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Rhythm 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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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一句话在他心底泛开涟漪。恍若古老的瑰色弦线至今也在拨奏出绮丽细腻的音色。
安斯艾尔边信步同行，一边垂俯目光凝伫隐约透出一股倔气的小脸。素朴不施遮饰的五官，因散发着对他人情感的共鸣，一瞬显得清滟生辉。
熟稔的喜悦涌动席卷灵魂过后，是更深的阴霾屯集压进。
对选择的预感在翕动的薄唇间呼之欲出，下一秒，他却断开了视线。
“知道自己幸福的意义所在的人是幸福的……这话说得真不错呢。”
先是注意到同伴神情的异常，紧接着声量不大但足够传入耳中的柔美女声让李绫儿会意过来。
循声望去，她的目光指向不意外和安斯艾尔的重叠了。
“……元鸢？塞梵？”
六七米距离外，迎面亭立一个黑长直美女，及腰的乌发被编成一股麻花辫置于一身半荷叶袖藕粉色过膝纱裙背后，将西方立体中流露东方古典的混血儿脸蛋衬托得清爽醒目，而这恰如一枝炎夏荷花的丽影旁边，是看得出努力在场内维持透明的俊朗青年。
但一头完全不像能染出来的酒红齐肩短发柔软散落白边的水蓝色套衫上似乎难遂其愿，来自熙攘夹道人群的注目总三两游弋跟随。
她忍不住开涮臆想，这位童鞋是真的只想来打酱油么……
“没想到会碰见你啊，绫儿！你好吗？”
原淡静投下眸光的青年甫报以颔首致意，一汪碧波赫然起澜，其底色却是无奈与趣乐交杂：“你没告诉我你会来。”
“中午好！”转过头气哼哼地反击：“我不也不知道塞梵居然对漫展有兴趣。”
元鸢接道：“可我们很高兴能在这里碰到绫儿呢。”
话是对她说的，一对美眸却朝着至今未作声的安斯艾尔。
“你说对吧？”
视线交锋的刹那，李绫儿觉得自己捉住了二十分钟前题面的谜底。
一直没有加入对话情景的安斯艾尔忽然笑了，本来从刚才就依稀蔓延笼罩的奇怪氛围这下更叫她泛起鸡皮。
“希尔和绫儿原来认识呀。”
中了！
一顿无由兴奋后，她姗姗反思此前仅有两面之缘的对方的描述，在话题另一半主角尚不表态的静默中，犹疑地斟酌起词汇：“因缘巧合的……算交了朋友……吧。”说着，底气渐失臊气上脸的她望向咫尺外拥有着玄幻文里浓墨白描的天神一样面貌的金发帅锅蓦地小心翼翼起来，“我们算朋友吗？”
随之而来，是微讶的目光从比幽邃星穹还深远的眼底渗透进她的心。
几秒前的冷冽威压俨然错觉中的白日梦。
一曲奏毕，溢出瑰红光辉朝守护者递展的指尖历历在目。安斯艾尔唇线弯起：“我们是朋友。”
因受到肯定高兴之余，亦为自己没有在另外两人面前出糗松了一口气，被这两种情绪混杂充盈的她视线继而滑向那个已在不知觉中叫她下意识依赖的法国男生，却在虹膜映出念想的对象之际，捕攥到一张出奇沉寂的脸容。
塞梵他……竟然发起了呆？
如果回到一年前两人刚相识的时候，她一定会认为，对所处场面感到无聊而显得面无表情的他在很好地将自己跟外界隔绝开，不冒犯到他人，也不为难自己。
然而现在，分明不是。
舞台尚未远离，后方登场的男主持全程讲了什么她没听仔细，直到手麦消音，台上台下片刻陷入风雨前的静息无声，未几，沁人心神的水晶序曲经由大音箱撩动全场注意，原本散乱的小群体开始往同一个方向摩肩擦踵。
如同内心的弦也教一刹扣响，李绫儿不禁返身看去。
“那边怎么处理？”
跟侧入耳的声音显然不是向她而来。
“没人注意我离开。”元鸢应答的语调带着一份游刃有余的闲逸，俏皮的笑意中仿佛还掺杂了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希尔不也是了解这点才早早离场，去邂逅我们的小仙女吗。”
“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所以，想把话都说出来”
无预兆被点名打趣，加上他们刚走过的过道如今人山人海，面对这句随略哀伤而熟耳的纯音乐低述的自白，李绫儿只能按住心头淡淡的惋惜回过头。
她认真地扬起一脸好奇：“虽然不确定什么情形，但看起来你们二位是进行会师了。”后面的试探被卡在了喉咙，毕竟，她还没勇敢到能坦然拥抱脱离期待的状况。
然而，便在这时，她的肚子很没出息地，传出一声轻微控诉。
正当前侧共两道目光落在她的头顶，恍若未闻的元鸢探手挡住即将拥挤擦边的书包。
“你说得对，难得人齐，我们去对面边吃边聊吧！不然再过几个剧目，那里可连针都插不进去了。”
李绫儿有些懵。她一点没想过脱离期待的状况会失控到这个地步。
元鸢转了转俨然戴上紫色美瞳的眼珠：“还是你想去隔壁酒店吃正统西餐？我~请~客。”
她震惊，这个选项对表面自来熟实则心防高的御宅更不友好了！
按出口指引踏出展馆，繁忙的T字路口就在眼前，绿灯亮起后通过右转。
仅五分钟，他们便在如元鸢所预言的动漫迷人潮中来到高两层的MCD。被半推搡着送进门，夺过她注意的不止是满目的人丛众，还有似乎为了应景作招徕，环店内广播的日本动漫歌。
直至在一行路过时正巧腾空的四人座安顿下奔波了小半天的肢体，李绫儿方问出离馆前即萦绕心头的猜测：“话说，出来后想再进去，是不是得重新买票？”
理所当然指使男生点餐送餐自己留守座位的混血美女拿着桌面上的餐牌翻转把玩，“你还有想看的节目，或者打算光顾的展摊吗？”
她回忆了一下指南册上的导览，没一会就摇起头：“还好。”
元鸢这才抬起眼帘，“虽然很遗憾地告诉你，游客普票并非日票是一次性的，但依你的感觉看，也没有那么遗憾。”
她失笑了。
四人的座位在一楼角落里靠窗的地方，离等候队伍快排到门口的点餐台有些远，不过取餐台恰恰包揽在座位的可视范围。
李绫儿放眼搜寻朋友踪影时，便见他们告别收银机在往旁边移步，正午的阳光穿过没来得及放下卷帘遮挡的玻璃窗，刚刚好就止足于两人背上。
“喜欢吗？”
对角的女声冷不丁响起。
“喜……喜欢什么？”
元鸢只上道一笑：“难不成我会问你喜不喜欢正在出炉的垃圾食品吗？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哈？！……等等，你说垃圾食品……”
仿佛不给她岔开话题的余地，元鸢信手托住的下颌懒懒朝远处一抬，“你对他们怎么看？”
李绫儿越发风中凌乱。这位姐姐是不是修读的新闻专业，抑或什么红娘课程……尽管慌乱失措，她仍战战兢兢但求少说少错：“好看？”
花了三秒反应过来的元鸢猛地爆笑，“哈哈哈绫儿用得着这样如履薄冰吗。”
瞧着大方端庄的美女在自己眼前被刺激到般花枝乱颤，一阵无语后她不客气抱怨道：“不然你要我怎么回答？都很帅很养眼的确是他们的共同点啊！”
“好了好了，不逼供选择困难症患者了。”元鸢偃旗息鼓地摆摆手，然而依旧悬停嘴角的笑意透露着她的意犹未尽，“两个‘好看’的大帅哥送餐来了。”
在瞪始作俑者和关注新情况之间匆匆转过视线，两个发色亮眼身高相若宛如移动镁光灯的年青外国人，在烂熟的异性注目下安然无事地穿过攒动的人群，所经之处仿佛一息滑进默片的无声影帧，两边仍是扰攘不停的，而他们自沉淀在世界的事件视界，或者说，他们才是把周围场景带进事件视界的主体。
但以上既视没有在她脑袋发散太久，被一人端着一只装满的托盘以及额外手握的饮料或甜筒在平稳着陆时即刻成为她的唯一焦点。什么有的没的全暂时抛到爪哇国去吧，她的神智已经在辣香扑鼻的鸡翼薯条面前投降了！
“两位绅士快随便坐！ 绫儿她快要饿坏了！”
话音落，李绫儿直觉额角要迸出个“井”，尚未劝说自己冷静下来，塞梵和安斯艾尔已各自落座她旁边和正对面。
“！”
这个分配谁安排的？它合理吗？
本来身为吃货当前只想填饱肚子的一门心思被搅乱，随即皱起眉眼神无处安放的她视野划过从最初便与自己对角而坐的元鸢。察觉到她恍然大悟的目光，嫌疑人只由埋首享用的冷冻橙汁抬起头，微笑地回以迎视。
“绫儿，你不是饿了吗？食物该趁热吃。”
本能转过头，头一次同塞梵并肩坐，她只感到这个男生以另一种形式体现着他比她的高大有力。脸颊的发热转瞬而逝，循着越过头顶倾注的清波她的注意被引导回到手上刚拿起的鸡腿汉堡。
“哦哦，谢谢，我开餐了！”
拆开食用纸，咬下其实当真正尝到后也并没有想象中爱不释口的麦香包连带一点炸鸡扒外层，片刻前元鸢的戏谑在脑海回响，她忍不住瞄向明明就在大快朵颐的大美女，趁没被发现赶紧收回视线，不经意间，余光却碰上正好看着这边的安斯艾尔。
他出乎意想被逗乐的神情对比她一瞬凝固的五官委实李绫儿的今日最“精彩”画面。
下一秒，跟着肉汁脆片吞进咽喉的辣味素沾到了喉头，她一激灵，忙偏过头咳嗽起来。
安斯艾尔微蹙着眉，向她递过了一杯可乐。
“你怎么了？”元鸢哭笑不得地问。
塞梵摇摇头，既想笑又无奈地抽出一张纸巾：“还好吧？”
困窘涨红着脸的她挥起手，“对不起，我没事了，刚刚在分心。”
“不用道歉。”
见问题平复的元鸢饶有兴味：“能问一下是什么让绫儿分心了呀？”
李绫儿很爽快地给她一记眼刀表明了答案，既而望向似在想什么低垂了眼帘的安斯艾尔，抬手端起他放到面前的可乐。
“谢谢你，希尔！”
包含歉意同时流露更多鲜亮情绪的致谢，语言的有形束缚也无从限制独属于她品质中的温暖热诚流动向他。
想要说些什么，却像回到了记忆里的时光，相互共处的每一刻，无不是守护者静听由那总能调和波动的少女变幻弹奏她的奇思妙想。
只不过，尔今在她身边的“守护者”换了别人。
于李绫儿看来多少有点关系混乱的四人的首次同枱共餐，虽然气氛算不上很活络热烈，起码没有出现在舞台前撞面的极致尴尬一幕，小半个钟下来能直挺着迈出餐厅门真是可喜可贺。
元鸢要回展馆，但没准备继续拉上塞梵，闭展后的活动和明言先回酒店的安斯艾尔有关，换言之，她将跟塞梵两个人坐地铁离开。
只是站口在另一个方向，要么直接从大酒店过斑马线，要么先返回展馆广场东侧，再等红绿灯到对面人行道。
好歹人家不但最先陪自己逛展，更请吃了一个套餐——但凡是元鸢埋的单，她怎么都会把钱塞过去的！眼下的情况，李绫儿决定多绕点路好礼尚往来。
而且，同行的其他两人兴许、大概、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莫名一致地来到北行斑马线前等转灯时，阳光灿烂的上空忽然盖过一层阴云，仔细看，车来车往的路口上方聚飞着好几只逆光辨不清颜色的中型禽鸟。
“怎么会？”
耳畔的女声被同样逐渐察觉而寻望惊奇的窸窣碎语遮掩。
“是要起风雨了……吗……”联想到小学某课文的她往塞梵投去询问的视线，却见他犹若未闻，从来清朗如月的一双绿眸猝然化作锋利坚冰。
比起害怕，更快涌出她身体的是对现状源头的好奇。
沿着他的眸光所向，及目所见完全超出她的逻辑理解范围。
横跨双向六道的斑马线另一头，一个全身裹着灰色的魔兽皮套的“人影”正不顾当下的行人红灯，不偏不倚踩上流通车辆渐多的斑马线。
这是什么迷恋网游的粉丝的行为艺术吗？会给他们这些正常喜好动漫的御宅打上负面标签的！
也不知是太过紧张而变得高度敏感和专注，李绫儿慢慢辨察到，这皮套穿在皮下身上像活的一样……无视车流，也没有被任何行经汽车响汽笛警告的人影，犹如从游戏电影实体化出来的石像鬼高调践踏象征秩序的白斑马线，跟在它身后，一对步履匆忙的扮装男女手牵手闯了红灯。
便在他们擦身越过的刹那，异影停在了斑马线上！
不应该能动的道具翅膀张开，一辆走右转线的蓝色货车即将冲撞——
感觉再多零点几秒，她的心脏都要跃出喉咙失声尖叫，然而霎时，一道幼细的金色光环毋容挣扎地套锁住了怪物。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Rhythm 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