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歌·神之救赎》沉沦荼靡

14、初章·上古墓地（2）

　　几人惊诧地看着雅格尼丝的动作，她伏在石台上，用力按着，或者说抠着自己的额头，一下一下，像是一定要抠出什麽东西来。
　　黑蒙兰德和坦恩一边一个抓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目光散乱，显然没有清醒。周围的魔力在升腾，隐隐有暴动的趋势。
　　“这是……”皮尔特不能不震惊，事实上能到这里的，多少都明白这种升腾意味着什麽。能够引起幽冥之森的魔力，至少也是大魔法师的等级，就算现在不是，很快也会是。
　　他的态度立刻变了，和一个虽然有高贵血统却仍不算太强的精灵不同，大魔法师，本身就代表值得让人尊重。
　　“清醒些，尼丝，清醒……”黑蒙兰德抬头看向贝莉安。
　　贝莉安双掌中捧了一团白光，按向雅格尼丝的额头。下一秒，整个人都被弹飞出去，还好被人接住，没有落到那些要命的金币上。
　　光明法术从来是最温和的一种，除了亡灵法师之外人人受用，竟然会被反弹？
　　不过这反弹之力也让尼丝逐渐清醒，贝莉安立刻跑回来：“尼丝，你没事吗？”
　　“你是……贝儿？”雅格尼丝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我不是在……不是这里，刚刚那些人呢？”
　　“你一直在这里，你的身边只有我们，没事了——”
　　没有人发觉，从洞外走进来一个人，当看到雅格尼丝的时候，立刻掠过来，一道青影，将她掳到一边，小心拥入怀里。
　　“达诺伊。”雅格尼丝这才像真的安下心来，靠着他：“我刚才遇到的事情，说给你听，你都不会信……我看到漫天飞舞的天使和魔族，地面上都是泰坦，精灵的羽箭遮空蔽日……”
　　“我知道，你且休息。”达诺伊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冷冷看着其他人。
　　“你——”黑蒙兰德上前一步，立刻被凌厉的寒气逼了回来，呼吸几乎停滞。他们和达诺伊的实力之差，似乎从不会因为时间而变得近些。
　　“达诺伊，我们也是关心尼丝。”
　　“关心？十几个大男人，倒是关心的一个女人深入虎穴几乎送命。”达诺伊冷冷道：“在那里站着！”
　　低头，却见雅格尼丝苦笑：“你也别对他们那么凶，我不过看到些幻觉，魔力有些紊乱，无妨。”
　　“差一点，你就永远沉睡了。”达诺伊抚着她的髪，指尖水蓝色的光辉闪闪烁烁，一点一点融入，帮她捋顺鼓噪的魔力。
　　“我也不知道这里有这种人。”
　　“幽冥之森哪有活人，只是个漂泊千年的亡灵而已。”达诺伊的手劲稍有些重，不过很快克制，又恢复轻柔。
　　精灵一族存下的，已经给了她……太操之过急，却是那一族群残留的怨恨，谁都没有资格去说什麽，就算自己也是一样。
　　“过后你还会时不时难受一阵，不过没事。”吻了吻她的额头，从达诺伊唇瓣传来的冰冷让她舒服不少。
　　“我可以起来了？”雅格尼丝都不敢像旁边瞟。达诺伊从来百无禁忌，对她也从来体贴备至，可这是第一次如此亲密，还在这么多人面前……
　　达诺伊轻哼一声，依言放开她。
　　黑蒙兰德这才几步过来，确定她是否完好无损：“天啊，尼丝，你真能把我们所有人都吓死。还有——”他又把雅格尼丝拉过去一点：“你这位监护人怎么越来越神经病？”
　　“噗，让达诺伊听到，小心收拾你。”雅格尼丝按按额头：“他只是担心我……不过现在我好了，谁也不用谁担心，我们可以看看这里有什麽好东西了。”
　　“小财迷，刚好点就顾着宝藏，小心你的身体。”黑蒙兰德摇头，只好伸手亲自扶住她：“会看吗？还是我来给你介绍。外面那些金币就别碰了，那是用来引人上钩的陷阱，我们也不缺那点钱。”
　　回头看向那个叫达诺伊的冷面男子。他的确英俊的不像人类，但很奇怪，对于自己和雅格尼丝的亲近，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明明刚才还那么紧张。男人虽然没有女人那么强的直觉，但有人喜欢着和自己同样的女子，还是看得出来的。
　　达诺伊仍然坐在那里，居高临下，没有半分移动。高傲、气质，的确是与生俱来，绝非做作，却很难不让黑蒙兰德想扁他一顿。
　　不过当确定有这种想法的只有自己之后，他也只能摸摸鼻子，继续给雅格尼丝说：“这个这个是哪里哪里的奇珍异宝，那个那个只是配扔进垃圾桶的东西……”
　　刚开始皮尔特还没和他太靠近，还和自家的那个鉴定师一起走，可是看黑蒙兰德说的太头头是道，也忍不住逐渐跟上他的脚步，侧耳倾听。
　　至于他的那个鉴定师表妹，早已经双眼放光，满面泛红。
　　黑蒙兰德是没感受到什麽热情如火的视线，雅格尼丝却几乎被嫉妒的目光贯穿了。
　　“黑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自己也没这个心思，凭什么被人嫉恨啊？“我是虚弱到还是老到要人扶的程度？你占便宜没够了是吧？”一拐子把他拐到旁边去，她拉起贝莉安：“看看，这手镯可以不断刺激精神力，紫色也很好看。”
　　“是很漂亮，你不用吗？”
　　“我现在用不着，刚刚也不知是什麽刺激，精神力暴增，我现在整个脑子里就像空出一间大屋子，晃一晃都会有回音。”最难受的莫过于此，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她没有一点头绪。看达诺伊那样子，是决计不肯说的，就像他曾隐瞒自己的千千万万件事一样。
　　“精灵先生，或许，我们可以先说一下报酬？”皮尔特忽然开口。这里的东西太多，太杂，如果让黑蒙兰德这么讲下去，或许就要都进他的腰包了。
　　黑蒙挑眉：“说说看。”
　　“这里的东西，不如我让诸位先挑五样，如何呢？至于剩余的……呵呵。”皮尔特搓着手：“无论如何，这样也算是我与阁下几人的雇佣结束了吧？雅格尼丝小姐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皆大欢喜。”
　　特意提醒他们是雇佣的关系，也就是说，虽然靠的是他们进来的，可这里的东西，还是他才能做主。说这话的时候，他不时看向那边闭目养神的达诺伊。不管未来很快会成为大魔法师的女孩还是面前的精灵都不重要，最强的是这个男人，如果他动手，他们这方人没有一个能拦下。
　　坦恩几个脸上都有了怒色，捡完现成之后，就打算给他们点残羹打发了？
　　达诺伊睁开眼睛，微微皱眉：“尼丝，跟我来。”
　　黑蒙兰德瞅瞅达诺伊，耸肩道：“五个就五个，我们先挑，你可别后悔。”别以为精灵幻境就是大宝库，真正能进坟墓的好东西其实没多少，早和原主一起毁了。
　　等他们挑完五件，剩下那些金币和破烂……好吧，其实就这么给了他们还是不愿意。据他的想法，理应到达这里之后，五人合力，把皮尔特和他带来的花花草草尽数喀嚓掉！
　　这才是完美的人生。

　　达诺伊牵着雅格尼丝，绕着石台转了一圈，一根冰锥打在石台右边夹角。
　　石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缓缓转向一边，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进去了。
　　“等等我！”黑蒙兰德跟着窜了进去。
　　眼见石台要合上，坦恩示意两个女孩紧紧跟着自己，铁棍一横把皮尔特和他的属下们挤到一边，也钻了进去。
　　等轮到皮尔特，就剩两个手臂那么大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台回归原处。
　　“魔法师，帮忙打开机关。”皮尔特强压着怒火道。
　　魔法师上前，依样画葫芦，一发冰锥打出。姿势标准，方位准确，正中靶心。可是，没反应
　　。那股冰冷的感觉又缓缓蔓延过来，皮尔特立刻回头。原本应该已经进入石台下面的那个蓝色长发的男子竟然又出现在他身后。那身体模糊不清，威压却丝毫不减。
　　“没有用，你的人太弱。乖乖呆着，选完之后，自然把你们放进来。”
　　他还不能进去？皮尔特立刻看向自己表妹。小女孩还维持着脸红的状态，发现皮尔特的目光立刻撇唇道：“你用了人家还不信吗？让等着就等着好了，别给自己找麻烦。”
　　皮尔特怒气满满，要不说女孩养不熟，人家摆明还不待见你呢，胳膊肘就拐出去了！
　　“炼骨，让你的人想想办法。”看了一眼那蓝髪男子又消失的地方，他咬牙道：“就算轰，也得给我轰开一个缺口！”
　　“这是自然，我们佣兵团走到这里也折了不少人手，岂能让别人拔了头筹。”炼骨挥手，后面走来三名拿着大斧的战士，全都是斗气逼人。
　　既然魔力不足，就用野蛮的办法好了。劈，还劈不开吗？

　　向下的阶梯很短，然后就停止。
　　“达诺伊？”雅格尼丝疑惑，这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啊。
　　达诺伊伸出手，夜明珠的光淡淡亮了起来：“此地没有风口，不要点火，容易窒息身亡。”
　　黑蒙兰德发出一声惊呼，讶然看着这里。
　　只是一间不大的斗室，东西也不多，四面墙上挂的零零碎碎，却无一不是珍宝。上面的那些东西和下面相比，根本毫无价值。
　　“达诺伊，这是精灵族的地盘，你怎么知道？”黑蒙兰德忍不住回头去问，却见达诺伊又开始闭着眼睛靠墙，忍不住不停磨牙。你说，这男人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达诺伊和很多人都有关系，也许也认识精灵族的人吧。”雅格尼丝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里的该是精灵墓最值钱的东西了？黑蒙，怎么办？黑蒙？”
　　黑蒙兰德指尖扫过那黑色的纹路、刻痕、标志，轻轻颤抖。那是一柄古怪的长弓，弓身长而弯，就如月牙一般，弓弦紧绷，似乎稍加用力就会断。而整个弓体上密密麻麻精雕细琢了不知道多少东西，有山水有文字还有一些看不懂的上古文字。
　　雕琢了这么多东西，直接导致这弓会极为脆弱，再加上奇特的形态，怎么看也只是一柄观赏弓而已。
　　黑蒙兰德将弓握在手里，轻轻扯了一下弓弦，非同一般的嗡嗡声，他们听到的是叮咚乐飨。
　　“‘别西卜之赠惠’，是真品。”达诺伊淡淡道：“二百年前，精灵一族从迷影森林得来。”
　　“二百年前？真是不错……”黑蒙兰德冷笑：“本是属于我们的东西，最后还要归于我手中。”他扫视四周：“这里不是黑精灵的墓穴。”
　　“月精灵。”达诺伊轻声说道，带了一丝兴味的神色。
　　“没错，月精灵！”黑蒙兰德咬牙：“我要毁了这里！”
　　“选完再毁。”其他四个人齐声说。
　　‘别西卜之赠惠’，听着就很牛啊，这里八成还有更好的东西。
　　黑蒙兰德攥着自家的宝贝弓，嘴角抽搐，看着这帮蝗虫翻箱倒柜，一个个细细查探，生怕错过什麽。
　　“遇到你们绝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他几步走到达诺伊身边：“挑一个不？多拿一个我不介意，外面也不会知道。”
　　“没兴趣。”达诺伊随手点出四样，然后弯腰，就在自己脚底下拿了条项链：“来，尼丝。”
　　“……这是？”带上项链，雅格尼丝立刻感觉浑身上下都舒泰了许多。
　　“奥法结晶，可以帮你巩固精神力。”达诺伊低声道：“回去之后，封印醒神魔法，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那我爲什麽现在会这么难受？”雅格尼丝试探着问。
　　果然，达诺伊又成了闷嘴葫芦。
　　“这个不错。”坦恩拿着一瓶似乎是石头的东西：“黑蒙，你来看，它们是不是能加到我的武器上？”
　　“如果你想让你那根黑棒子烧点火，我可以用他帮忙，那是天星砂。”
　　“呃……”
　　“这个很好看。”拉比丝喃喃着，拿一根彩绳在自己的猫儿颈间比划。
　　“那是虻蛇，你很希望它醒了之后在你宠物脖子上咬一口？”
　　拉比丝吓了一跳，立刻扔掉。
　　“唉……还是我来吧。”黑蒙兰德挑挑拣拣，红色沙土给了坦恩，蓝色玻璃球给了贝莉安，黑色的一个大土疙瘩扔给拉比丝。
　　“黑蒙，你是故意的吧？”三个人都额角抽搐：“你看这些东西哪个像样子了？”
　　好歹他和雅格尼丝一人有个漂亮的弓，另一人有条美丽的项链。
　　“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适合你们的，不相信我的眼光？”黑蒙兰德自信满满。
　　坦恩的手往前递一递，示意他最少讲解一下。
　　看看他们的神色……
　　“我不知道。”
　　“……啊？”
　　“我真不知道。”他一脸无辜地说：“这些吧，的确是最适合你们，我敢保证，不过具体有什麽用处……其实我也不是内行。”
　　“黑蒙兰德！”众人怒吼：“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路实在很想让人掐死你！！”

　　“轰！”
　　外面的入口终于被炸开，皮尔特和炼骨迫不及待双双走入，却看几人把黑蒙兰德按在地上。
　　还是提前进来了？达诺伊拦在几人面前，手一放，浓浓的雾气席卷了他们六个人。
　　雾中传来黑蒙兰德的笑声：“我可知拿了五件，没有多拿，契约完成，皮尔特阁下也就不必跟我客气了。不过看在这一路还算愉快的份儿，给你提个醒吧……得到越多不属于你的东西时，就会遭到越多的——报应。”
　　雾气消散，里面的人也不见，就像从未存在过，一点痕迹都没有。
　　皮尔特只觉得手脚发凉。那个男人是谁？到底是谁……

　　满载而归。
　　所有人都带着自己的东西，黑蒙兰德也带着一个大黑眼圈。
　　巴加兰好整以暇喝着水，看他们这个样子，忍不住失笑：“黑蒙，这个伤……不是达诺伊打的吧？”
　　“他没有你那么无聊，亲爱的导师！”黑蒙兰德抢过他的水一饮而尽：“我说导师大人，听说你本来也担心着我们，打算去来着，结果呢？”
　　“结果，我发现你们根本不用我担心，有达诺伊在，尼丝和她身边的人都不需要任何人为其忧心——所以我回来了。”
　　回到这里，开开心心地洗个澡、喝杯茶？众人看看他，看看黑蒙兰德，不确定哪个更让人觉得手痒些。
　　“达诺伊呢？”
　　“走了。”拉比丝撇唇道：“导师，他是不是受过什麽心理创伤？那种脾气……”
　　“脾气？”巴加兰询问地看向雅格尼丝，雅格尼丝只能无奈摇头。
　　“呵呵，他就是那个样子，就算我和他相交二十多年，他和我说过的话还没有年头多呢。”巴加兰示意他们全部坐下，然后一人倒了一杯水：“尝尝看，是雏井的水，很清凉。尼丝，你伤势如何？”
　　“还好，都是外伤。”雅格尼丝抚摸着露在外面的绷带：“有没有吓到您呢？”
　　“一点点，看到你浑身都是白的，不过还好脸色不错。”达诺伊亲手把井水递给她：“没事，都没事……嗯。”
　　雅格尼丝喝了一口水醒神。没事是没事，不过在幽冥之森里打滚了这么久，还经过一次精神力冲击，她也快到极限了：“导师，你很少这么支吾，有事就说。”
　　“唔，我表现得很明显？”巴加兰看过去，五个人齐齐点头。
　　“呵呵，我的学生都是聪明的孩子。”他老怀安慰地说。
　　五个人继续盯着他。
　　“呃……咳咳。”巴加兰正色道：“事情不急，先去休息，等你们都睡醒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