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Rhythm 1 ...
-
宇宙，看似满布无垠的黑暗，实际上处处散发星辰的光辉。
她握住一枚由破碎行星的残骸参与组成的陨石带漂来的石块，轻轻给了它一点改变轨道的助力，看它旋转着越过脚下，边百无聊赖地思忖，要过多久，它才能由她的上方回到这里？
她本不会在意时间。
可是自火星的灵魂、少量其他星系需要继续经验觉察的灵魂，被转移到这颗年轻的星球表面，时间被计算，日月相对蔚蓝行星的角度更替被观察。
并无多大意义，不过她愿意称为“有趣”。
抱有好奇心态的显然不止她。
一丝伪装隐形的影子从不远闪过，就在企图撞进隔网之际，肉眼所不能察的能量网将它瞬间弹开。会疼吗，她饶有兴味地想。
不，飞行器应该不太会痛。
眼看能量在它周身涌出，形成茧一样的场域……所以，是认为加大能量就能冲破隔网吗，便在空间发生扭曲的刹那，她瞬现在它面前。
一道同样通身纯白的身姿却比她更早拦阻于这个隶属征服群体的子民前方。
其实隔网的韧性很好，要担心的只是网下面可能被吓到的生灵。
他微微侧头，用光罗织的风帽，遮掩着如同由造物者的光辉中显现的面容。
「他们来了。」
几乎是这道意念在她心海响起的同时，一波强烈的能量朝着星球扑来。数目不多——这不奇怪，征服群体向来规模偏小——但其力量已足够引起警惕。
隐匿在星球四周的自由联盟成员，须臾化成一起混合金、绿、蓝三色光点的纱幔迎向来者，更多的玫红、明黄色微光闪现在阻截能量波潮的路上。
真不是份轻松的差事。
「向星际议会请求行动认可。」
「认可通过。」
宛若远方环绕着巨大行星的美丽冰带霎时加身，前一刻零散分布星球大气上的其余守护者当下各自就位，背后延展出四对无可直视的圣白光翼。
碰撞一触即发——
◇
闹钟响了！
花了足足十秒才找回自己的意识，眯着迷糊睡眼，在不屈不饶的耳膜摧残攻势下，几经挣扎她才让手臂动弹起来，左碰碰、右摸摸，在床头边缘按停已经引起一室骚动的手机。好梦已遭惊扰，接下来又各式铃声轮番登场，四个女生的鬼哭狼嚎彻底打破又一个宁静祥和的早晨。
熟悉的兵荒马乱式动静充斥了身处的空间。
无法，她们宿舍不幸缺一个能坚持早起顺道在出门前挨个叫醒室友们的勤奋好学生，当所有人都双脚落地时，往往离第一堂课开始剩下不到三刻钟。
“舍长，你要不要一起走？”
催促传来前，她的目光不经意滑过昨晚未来得及收拾的素描本。它就跟七个小时前的状态一样，歪斜着躺在被抖落了一片橡皮擦屑的浅黄色桌面正中，直白暴露在空气中的，是一页唯有她自己才看得出概念的铅笔稿图。最近沉迷于纸神以《圣经》为大纲背景的网络小说，突发手痒想画一只天使，不过大半个晚上下来，她画的既非大魔神，也不是被传为天国副君的圣灵。
曦光柔软撒在这名“天使”身上。祂的面庞温和，长发似水灵动在纸上，身后六根羽翼乍见雏形。
她扯了扯嘴角，转身匆忙迈向门口：“我来了！”
已来不及到饭堂安享一顿营养充足的早餐，李绫儿和三个室友在西点屋跟旁边的便利店之间徘徊了好一阵，最终她抄起后者门前摆卖的三明治，付钱塞进背包跟上室友们，一气呵成。
第一堂课是整个08级专业一起上的经济管理学，总共百多号人共用一个勉强容纳得下的教室，可想而知她们到的时候，教室中几乎没剩几个空位。幸亏大姐——她对床的女生，日常逗比，认真起来一副大姐大的姿态——及早打给了隔壁宿舍，让对方帮忙占位。
在中央第二排靠过道的位置坐了下来，李绫儿一边麻利撕开食物包装，一边张望观察。尽管包括自己，整个宿舍对这门必修课都是一直兴致缺缺，但显然还是有不少人想学好它，不说占的学分高，考砸了必要影响各种综合评定，奖学金一不小心就飞走了，优等生岂能容忍？再者，还真有学生是为了未来投身旅游业才报考的这个专业，指不定开旅行社时，这块砖头、啊不，这本书里的知识和模型真能派上用场。
想想，她在过去整个义务教育时期也是勤奋好学生一名。李绫儿停下抄笔记的动作，在老师满口“土豆和鸡”带起的轻松氛围中，止不住打了个哈欠。
九十分钟课时，额外有五分钟的小休时间，可是呢，课铃响起不等于能立刻自由活动。虽然老师们都希望在教师测评中获得理想评分，但如果实在因为某些缘故导致课时紧促，可怜的五分钟也是会被当成救命稻草的。
一礼拜前，他们整个年级专业才由学校指派的志愿者任务解放出来，于是被老师们盯得死死的不仅是课间小休，连一向要么用来组队出校放荡、要么轻装回家的礼拜五，亦被光荣追加了四个课时。不敢轻言逃课的学生们只好继续强打精神，含泪接受象牙塔的熏陶，所以小小五分钟又算什么！
“你在干嘛？”她注意到旁边那厮自刚才起，就断断续续地在桌子下玩着手机。
此人还特神秘，闻言马上偏过身，用喉咙发出的声音拒绝道：“不告诉你！”
李绫儿感觉额角迸出了个“井”字。这厮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邻床室友。上学期听说要上游泳课时，这个女生毫无自觉地拿出了一件无疑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女性才流行穿的泳衣，加上平日不时暴露贤妻良母的作风，自此被她奉为“妈妈”。但正巧，她和她对床的女孩名字里都带一个“琼”字，舍里舍外因此称她们大琼、小琼。
这边大琼放下手机不到三秒，隔了一个位的大姐便有了动静。
李绫儿毫不吝啬极近鄙夷地低声回击：“这么近你们还传短信，无不无聊？”
小琼明显听到了她的吐槽，忙不迭弯身插嘴道：“就素！我特别想跟她换位置！”
大琼同学闻言仍是不动如山，施施然打开新收到的信息，“我和大姐的情趣你们不懂嘀。”
“才不想懂！”
“谁稀罕呐！”
被轻蔑的两人默契地送出了白眼。
航机飞过的声浪轰轰压过宣告课间结束的铃声。
◇
吹在脸上的风并不冷，但确实让人感到了其中的秋意。
结束一天满满的课，从饭堂出来，手机上的时间已显示近六点半了。这次回宿舍，她没有按习惯走南门，而是绕到靠运动场的北门，在进进出出的女生当中搭上了去往八楼的直梯。
还有二十来天，她所在的社团便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大型活动。虽然不清楚已经进入社会的那个人还能不能抽空回校，她仍是难以按捺地到对方曾住宿的房号下一看。这是某种意义上的故地重游望梅止渴吗？可回应她的只有一扇紧闭的门。
环顾两边，一排宿舍过去全是乌灯黑火。
“这钟点师姐还没吃饭吧？”她勾着嘴角喃喃笑道，对了下时间。
拨号过去，电话无人接听。
失望地叹了口气，正当她要往自己宿舍提步，铃声忽然响起。又一瞬的雀跃不已，直至受到屏幕上的号码显示打击。
“师姐，今晚是要排练吗？”
“啊？”她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想起好像有这么回事，忙回道：“是啊。但你们现在都有空吗？”
“我有的，不过十代好像要去他们的学生会当苦力。”
十代是她这位师弟很喜欢的动漫角色名，李绫儿和这个大二的师妹说起他时，一般都用这个昵称。任何成员不愿深交便以别名代称，这几乎是整个社团通用的规则。
“哦，我想起来了，他下午给过我短信。那阿君你今天不用过来了，先继续背歌词吧。”
她在南北宿舍楼之间的楼梯慢慢走下石梯。不必监看师弟师妹彩排练歌，也不可能自己到哪个角落鬼吼，李绫儿认命地想，眼下真的只剩回宿舍一个选择了。
淡白灯光越过门框漫出了走廊。
不同于相邻关门闭户的舍间，她们亮堂堂的宿舍总能在照明还没尽职亮起的昏暗走廊里，被一眼辨认。
“舍长你是去找第二春吗？”
一进门，小琼就笑嘻嘻地转过头打趣她。
李绫儿连忙好气又好笑：“你有看见我春风满面吗？”
“我们是看你这两晚都挑灯夜战，今天更是过了晚饭时间还没回来，好心以为有喜讯嘛。”
她拉开椅子坐下，这时大琼装完了水回到桌前，却也凑热闹似的倚靠椅背站着，一脸“姐姐很懂”地睇着她。她还能如何？呵呵两声干笑，伸手摸到电脑的开关，按下。
该叫她怎么解释让自己埋头苦干的是一幅天使的画像？况且她明白，她们并非真的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果然，这话题在大姐从同班宿舍串门回来的蹦跶声中翻篇。
李绫儿从三人的欢脱八卦中抽出思绪，视线落到午休前被她收至桌子一旁的素描本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画好这张草稿，可她肯定今晚没有足够的精力为它拾起笔杆。
第二春？
哂笑着摇了摇头，她连第一春都尚未碰上呢。
四人宿舍就是有这点好处。宿舍统一设有两个淋浴间，要是六个女生分时段使用，还是会相对紧促，万一当天有晚课，为了避免最终影响彼此休息，必须有室友提前洗了澡才去上课，而只是四个人就随心所欲多了。
李绫儿习惯用不带蹲厕的一边，与她臭味相投的还有小琼。
今晚由于要洗头，她早了整整一小时进澡房，见她完事，已有所准备的小琼才把聊天窗口最小化，然后收拾要拿进去的睡衣。
在她费力扭干最后一件换洗衣物时，头上包着毛巾的大琼捧着盆子来到阳台和她相会。
“你就不能换点别的颜色？”李绫儿瞄了眼沉在水底的各式紫色衣物，抿着不禁上翘的嘴角问她。
大琼啧啧两声，竖起食指对她骄傲地晃了晃：“紫色是我的幸运色，连我母上也不得干涉。”说完一双杏圆眼睛盯向地面：“我帮你再扭一下吧！不然阳台得变水塘。”
听前一句时还想做个无语表情的她转眼一脸灿烂：“有劳啦！”
回到电脑前，李绫儿一如既往戴上了耳机，重新播放音乐后，她刷新了一下当前网页。
纸神创作的题材背景广泛，只是她最著名、也是一举捧红了她的作品，是以米迦勒为中心的小说，百态的天使、魔鬼，正如凡世中有着各式脸孔的人。这令不曾接触类似作品的李绫儿为之入迷。所以得知纸神近期会重写该书，她每晚都到连载的页面蹲点。
不过有一点，就是她不算陌生的加百列被设定成了女性的外貌……
感觉怪怪地歪了歪头，忽然眼角扫到任务栏的聊天头像在一闪一闪。
『冰与水的魔法师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
嗯？
李绫儿点击对方帐号，打开对话框，敲上打招呼的讯息，却半晌没等到回应。她抬起眼，假如对方没隐身，那么好友列表中正一脸灰色的头像就表明这人已下线了。
她凝眉，自己好像真的对这个昵称有些印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Rhythm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