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贪欢》月小殇

11、利用

　　人人都说这是个好兆头，不想，没隔几日写戏文的沈爷爷就忽然病倒，请来大夫吃了好些药也不见起色。

　　沈家爷孙平日里哪有什么积蓄，不过几日就花的干干净净，班主头先还还垫了几回，后来一听大夫说没法救，干脆避而不见，也告诫一帮孩子不要轻易靠近，免得被传染。

　　渐渐地，戏班的人都好像忘记这对爷孙的存在。

　　唯有青裙，不知问谁借了胆，每日里依旧端着吃食去探望，偷偷把自个所有的铜钱都倒给东篱，说：“东篱你别担心，我去唱戏就会有钱啦。”

　　东篱看了看，也不过二两四钱，一个孩子攒到现在，可想而知是有多不容易，随即轻轻摇头。
　　青裙立马着急了，把钱往他怀里塞：“就当我借给你的，等沈爷爷病好了，一下子就能还给我。”

　　东篱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下一秒突然俯过身抱住青裙，低低的说：“谢谢。”

　　一天后，青裙的钱还是借出去了，不过不是给沈爷爷看病，而是入葬。

　　再后来，东篱顶了爷爷的职，开始帮戏班写戏文。

　　一晃眼又是好久，青裙的唱功已经小有名气，而东篱写的剧亦是十分吸引人，戏班子渐渐多了人气场次。

　　十六岁的青裙在台上演着端庄秀丽的大小姐，台下却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得了空闲就拉着东篱、青衫溜出去玩。

　　满大街琳琅的玩意，怎么都看不够。

　　“这个好看吗？”青裙拿起一个玉簪子就往头上比划。

　　“好看。”东篱和青衫笑着答。

　　“这个呢？”

　　“好看。”

　　“这个？”

　　“嗯。”

　　“可我觉得，带在东篱头上更好看。”青裙出其不意，笑嘻嘻的把簪子戴到东篱头上。

　　这下可好，几个人全愣了，就连原本已经不耐烦的小贩也都看直眼。

　　东篱眉目清秀，肤色白皙，活脱脱一张美人脸，配上白玉簪子还真是……格外养眼。

　　“你呀，喜欢我给你买就是，捉弄我作什么。”东篱黑着一张俊脸说。

　　“可你带着真的很好看呀。”青裙搡搡青衫，青衫连忙回过神跟着点头。

　　东篱不说话，拿下簪子转头问小贩：“这多少钱？”

　　见他要买，青裙忙上前扯住：“你真的要买？”

　　“过些日子不就是你生辰，刚好送你。”东篱皱眉，像是想到什么又补上一句：“再说，我还欠你二两四钱。”

　　“才不要这么顺便的礼物，”青裙夺过簪子放回原地，不满的嘟囔：“我的钱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说完也不管小贩气急败坏的脸色，拉了东篱就走，步子刚迈开，后面忽然挤上一群人，青裙不知被哪个一推，闪身却和身边的人撞了个满怀。

　　“眼睛怎么长的！惊到九王爷有你好看！”

　　青裙这厢还没弄清状况，一抬头又劈头盖脸给人骂了一顿。

　　“你先撞倒人家姑娘，还在这骂骂咧咧，算什么东西！”当先反驳的，竟然是一贯温和有礼的东篱。青裙看的傻眼，坐在地上也忘了要起来。

　　撞着人的侍卫鼻子比眼睛还要高，冷笑一声：“嘿，打哪来的穷酸书生，扰了王爷你担当的起吗！”

　　“一来，我们并没有惊扰九王爷，二来，确实是你没长眼，你就必须跟青裙道歉。”东篱一反常态，字字铿锵有力，霎时引了不少人来围观。

　　“你大胆！”侍卫俨然怒了，上前一把揪住东篱。

　　青裙见状不妙，经青衫一提醒才赶紧爬起来挡在东篱前面：“这位大哥，是我不好，你……”

　　“青裙！”话还没说完，东篱又将她给揽到身后。

　　虽说这样的保护青裙很受用，但眼下情形哪还顾得上这些，却不知东篱今天是怎么回事，比别人推了他还要恼火百倍千倍。

　　正在僵持之际，有人挤进人群，沉声喝问：“怎么回事？”

　　青裙只觉周遭气氛陡然一变，方才还在看热闹的百姓竟全都跪下，朝着来人恭谨的喊了声：“九王爷——”

　　青裙还在发愣，袖子被青衫一扯，人没跪下，反倒踉踉跄跄栽倒在地，才发现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不想那侍卫趁他们愣神，竟上去恶人先告状：“禀王爷，这几个刁民……”

　　“行了，百姓乃国之根本，你一口一个‘刁民’成何体统！”更没想到的是，九王爷并没有护短，还亲自扶起青裙，湖水般的眼睛有着说不明的笑意：“姑娘家住何处，本王派人送几位回去，好生赔罪。”

　　“就……就在前面的戏班子……”青裙小声回答，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一眼，九王爷不过三十出头，长得丰神俊朗。原以为这些王孙贵胄会有多怕人，这么一看，似乎与寻常人差不多呀。

　　青裙想着，对着九王爷就是甜甜一笑。

　　青裙回到戏班子，感觉一屋子的人就跟炸开锅一样。

　　“九王爷果然跟传闻一样，”

　　“是啊是啊，还不端架子。”

　　“他还亲自把姐姐扶起来呢！”

　　看着青衫和大家伙兴高采烈的样子，青裙就忍不住笑起来，扯住东篱的袖子小声说：“你看，他们比自己做了九王爷还高兴。”

　　东篱一直在看远方，回道：“平民百姓，要的其实很简单，刚才九王爷也许只是在众人面前做了一场戏，他位高权重，拉拢民心已经是一种手段。”

　　青裙有些吃惊，低头盯着鞋子上的绣花，半天说不出话。

　　“呵，我随口猜测罢了。”东篱看出她的心思，伸手揉她脑袋，笑着说：“不过青裙可不能总是这么单纯。”

　　“那东篱呢？”

　　“嗯？”东篱尚不知她问的是哪一个。

　　青裙正要说，眼见青衫往这边过来，又连连摆手：“没，没什么。”

　　话音落，就见青衫对着东篱招手，说：“师兄，班主找你呢。”

　　东篱点点头，唇角习惯性的露出柔和笑意，快步朝人群走去。

　　青裙盘起腿托住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背影，直到青衫走过来拍她脑袋。

　　“我知道今天师兄格外潇洒，但你再盯下去，保准盯出一个窟窿来。”青衫挑眉说。

　　青裙摇摇头，叹口气：“他潇洒又全不是为了我。”

　　“欸？他明明是在护着你嘛。”

　　“也许……呵，算了，没什么。”青裙甩甩手，跳下凳子：“走，练功去。”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姐姐今天居然这么认真！？”

　　“喂喂喂，我一直很认真好吧！”青裙恶狠狠的瞪一眼，转头看着院子那旁的东篱，勾起一抹笑。

　　也许，你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但这也没关系，今天的事，我会一直一直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