就退缩了,只恨不得能遁地而去。那一瞬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滑过心头,好像吞服了师父扔下的药丸,苦中带了一丝涩,让我很不舒服。
      我偷偷瞄他的脸,一丝异样的表情也没有,只微低了头问我的名字,声音温润如春。我平日极少有机会说话,此时面对陌生人,更是发不出一言。
      他连问了三次,见我依然没有回答,轻轻地叹了一声,伸手入怀,摸出一块油纸包裹的小方块,递到我面前。
      我愣愣地看着,听得那个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桂花糖,很甜,尝尝看。”
      我伸出手,飞速地从他手里拿走了糖,动作快若疾电。他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
      我感受到对面师父杀气凌厉的眼神,知道今日这顿打恐是逃不掉了。
      他弯下腰,温和地凝视着我:“这次来得急身上只得这一块,下次再带给你吃。”
      我只是死死攥着手心里的那个小方块,我想无论我说什么,今日这顿打只会更重。
      乱蓬蓬的头发上忽然传来奇妙的触感,我猛地抬头,正看到一只修长的手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落回他身侧。
      我的心在那刹那,重重地荡漾了一下。
      因为那下抚摸,我在之后的一个星期都没有洗头,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被师父揍得狠,断了三根肋骨,躺了一个星期才能起身。
      师父边打边骂,说我就是一个勾人的妖精,下贱至极。
      我默默忍着,皮肉火灼般的痛,心里却只想着那个小方块。

      打够了亦骂累了,师父一甩衣袖飘抉而去。我保持着四仰朝天的狼狈姿势,顾不得身上淌若小溪的血水,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摸出那个小小的方块。
      小心地打开油纸,一块乳白色的小方块呈现眼前,那细腻剔透的色泽让我想到了他的皮肤。我捧在手心里,放在鼻子下闻了又闻,任那莫可言状的清香缠绵鼻端。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舌尖迅速接收了一种叫做“甜”的讯号,让我回忆起尘封久远的童年记忆:那时的日子里,有一个不如师父漂亮却温柔数倍的女人,我叫她娘。还有一个没远不及仙人俊朗的男人,我叫他爹。娘会抱着我,用温暖的胸膛包裹我,温乎乎的乳汁哺入口中,那种甘甜沁入脾肺,满足地让人想窝一辈子不起来。爹会把我高高举起,一下下打着秋千,我高兴得咯咯大笑。然后娘就会嗔责地看着爹:“小心吓着若儿!”爹便会把我放下来,摸着我的头笑道:“若儿哪里会怕,分明喜欢得很!以后咱闺女定是个女中豪杰。”
      若儿,是啊,这是我的名字。太久没有人叫了,师父只会唤我“小贱人”或“小杂种”。若儿,若儿,我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叮嘱自己不要忘了,否则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了。
      再后来呢?
      无数的哭喊声,纷杂的马蹄声,刀刃刺入身体的钝响...娘抱着我拼命地跑,我大声叫着水妹、春莹、阿忆...那是村里小伙伴们的名字。娘捂着我的嘴,手劲大得几乎令我窒息。我勉强仰起头,看到娘睁大的眼中有恐惧和绝望,她的怀抱不再温暖,而是发凉得颤抖:“躲在里面不要出声,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我被放在一个木桶里,却死死抓着娘的衣襟不肯松手。她咬牙掰开我的手:“你不听话,就永远见不到娘了!”我愣愣地松了手,看着桶被放到水井下,娘的面孔越来越模糊...
      我没有哭,也没有叫,在冰冷的井水里紧紧抱着自己。记忆中的最后一瞟,是漫天的六角晶莹纷纷而下,似乎这样便可以遮掩这尘世间的一切罪恶。
      娘,我很听话,为何还是见不到你?

      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滚出来,我抹了一把,赶快用手臂蹭干。这是师父最讨厌的东西,上山的第一天,她说再让她看到这东西就挖了我的眼睛。

      我小心地将油纸重新裹上,看了看身上,血水和着泥土蜿蜒成壑,生怕污了这桂花的清香,便忍着肋下的疼痛,纵跃上树,将油纸块以树叶裹了,藏在苍松的枝桠间。翻身下地,以树枝和身上破衣的布条熟练地固定了折断的骨头,半靠在苍松下,回味着口中那一丝淡淡的甜,眼前再次映出那人暖如春风般的笑颜。
      糖哥哥,是我给他起的名字。那抹笑,成为我往后数年里魂牵梦萦的期翼。那时的我不懂,究竟期待的是他,还是他应允带给我的糖,不过那并不重要,我总是要等他的。

      月上枝梢的时候馒头来找我,看到我半倚着苍松遍身血污的样子不满地低啸了一声,我知道今晚又没法一起猎食了且还要麻烦它找食喂我,赶紧狗腿地拍拍它脑袋:“有好东西,等吃完饭给你看。”
      馒头拿脑袋拱正我的身子,让我坐的舒服些,这才转身如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地隐没在丛林中。
      我满足地舔舔嘴唇,不劳而获真是一种享受啊。摸着鼓起的肚子,我思量再三,决定把珍藏的宝贝拿出来与馒头一起分享。
      从树上取下藏匿的油纸包,我小心地一层层剥开,却惊讶地看到剔透的糖块上爬满了黑乎乎的六腿小生物。
      我懊恼得大叫一声,几乎跳起来,却因肋下的剧痛又跌了回去。馒头显是吓了一跳,低低咆哮了一声,不知我发什么神经。
      我满脸苦大仇深,一只只将这丛林中最微不起眼却无孔不入的小生物狠狠从糖块上揪下来:“臭蚂蚁,敢抢我的糖!明天就去刨了你的窝!”骂了仍不解气,将手指上的黑点递到馒头鼻尖下:“加餐!”
      馒头一脸鄙夷地扭过头去,长尾一扫把我的手打开。我以前受伤动不了,饿极时也吃过嘴边地上的蚂蚁,但想想馒头好像的确从来没吃过。算了,留个全尸吧。
      清干净了这群小强盗,我仔细看了看,糖块似乎没有变小,满腔怒火才熄了些,献宝般地把糖块递到馒头眼皮下:“尝尝,很甜的,不过只许舔一下啊...”
      馒头漫不经心地回过头,低头闻了闻,伸出布满倒刺的舌头迅疾一卷,我只觉手中一湿,那糖块已不见了踪影。
      我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再看了一眼眯着眼咂滋味的馒头,华丽丽地失控了...
      因为身上的伤,我自是打不过馒头。但顾及我的伤势,馒头也没怎么还爪,反倒是小心翼翼地护着避免我扭到折断的骨头。最后我力气用尽,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馒头凑过来,用身体把我圈起来,像以往很多个夜晚一样,让我靠着它的毛皮取暖。
      我只觉眼中那股温热的液体又要流出来了,伸手把眼睛遮住。黑暗中感觉刺拉拉的温热一下下舔过我的手背,我想起和馒头共渡的无数个夜晚,它像娘一样温暖的身体,像爹一样有力的手臂(前爪),心里一下就释怀了。糖给了最亲的人,即使它是一只老虎,那又如何呢?就算把我自己给它当食物都是可以的吧。
      我放下遮眼的手,侧身对馒头说:“我只舔了一下,都没舍得多吃,便宜你这家伙了。是不是很甜?你也喜欢吧?糖哥哥说下次还会带来给我,到时候再分给你,不过可不能一下都吃了,要慢慢尝才有滋味...”
      一人一兽在繁星如萤的夜空下,相互依偎,月光流泻,映出一地皎白...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