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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修心,试毒 ...

  •   慈恩见公孙止逃跑,拔步便追,然刚跃出窗口,前路却被一人阻挡。只见那人是位老者,长须垂地,身材极矮,手握一丈长的龙头钢杖,正是樊一翁。樊一翁见师父被人打伤后逃离,便来为师父阻拦敌人的追击。他明知对手厉害,自己绝非敌手,却情愿舍命为师父拖住敌人,委实“忠义”。
      慈恩大喝道:“滚开,别挡老子道!”
      樊一翁钢杖一横,却是毫不畏惧。慈恩大怒,提掌便劈了过去。樊一翁举杖相迎,然而他哪里是铁掌水上漂的敌手?掌杖相交,只听砰的一声,樊一翁连人带杖向后飞了出去,手中钢杖已然弯曲。
      慈恩不再理会樊一翁,一跃而过,追赶公孙止而去。
      大厅中,公孙绿萼掩口流泪,见舅舅瞬间打伤爹爹,又接连打伤大师兄,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阻止,连制止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心力交瘁,悲痛万分。
      一灯见慈恩行凶,为自己无法度化他而叹息,眼中满含悲悯,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这时却听赵敏朗声道:“众位朋友还不快快现身,躲躲藏藏的,算什么待客之道?”
      公孙绿萼一怔,只见数十名绿衣弟子陆陆续续地走出来,手执带刀渔网,将大厅包围地严严实实,她忙道:“你们要干什么,还不退下!”想到爹爹到这时还不肯放过龙、赵二人,更感失望悲哀。
      公孙止当日确也因女儿落谷而伤心,但不想女儿不仅没死,还完好无损地回来,他登时大怒,大骂女儿吃里扒外,不忠不孝,并严厉惩罚了她。既然女儿没事,那小龙女与赵敏也该没死,一想到这里,公孙止便觉兴奋,料到她们情花之毒难解,早晚会再来绝情谷的,于是便筹划捉拿二人之策。今日本已布下天罗地网,定要逼得二人就范,不料想情况却大出他的预料,还没等他发号施令,便被赵敏惊吓,被慈恩打伤,为保性命,他也只能逃离而去。
      赵敏见绿衣弟子不退,喝道:“公孙止逃出绝情谷,已不再是谷主,他女儿便是新谷主,新谷主的话你们不听么?”
      公孙绿萼看了眼赵敏,心乱如麻,向众弟子道:“你们都下去吧,顺便带大师兄去疗伤。”众绿衣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一会,终于慢慢退了出去。
      赵敏走上前去,拍了拍公孙绿萼的肩膀。公孙绿萼“啊”的叫了一声,身子一颤。赵敏道:“你怎么啦?”公孙绿萼道:“没事。”赵敏道:“怎么会没事?你受伤了,让我看看。”公孙绿萼躲开赵敏伸来的手,道:“我没事,咱们还是先去看看灵素吧。”又转头向一灯道:“请大师在此稍候,我们去去就来。”随后安排弟子招待一灯,又命人重新准备晚宴,之后同小龙女、赵敏往谷外走去。
      小龙女、赵敏在公孙绿萼的带领下,出谷后在山林间左转右转,过了半晌,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峰脚下,拨开一丛茂密的灌木丛,一个山洞便显现出来。绿萼提着灯笼率先进去,小龙女、赵敏紧随其后。
      只见这山洞也不甚深,不一会便到尽头,但见程灵素正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一动不动。赵敏急忙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腕一探,发觉她脉搏微弱,但还平稳,问绿萼道:“她怎么了?”
      公孙绿萼满脸担忧,说道:“她让我取来情花,刺了自己以身试毒。”
      小龙女惊诧不已,心中感动,甚是担忧,说道:“那她……没事吧?”
      公孙绿萼道:“她说自己抗毒性强,要我多取情花束,先后刺了数次。我想她应该中毒很深。”
      小龙女心神动荡,不能再言,转头四下张望,见不远处堆了一堆情花枝,叶子已经干枯,旁边有堆已经熄灭的柴火,四周散落着一些动物的残骸。想到程灵素这段日子过得十分苦楚,她心中甚感歉疚。
      赵敏道:“她昏迷多久了?”绿萼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这些天我被爹爹管束着,很少来这里。”
      赵敏扶起程灵素,小龙女抢上前去,将她背起。赵敏也不说什么,端起盆程灵素身旁的七心海棠,拿了她的包袱,偕同小龙女,跟随着绿萼,又往回走。
      回到山庄大厅,见朱子柳已被放回,正衣衫褴褛地跪在一灯面前,失声恸哭。
      慈恩则是疾步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口中吼声不绝。他轻功虽好,但却不熟绝情谷的地形,因而未追上公孙止,让他逃了,心中大是愤懑哀伤、狂怒暴戾,难以自制。
      一灯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着佛经:“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则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所言善法者,如来说非善法,是名善法……”声音轻柔缓慢,虽有慈恩大吼声的干扰,仍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公孙绿萼见慈恩发狂,忧心叫道:“舅舅,舅舅……”慈恩却丝毫没有听见,兀自在大厅中绕圈疾走。
      赵敏道:“姐姐,你和绿萼先把灵素安顿好吧。”公孙绿萼叹了口气,带领小龙女去了自己的闺房。
      小龙女走后,赵敏见慈恩依旧大吼连连,听得心烦,待他从自己身前走过时,倏地伸剑疾指,瞬间点中他背后数处大穴,慈恩登时摔倒在地,赵敏剑鞘一落,又点了他的睡穴,说道:“得罪了。”
      一灯睁开眼来,停止诵经,叹了口气,说道:“阿弥陀佛!老衲始终无法感化慈恩,令他去除恶念,委实惭愧!”
      赵敏道:“觉悟全凭自身,外人左右不得!也许他的机缘未到,大师何须自责?”
      一灯点头,说道:“小居士慧根甚深,实乃幸事!”赵敏笑道:“我对佛法可不感兴趣,没想着修悟成佛。”
      一灯微笑道:“佛在生活中,修心行善,即是参佛!”赵敏笑道:“我可不认为自己是善人,也没想着多行善举!恐怕穷我一生,也达不到大师的境界!”
      一灯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知行合一,循序渐进,终能成佛!”赵敏笑道:“大师的言论,倒同王阳明的心学不谋而合!”
      一灯奇道:“哦,王阳明王居士是何人?老衲很想拜会求教!”赵敏尴尬一笑,说道:“啊,这个……这个恐怕不行……”
      一灯道:“为何?”赵敏道:“哎哟,大师,咱们先吃饭,不说这个啦!”
      一灯因不能拜会高人而甚觉遗憾,但也不强求,向朱子柳道:“你也不用自责了。师弟终生行善救人,度人无数,功德无量,实是莫大的慈悲。他早已参透生死,如今往生极乐,得以永生!我们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看了眼慈恩,又道:“你去把你师兄安置好,再来吃饭吧!”
      朱子柳叩头,说了声“是”,便背起慈恩出去了。
      一灯道:“小居士,来坐下,咱们再聊聊。”赵敏依言而坐,问道:“大师对武学怎么看?”
      一灯道:“老衲年轻时沉迷武学,曾犯下不少过错,忏悔不已!后来勤修佛法,直到年老,才慢慢消了争强好斗之心。之后习武只为强身,与修心一道,启悟自身佛性!”
      赵敏道:“我以前也很争强好胜,但自从和姐姐一起学武后,慢慢明白了道法自然、无为而无不为的道理,也就不太在乎胜负之数了。”
      一灯赞叹道:“小居士年纪虽轻,可修为着实不浅,可喜可贺!自然自觉、无为无相,殊途同归。”
      赵敏道:“我现下虽对武学不甚上心,但却有一桩心事未了,还望大师不吝指教。”
      一灯道:“小居士请说。”
      赵敏道:“周伯通虽教过我和姐姐九阴真经,但那篇梵文总纲他却也不会。我想大师定然精通梵文,因此冒昧向大师求教一二。”
      一灯道:“此事容易。老衲近些年对这篇内功总纲也有了新的感悟,稍后片刻,等人到齐了,一同说与大家听听。”
      不一会,小龙女和朱子柳便回到大厅。
      赵敏道:“姐姐,绿萼怎么没来?”小龙女道:“她照料程姑娘呢,就不来了。”赵敏点头,招呼众人吃饭。
      一灯为众人讲解九阴真经梵文总纲,直讲述了一个时辰,方才讲完。小龙女、赵敏、朱子柳听后,感悟甚深。
      饭后夜已深了,众人便各自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程灵素醒了过来,见自己睡在陌生的屋子,心中一怔,抬头张望,发觉公孙绿萼正趴在床边睡得正熟,顿时明了。她轻轻起身,穿好外衫,下床欲抱绿萼到床上睡觉,不想手刚刚碰到她的腰侧,她便“啊”的叫了一声,眉头紧蹙着睁开眼来。程灵素心中一凛,问道:“你怎么受的伤?是不是你爹爹打你啦?”
      公孙绿萼却是不答,她见程灵素醒来,心中欢喜,说道:“你没事了啊,太好啦!啊,龙姐姐和赵姐姐也来了,你能为赵姐姐解毒了么?”
      程灵素不答,却是要脱公孙绿萼的衣服。绿萼红着脸闪避,羞涩道:“你干什么?”
      程灵素道:“我能闻到你背上的血腥味,知道你受伤不轻,让我看看!”
      公孙绿萼道:“我没事,先解你们情花毒要紧。”程灵素秀眉微蹙,说道:“非要让我点你穴道不可么?你是自己脱还是要我帮你脱?”
      公孙绿萼俏脸涨得通红,嗫嚅道:“你……你……”程灵素道:“我什么我,快脱。”说着去解她的腰带。公孙绿萼忸怩道:“好啦,我自己来……”慢慢悠悠地解着衣衫,不时满眼羞涩地看程灵素一眼。
      待绿萼脱下上衣,程灵素见她白皙的背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痕,心中一痛,见她满脸娇羞,双手捂着胸前,柔声道:“你趴在床上。”绿萼依言趴在床上。程灵素问了她谷中药房厨房在哪,之后便出去了。
      过了一顿饭的时间,程灵素端着一盆热水回来,浸湿毛巾为绿萼清理伤处。只见那伤口极深,皮开肉绽,而受伤距今应该有些时日了,却未妥善处理,部分位置已有脓液流出,十分可怖。这伤,自然是公孙止打的。他气恼女儿忤逆自己,便对她施以鞭笞之刑,出手极重,而后又命她跪着面壁思过三日。
      程灵素心中万分怜惜,轻柔的为她清理伤口,敷上金疮药,又细心为她包扎好伤处,才道:“你先休息。放心吧,我已了解了情花的毒性,解药不难……”说到这里,突然胸口剧痛,她身子一颤,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紧咬着牙齿忍着疼痛。
      公孙绿萼惊道:“你毒发作了。哎哟,这可怎么办呀?”说着也顾不得什么,快速穿好衣服,扶着程灵素,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此时公孙绿萼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为自己不能减轻程灵素的痛苦而自责,心中忧虑万分。直过了好久,见灵素恢复过来,立刻跑上前去问道:“怎么样了?还痛么?”拿起毛巾为她擦去脸上的汗水。
      程灵素道:“不碍事。”看了看绿萼,又道:“我不是让你休息呢么?你走来走去的,扯裂了伤口怎么办?”
      绿萼道:“我这都是皮外伤,一点不打紧。倒是你和赵姐姐……啊,你一定想到解药配制方法啦,咱们现在就去配药。”
      程灵素见她对自己关心担忧,心中突觉甜蜜,知道她此时热情激动,怎么也不会听自己劝告,便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一番,这才在她的带领下,去往情花坳查看。
      两人刚出屋子,便碰上赶来绿萼闺房的小龙女与赵敏。小龙女见程灵素醒来,心下稍安,问道:“程姑娘,你没事吧?”
      程灵素点头,说道:“正要往情花坳去查看,寻找解毒草药。”
      小龙女一听之下,登时大喜过望,身子不由得轻颤起来,问道:“程姑娘可是找出……解毒之法……”
      程灵素微笑点头,公孙绿萼也是万分欢喜,微笑着看向灵素。
      小龙女万分激动,已不能言语,只是紧紧握着赵敏的手。赵敏也长长舒了口气,安心下来,感激地看着程灵素。
      四人一行来到情花丛边,见那前段时间还枝叶茂盛的情花,此时却已枯萎,想来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早雪之故。
      昨日大雪纷飞,今日却是天晴气爽,朝阳也慢慢自东方升起,阳光照射在厚厚的白雪上,泛着一层金光,很是耀眼,鸟儿也早已醒来,叽叽喳喳的在枝头鸣叫,欢乐异常。这虽是深秋的早晨,天气寒冷,木叶枯黄,雾霭朦胧,却不让人觉得萧瑟,只感朝气蓬勃,令人心情舒畅。
      程灵素轻轻拂开地上的白雪,在情花树下仔细寻找。她知一物克治一物,毒物所在之处,大多便有化解其毒的物种。而配制情花毒解药所需的药草,主要的一味多半也会生长在情花之下。不一会,寻到一株深紫色的小草,她拔下放在手上仔细观察。
      赵敏道:“这是断肠草?”
      程灵素道:“断肠草?这草药和情花一样,我以前都没有见过。”顿了顿,又道:“断肠草是各地人们对许多种毒草的统称,这棵小草含有剧毒,叫它断肠草也未尝不可。”
      赵敏道:“以毒攻毒?”程灵素点头,又拔了好几棵紫草,然后又再花树下寻找一番,没再发现别的毒草,便道:“我得先试试此草的毒性。”
      赵敏道:“让我来试好啦。”
      程灵素摇头道:“我对毒物的抵抗力很强,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好啦。”
      四人回到大厅,见一灯、朱子柳、慈恩也正在其中。
      公孙绿萼见慈恩脸色平静,叫道:“舅舅……”
      慈恩一怔,问道:“你是三妹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绿萼点头道:“我叫绿萼。”
      慈恩点头,说道:“好,好!”他心中混乱,不知再说什么,于是沉默地坐着。
      公孙绿萼命人准备早点。饭后,一灯又对慈恩与朱子柳讲述一段佛法,开导其心。朱子柳心中愧疚始终难消,问绿萼道:“公孙姑娘,我师叔的遗体在哪里?”绿萼心中也觉歉疚,说道:“我命人将大师安葬了。我带你们去看看吧。”众人均没有异议,在绿萼带领下,来到天竺僧的墓前。
      朱子柳跪在墓前磕头跪拜,小龙女、赵敏感怀天竺僧恩德,也虔诚拜祭。绿萼心怀愧疚,也拜了一拜。一灯双手合十,口念佛偈,满目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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