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剪影》碎夕

4、第四章 那个位置

　　高二一班每周二下午第三节课都是班会课。

　　班主任李老师宣布了一个决定。

　　重新编座位，而座位的好坏由成绩名次决定。

　　这一消息宣布顿时让班级里的学生炸开了锅。

　　其实按照成绩排座位在每个学校都有，一中其他班级也有，只不过在实验班很少。

　　但近几年来一中的实验班之间竞争也十分激烈，即使放眼望去实验班随便一个学生放在普通班也是前几名，但如果只看实验班的个人成绩，那些学生也并非特别拔尖。

　　因此，为了激发学生学习积极性，实验班也开始将成绩与座位划等号。

　　钟明趁着李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空当，捂着嘴巴对沈佳斌悄悄说，“什么积极性，其实就是大家的自尊心与好胜心，再说白点就是面子问题……”

　　沈佳斌在李老师转身之前迅速敲了钟明一下，示意他安静。

　　“这个座位也不是一直不变，每个月月考之后会变动一次座位，所以大家不要灰心。”李老师笑眯眯地说完之后就开始指挥大家把桌子往外搬。

　　等到大家陆陆续续把座位往外搬了之后，他开始点名，点到谁谁就把桌子搬进教室，在规定的地方摆好。

　　中间位置是最佳位置，自然也是属于尖子生的地方。

　　由于上次月考第一名是顾岚，因此李老师第一个念到的就是她的名字。

　　随着李老师点一个搬一个，二十分钟后全班学生的座位全部摆好，大家坐在位子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前混熟了的前后左右桌如今全部大变样，顿时感到无比惆怅，当然也有不乏新鲜感十足，兴奋不已的人。

　　最惆怅的要数王墨妍了，她的成绩在实验班属于中等，有时会偏下等，由于她是艺术特招生，因此也被调剂进了这个班级，如今她要跟平时最不爽的李蓉蓉坐在一起，她想哭的心都有了。

　　李蓉蓉虽然平时也与王墨妍不对付，可看到她如今远离以前那个风水宝地，顿时又觉得舒心了许多。

　　王墨妍由于长得漂亮，又很会唱歌跳舞，因此被班里一堆男生女生捧着，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她平常除了跟班长舒晨关系好之外，就经常跟陈子煜他们一起活动，于是看人的眼神更是神气了。

　　李蓉蓉跟王墨妍不同，她性格好，活泼爱笑，又乐于助人，因此在班里的人缘十分不错，到哪里都能跟人说说笑笑。

　　就像现在，王墨妍一脸冰霜地端正坐在位子上，周围没人理她，而李蓉蓉却已经暗地里跟前后还有左边过道的人都打了一轮招呼了，并且还在与后桌偷偷递纸条，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看得王墨妍更加郁闷了。

　　李蓉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不爽王墨妍，心想着大约就是瞧不起她高傲，目中无人的眼神。

　　但当她看过后桌递来的纸条，捂着嘴笑，眼神却不经意间扫过与陈子煜同桌的转学生顾岚时，眉头又皱了皱。

　　她在王墨妍与顾岚之间来回看了看，忽然觉得王墨妍其实也没有那么目中无人，至少新来的转学生比她更目中无人。

　　换座位的结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王墨妍愁的同时，钟明欢喜得很。

　　他终于摆脱沈佳斌那厮了。

　　钟明的成绩不算差，但也不算非常好，也总是经常在中上游来回徘徊。

　　但他自己本人却没什么自知，对成绩的好坏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感受，只要不垫底他就万事OK。

　　他不在意，但沈佳斌在意。

　　他与沈佳斌从幼儿园就认识了，一直到现在，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他之所以能考上一中并且进入实验班完全是靠沈佳斌的魔鬼训练与惨无人道的监督。

　　他记得当时上一中时他妈妈对沈佳斌说，把钟明交给你我放心，以后你可多管着点他，他要是给我闹事你就抽他，使劲儿抽，千万别手软，我们家明明就拜托你了。

　　然后沈佳斌就真的使劲儿管他了，虽然没有使劲儿地抽，可是他也使劲儿地敲过，所以如今摆脱沈佳斌的掌控，他实在是嗨皮得不像话。

　　他本就是个容易与人打成一片的男生，长得也很阳光，笑起来让人觉得阴沉的天气都变得好起来，所以他很快就与周围的男生女生交谈起来，并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只不过当他的视线偶尔撇过徐子煜那边时，都会一顿，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

　　班级前几名里，第一名是顾岚，第二名是陈子煜，第三名是沈佳斌，第四名是舒晨。

　　于是，这四人的位子，陈子煜的同桌与沈佳斌的同桌都换了，但他们两个斜对桌的位子没变。

　　从搬位子到全班都搬好，顾岚一直没有与任何人交谈，她左手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教室窗外的木棉花，神情漠然。

　　陈子煜一直在写物理试卷，偶尔的，他抬起头扫过左边顾岚的侧脸时，都会停驻几秒，然后继续低下头写题目。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有种特别的感觉，她的神情依旧冷漠，却不再阴郁，反而是他之前在走廊里看到的，前所未有的柔和。

　　“徐子煜，不好意思，问你下，这道题里的函数p(t)周期怎么求？我算了很久都算不出来。”

　　坐在徐子煜后桌的舒晨轻轻戳了戳徐子煜后背，拿着手里的那道三角函数题问道。

　　徐子煜在解题的笔顿了顿，然后他放下钢笔，转身拿起舒晨的题目，仔细看了看，然后认真替她解答。

　　“这里p(t)为血压（mmHg），t为时间(min)，按照这样算的话，就能得出这个数值，然后画出草图，你看，这里就是最后的周期。”徐子煜认真且细致地替舒晨讲解，直到确定舒晨完全明白。

　　舒晨在他解答了三次之后，终于明白这道题的解答方法，恍然大悟之后是不好意思的神情。

　　徐子煜没有在意，反而善意地冲她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拿起钢笔继续写物理题目。

　　舒晨感激地看了看徐子煜的背影，虽然旁边就坐着数学课代表沈佳斌，但老实说，她作为班长也不太愿意跟沈佳斌接触。

　　沈佳斌看着很好说话，总是一副温和的表情，可是却让人有种难以接近的感觉，这种感觉其他人或许感觉不到，但她经常与钟明沈佳斌打交道，因此是感触最深的那个，在班里，他看似与谁都能说几句，但真正算起来与他关系好的却只有钟明与徐子煜。

　　不，严格来说只有钟明，而之所以与徐子煜关系好完全是因为钟明的关系。

　　她记得高一开学的时候，钟明就在班级里很跳脱，与谁都能打成一片，而一直在他身边的却永远只有沈佳斌一个人，后来钟明有一次逃课，在翻墙的时候被学校巡查队发现，当时钟明是瞒着沈佳斌逃课的，所以钟明当时一个人也着急了，就在这时，徐子煜出现了，他慢吞吞地出现在巡查队面前，说自己睡觉睡过头忘记时间所以只好翻墙。

　　结果就是徐子煜被通报批评了，而钟明也逃过一劫，于是钟明从那天起就把徐子煜当做生死之交。

　　但说是这样说，她却又能感觉得出沈佳斌还是很在意徐子煜这个朋友的，这只是她的一种感觉，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舒晨之所以知道钟明与徐子煜的事是因为当时她与他们同一个班，后来高二分到实验班来，钟明在找哪个是高一的同班同学时发现了她，于是主动跑来与她交谈。

　　慢慢地，她就与钟明熟悉起来，而那件事也是钟明之后告诉她的。

　　舒晨还在陷入回忆里却被班主任李老师拍讲台的声音惊回神，她收回盯着徐子煜后背的眼神，却在眼角余光扫过顾岚时，发现她不知何时已偏过头，用很奇怪地眼神在看徐子煜。

　　不，不对。

　　她不着痕迹地比了比顾岚的视线，发现她在看的不是徐子煜的侧脸，而是他手里的那支笔。

　　由于徐子煜埋头写题目，所以他没有发现，而其他人的角度也看不到顾岚的表情，唯有她能清楚的看到顾岚看向那支笔的眼神里有光。

　　那种眼神很奇特，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怀念，更多的却像是她的自我挣扎。

　　她想起这个女生转学来的那天的样子，她简单说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无视老师与其他同学，径自离开的嚣张气息以及之后同学们小声议论的样子。

　　她记得那天除了少数几位男生吹口哨大呼帅，有个性之外，很多人都表现得极为反感，而反感的最多的理所当然就是女生。

　　但当老师把成绩公布下来之后，加之她除了不把其他同学放在眼里的表现外，对老师却是格外尊重，所以反感她的人少了一片，至少她是有能力嚣张的，不论外表还是成绩，都有高傲的资本。

　　所以其他女生对她的反感与敌意也少了许多，更多的是带有一种崇拜感，毕竟谁也不敢像她那样在手臂与脚踝上刺刺青，把校服衬衫上的领带随意绑着，帅气的单手甩书包，并旁若无人的进出教室。

　　她的出现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去注视她，在意她。

　　高二一班外面以前是很冷清的，如今下课十分钟里，总是聚集了一堆“孤魂野鬼”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就连三楼四楼的人也总是“无意间”出现在他们二楼，有时候外面的人吵得大声了，班里的同学就会把黑板下面的粉笔灰收集起来，然后朝外猛仍泼，但即使是这样，也依旧无法阻止那些想多看她几眼，试图跟她说话的人的热情。

　　舒晨记得顾岚转学来的前一天，她去办公室交资料的时候，听见班主任李老师对其他老师说，明天来的那个学生不知道会不会让人头痛，毕竟是个经历了那样事情的孩子，希望那孩子不要走歪路才好……

　　舒晨再次望了望顾岚，这样的女生不仅外表吸引人，她的过去也吸引着大家去探究，她的一切都是谜，到底是什么环境什么经历造就了这样一个浑身带着光芒的女生？

　　为毛依旧冷清无人？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