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争妍记》瑟瑟在御

13、掌门起居6

　　韩山童抓了药回到农舍时，周芷若搬了凳子坐在韩林儿床前正拿着汗巾子给他擦汗。见韩山童回来，周芷若接了药打开细细看过一遍，又仔细交待了一些煎药的要点。
　　“世叔煎好药后给韩小相公服下，待他发汗后再用汗巾给他擦干，万不可受凉。”周芷若一番交待，此时天色已晚，若再不回客栈，只怕王难姑要四处寻人了。
　　“今日多谢侄女援手，场面话世叔就不多说了，日后若有何难处，尽管差遣。”韩山童抱拳一礼道。
　　“世叔严重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芷若有事，先行告辞。”周芷若说完又给韩林儿理了一下被角，准备告辞。
　　却没想到韩林儿经过一番休息，已经醒了过来，方才迷糊半梦之中只觉有人十分温柔的给自己擦脸，那断然不是父亲给自己的感觉，这时睁眼看到周芷若，知道定是这个姐姐，听见芷若要告辞，竟然十分不舍，一把伸出手拽住了芷若的衣袖，哑着嗓子道：“阿姐莫走。”
　　芷若心中一颤，差点落下泪来，此时离周恒安过世不过数月，每每想起周恒安，芷若都止不住心痛恍惚，此刻突然被韩林儿拉住喊阿姐，她便又想起从前活泼娇憨的小弟来。忍着眼泪，周芷若对韩林儿强颜笑道：“你先好好休息，阿姐明日再来看你。”
　　“不要，阿姐不要走。”韩林儿只是拉着不撒手。
　　韩山童上前拉开韩林儿对芷若道：“侄女勿怪，小孩子被宠坏了。”见父亲开口，韩林儿不敢再说话，脸上却十分委屈，泫然欲泣。
　　芷若见状，从袖兜中取出之前捏的面人道：“你乖乖的吃药养病，这个面人送给你，你看这面人长的和阿姐一样，阿姐不在，它会替阿姐照顾你。”说罢把面人放在韩林儿枕边，又将韩林儿的胳膊放回被中掖好被子。
　　韩林儿盯着面人，见果然和周芷若长的相像，脸上便转了欢喜，一会儿看看周芷若一会儿看看面人好不开心。
　　韩山童见韩林儿没闹，也松了口气，将周芷若送到门口，几番欲言又止，周芷若心思细密，早就看出韩山童有事，也大概知道自己身份被看破，本想视而不见，但韩山童脸上藏不住事，那一脸的纠结又让芷若心生不忍，到底还是先提起了话头。
　　“世叔有事不妨直言，芷若并非藏头露尾之辈。”周芷若声音并不十分清脆，却带着江南一带的柔软，文文静静轻轻柔柔，给人一种暖风拂面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也难以在她面前藏住话。
　　韩山童闻言一愣道：“芷若可是姓周？”
　　“正是，家父讳子旺。”芷若脸上显出伤感之色，又被压抑下去。
　　“果然是圣女降临，韩山童拜见圣女。”韩山童屈膝欲拜，却被周芷若拦住。
　　“所谓圣女具是往事，教中兄弟姐妹还望世叔多加照看，芷若如今只是普通渔家之女，还望世叔成全。”周芷若淡淡道。
　　前番周芷若写药方被韩山童看见右臂之上的莲花纹，便知周芷若身份。当初周子旺欲成事，在周芷若出生之时，就使教中一名绝顶匠师在周芷若手臂之上纹了一朵莲花，平日与普通纹身无异。左近若有其它花出现，臂上莲花便会散发出莲花香气，周围花气越浓，莲花香便越浓。
　　如此一来，教中盛传白莲圣女降世，身带异香，周子旺便借机举事。圣女一事，知道内幕的人不多，韩山童却恰巧知道，而且见过幼年时的周芷若，因此虽无异香，却还是能凭莲花印记一眼认出周芷若。
　　韩山童在周子旺风头盛时，也曾借东风发展教众，却不如周子旺势大，周子旺举事失败后，他开始辗转多地，收拢周天王残部，再加上四处传教发展了不少教众，然而周子旺旧部到底还是占了他手下的近多半人手，这些人对他并不如何信服，让他颇为头疼。此番巧遇周芷若，他便想着借白莲圣女之名拉拢周子旺旧部，按他想着，周芷若年不过十，若是说些好话糊弄，先借她稳住那些白莲旧人，过的几年再想办法让林儿娶了周芷若，那些白莲教旧人还不是要乖乖听命，如此大事可期。
　　然而任韩山童盘算的如何精明，却没想到周芷若小小年纪已是玲珑心思，将他的如意念头看的通透，不过周芷若也没点破，只是委婉拒绝。
　　韩山童虽然一直表现的豪迈耿直，却也是胸有城府，要不然也轮不到他来发展教众收拢周子旺旧部，他本意是装憨厚骗取周芷若信任，现在却是一腔打算胎死腹中，他念头飞转，心中再生一计，只怕要委屈周小姑娘了。
　　周芷若一双瞳子前前后后将韩山童的表情变化瞧在眼里，先见他被自己拒绝有些沮丧，转眼又生出狡诈之色，很快被藏了下去，顿时明白韩山童不想放过自己，念头一转心中也有了计较。
　　“世叔，义母在客栈等我，若我迟迟不归，只怕她要来寻我。”周芷若不急不缓道，“我身上有义父下的香药，十里不散，义母只怕片刻即至。”
　　韩山童一惊，又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神药，只怕是周小姑娘看破了我的心思故意吓唬我的，便笑道：“不知圣女义父义母乃是何方神圣？”
　　“义母名声不显，不过义父之名世叔必定听过，乃是明教一位大大的名人，蝶谷医仙胡青牛。”周芷若淡然笑道，神情中自带傲然，“若非义父手段超然，我又怎敢一个人在这镇上乱走。”
　　胡青牛的名气韩山童自然听过，虽然胡青牛在明教地位不高，却和上上下下许多重要人物关系紧密，毕竟江湖行走，谁都有受伤的时候，和神医打好关系至关要紧。
　　白莲教虽然人多势众，但到底多只是些普通民众，而明教全是江湖中人，就是普通教众也有武艺傍身。但凡在白莲教中有点身份地位的都是明教中人，尤其是白莲教首脑都与明教关系匪浅，比如周子旺就是五散人之一彭和尚的弟子，也正是有明教的支持，白莲教才能发展的如此红火。不过话又说回来，与朝廷对抗起来，明教势力却是不如白莲教，毕竟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那些穷苦百姓。所以韩山童当初加入明教无门，后来见白莲教势大，便起意掌控白莲教，宁为鸡首不做凤尾，白莲教发展起来只会比明教更有前途。
　　韩山童有些犹豫，他看周芷若的样子不似在说谎，他是在权衡要不要得罪明教，仔细思量一番他还是放弃了挟持周芷若的想法，毕竟现在白莲教还是周子旺旧部居多，周芷若又聪明过人，若是带回去只怕反而惑乱白莲教，如此不如放手结个善缘。
　　“既是胡夫人等候已久，我便不留侄女了，侄女日后有暇，不妨回教走动走动。”韩山童客气道。
　　“自然，日后若有难处，还望世叔不吝援手。”周芷若客气道。
　　“应该应该，都是自己人，侄女不用客气。”韩山童笑着摆摆手，目送周芷若回了镇上。

　　周芷若回到客栈时，王难姑正站在客栈门口张望，见周芷若回来便几步走到近前拉着她道：“可玩的尽兴？再不回来我可就要去找你了。”
　　“让义母担心了，遇见一位故人多聊了几句。”周芷若应道。
　　“还不算晚，我带你去吃饭，尝尝这镇上的特色，这客栈的鱼汤可是一绝，正好给你补补。”王难姑避过‘故人’不谈，热情的说起了这女山湖镇的各色吃食，道是翌日带周芷若一一品尝。王难姑虽然有些争强好胜，却是性格爽朗，周芷若一直表现的十分沉静端稳，她也就没把周芷若当成小孩子看，这让周芷若从心里十分感激。

　　翌日周芷若没有再去农舍见韩山童父子，与王难姑一同采办了些物事又在镇上吃了一圈方回了蝴蝶谷。随后便是新年，蝴蝶谷也算热热闹闹过了个新年。年后王难姑开始传授周芷若毒术，胡青牛也是放开手脚悉心教导，医毒不分家，周芷若两相映证，竟是进展奇快。
　　又过了半年有余，周芷若勤奋苦学悟性又高，竟让胡青牛和王难姑夫妇生出无物可教之感，期间感概周芷若对自己过于严苛，便时常带周芷若去女山湖镇行走，到后来王难姑被周芷若刺激的专心研制新毒，便逐了周芷若自己出去走动。
　　周芷若这半年也是十分煎熬，虽然渴望习得医毒双术，但有过异梦的她清楚的知道胡青牛夫妇的结果，如果不想想办法，只怕梦中的事会真的发生，就像小弟一样离自己而去。经过这近一年的相处，胡青牛对周芷若十分疼爱，周芷若也当他们是自己至亲之人，她不要再次经历痛失至亲之苦。
　　梦中之事，可以改变。这是常遇春伤愈时周芷若心中所想，既然可以改变，那就去改变。

　　此时无忌十三年五月，掌门医毒双绝。

作者有话说

　　倒是想窝着码字，可惜人要工作，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