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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心乱如麻何处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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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录亭的自我安慰兴许还是有些效果的,他也记得自己要这一梦的前因。厮守一生,仅此而已。
又开始加倍的对林音更好,生怕她胡思乱想,误以为云婀与他有何干系。
可人偏偏是生来就会猜忌,合心合意者少之又少,张冠李戴并非一定是有意而为,可却时常有之,而后因隙生错,因错渐离。
好比许录亭,他越是这样,林音便下意识越觉得不正常。
你如若心中无愧,何必至此?
女人的心思大抵都较男人更为敏感细腻,这种特性在照顾关怀男人时,就会显得光彩熠熠,然而一旦变成猜忌时,自然不会招人喜欢。
林音自作小聪明,以为丈夫喜欢,欲替他纳来为妾,便旁敲侧击询问云婀的身份,一次两次还罢,再三多言饶是许录亭疼她爱她,也会觉得厌烦。
爱屋及乌不一定就叫作大方,更有可能是不在乎;
而以此为德更是蠢笨,喜欢一样东西尚且会舍不得让给他人,更何况喜欢一个人?爱,从来就不是可以分享的东西。
不管林音的想法是真是假,这一步都走得大错特错。
许录亭本打算不再与云婀相往来,可被她这么往复提起,想忘也难。不知不觉中更是时常记起云婀的好,或嗔或笑,或喜或怜,这样的女子生在风尘多么不值。
这日,多时不见的莫飞宇前来转交文书,忽而提议去德馨楼,许录亭心中猛地咯噔,思忖半日竟不敢去见云婀,生怕一个不小心真的对那女子动情。他不愿负了林音,也不愿突来的插曲毁了自己辛苦求来的美梦,便随意找了理由推辞了。
好在莫飞宇并不清楚其中来去,煞为可惜的摇摇头,道:“可怜了云婀,还以为我必能请动你,准备了好一桌子菜肴呢。”
一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许录亭眉头皱的深深,说来说去,他们夫妻间的事与云婀根本无关,自己却拂了人家一番好意,思量片刻,小叹一声:“云婀姑娘当真费心。”说罢仍是忍不住改变主意,与莫飞宇一道去了德馨楼。
这座艳名远播的青楼还是一如既往歌舞相乐,高朋满座,引得往来客商都争相要进来瞧个究竟。
许录亭二人到时,云婀恰好在唱曲,是那首晏殊的《浣溪沙》: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婉转的歌喉忽高忽低,妙不可言,引得听众如痴如醉。
气氛高涨,正是鼎盛时刻,许录亭原以为定要等上一阵,不想一曲唱罢,云婀不顾底下众人起哄买曲,匆匆忙忙敲开他们的雅间。
“刚才在台上就看见二位来了,果真是没看走眼。”云婀轻轻掩唇,一身水蓝纹染宽袖裙尚未来得及换,显得人多了几丝妩媚风情。
“这便不用唱曲了?”许录亭有些吃惊,问。
“哈,许大人要是想听,云婀在这里也可以唱。”微微歪头,少女打趣。
许录亭也被她逗笑,不禁摇摇头:“九王爷要是知道我们来坏了他的生意,明日早朝该参我们一本了。”
“哎,这可不能拉上我,云婀明明是为录亭兄而来,这个黑锅我可不帮录亭兄背。”莫飞宇听了却连连摆手,笑道。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到时候我便跟九王爷说是来见飞宇你,黑锅可就由你一个人背。”云婀正在吩咐丫头上菜,转头听见这么一句,轻轻松松将他给拖下水。
“啧啧,不得了,还没嫁过去胳膊肘立马就往外拐了。”莫飞宇笑道。
“那可不是,难不成还要向着你?”云婀话接的快,说完才发觉其中不对,轻呼一声,红着脸忙向许录亭道歉:“许大人,抱歉,我并非故意。”说着又朝莫飞宇瞪了一眼,满脸窘态。
“说笑而已,不妨事。”许录亭也未见气恼,倒是温温一笑。这话也不知是宽慰云婀,还是安抚自己。
那一瞬冲出来的喜悦……简直不可理喻。
云婀聪明,连忙转移话题,捡着一些趣事说起来,及至宴罢,也不曾再有人提起。
出了德馨楼已是暮色时分,许录亭想起林音还是一人等在家中,匆匆就要赶回,莫飞宇忽而拦下他,一副有话欲说的模样。
许录亭下意识觉得这事与云婀有关,心知不该听,脚步却又迈不开。
果不其然,莫飞宇一开口就道:“云婀跟我说过,是真心喜欢录亭兄你。”
××
步子紧踱慢踱,在理清思绪前还是走到了自家门口。
忽而就觉这世间万物真是相生相克,他喜欢林音,却又有一个云婀喜欢他,因缘巧合,终又不能依照心中所想而定。
比如林音与云婀若是一人……
想法刚起,许录亭就猛地一怔,抬手就往脑袋敲去。虽说是在梦中,也不该这般痴心妄想。
林音还是极好的女子,婉约时如小家碧玉,大气时如世家闺秀。平日里几乎挑不出毛病来,许录亭爱的这般执着,并非没有理由。
似在一瞬之间就理清来龙去脉,许录亭不禁勾起唇角,暗庆自个方才对莫飞宇是一口回绝,否则当真是对不住林音,即便似在梦中,也该一心一意。
想定了便推门进屋,脚步不由轻快不少。
“音儿,”进了厅中,林音正坐在桌旁,见状许录亭问:“用过晚膳了?”
“嗯。”林音似乎没什么精神,脸色欠佳。
“怎么,哪里不舒服?”许录亭忙走上前,轻轻捂住她额头:“我去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不用——”林音伸手拽住他的步伐,秀眉微凛,斟酌半日才问:“我没什么大碍,相公这是从哪回来?”
许录亭猜到她会作此一问,事先早已想好如何回答,张口便答:“与朝请郎莫飞宇一同吃了饭。”
不算撒谎,却是瞒住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在德馨楼?”林音微微抬头,烛光闪烁,这才映出她一双一直低垂的眼眸,竟是装了满满的伤心委屈。
“我……”虽不知她是从哪听说的消息,但眼下显然是已知道,再隐瞒更无意义:“是在德馨楼,上次你见过的云婀,她请我相聚,仅此而已。”
“相公早早知道她是青楼女子?”
“是,不过德馨楼并非一般的烟花之地,我去那也只是吃饭听曲。”许录亭说着不禁泛起几丝无奈。
“可那毕竟是青楼,相公官任知府,若被他人瞧见,岂不是有损名声?”林音的顾虑却也是在理,只不过此时提及,犹如给许录亭当头浇下一盆凉水,适才辛苦想通的事情,也顷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德馨楼是九王爷开的,朝中大小官员几乎都去过,音儿你多虑了。”
“可云姑娘一届青楼女子,乔装去知府府上寻你……”
“音儿,当真不是你所想那般,你不信我?”许录亭面上已掩不住丝丝烦躁,负手转身。
二人静了片刻,只听烛火呲呲声,风透过窗吹进,林音轻轻咳了声,许录亭背脊微微挺直,顿了顿走上前轻轻掩上窗,道:“罢了,去睡吧。”
经过林音身旁时,忽然被她扯住袖子,听那文弱的声音传来:“不是的,录亭,我想说,你如果喜欢云姑娘,就不要顾及身份,将她娶回来吧。”
许录亭愕然,立在原地并未回答。
“她当是很喜欢相公,才会费尽心思乔装去寻。”
许录亭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的抽回手,问:“音儿从一开始就这样想?”
林音稍稍怔,点头。
许录亭摇头叹气,问:“音儿这是要把我拿来分给别人吗?”
随即苦笑一声,不再看她脸色,转身朝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