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未央未央

1、第一章

　　明明已经是秋天，仍未见楼下桂树开花，路漫漫不免有些失落。从前，它一过了中秋便开花。满枝满叶瞬间成了金黄，浓浓的香气散布四处，微凉的秋意一下美好起来，走过桂花树下，叫人心生喜悦。

　　苏青打来电话，约漫漫去看电影。挂掉电话才发现自己已经足有半月未出门。

　　“见你一面真不易，漫漫。”苏青抱怨。
　　漫漫笑道：“我远离人间不食烟火修炼成仙好不好。”

　　电影院正在上映的电影不多，一部大片，一部恐怖片，还有一部港产爱情片。漫漫想看恐怖片，可是苏青早早已经将港片的票买好。

　　电影无趣又冗长。港式的男欢女爱十年前漫漫早就看了个遍。那时，港片是美好的。即便是《纵横四海》这样的电影漫漫也会看个数回的。看罢哭哭笑笑。漫漫亦觉得红姑是好看的女子，风情万种又我见犹怜。

　　电影终于在爆笑声中结束，此时手上的爆米花早已经被漫漫吃光光。

　　尔后苏青又抱怨漫漫长胖的身体以及发黑的眼圈。

　　漫漫反驳：“失恋的人不是理应如此吗？有何不妥？”

　　辞掉工作后，漫漫亦不觉宅在家中有何不好。不必见人，不用讲话，至少省了口水。漫漫唯一出门去的地方便是菜市。卖菜的的摊主有几个竟然与她成了朋友，漫漫留了电话，告诉他们若有生鲜通知她。

　　漫漫爱上了做菜。蒸一条鱼亦是趣味十足，先前将食材一一备好，吃完后再慢慢收拾。用抹布将橱柜擦拭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擦掉漫漫之前所有不洁。有时去逛花鸟市场，一逛就是大半天，从花花草草到小鸟金鱼，总有漫漫驻足半晌的地方。

　　只是从前漫漫竟未曾了解，原来活在家中，也能有如此有趣的事情可以做。

　　当时漫漫怎会明白，林一明极少见过漫漫做家务的样子。他所见之的路漫漫，裙据飘飘，面若桃花。

　　取悦心宜男子，每个女人大概都会如此。即便在他人看来这是轻薄的，卑微的，可笑的。不管不管，全然不管。只要林一明眼中充满爱意，便自觉可爱。讲话轻声细语，嗲声嗲气，只为取悦这一个男人。梁漫漫后来也笑自己，曾经如此幼稚可笑。

　　只是，剧情总是太多元。林一明与漫漫交往大半年，至始至终平平淡淡。从未与漫漫旅行，从未带漫漫见他的朋友亲友，对于结婚，更是只字不提。他唯一喜欢做的事，便是与漫漫散步。漫漫们差不多将这个城市的N个公园与动物园都走了个遍。

　　有时漫漫性起要去买菜做饭，张爱玲讲，征服一个男人要通过他的胃。只是他从未给漫漫机会。他说，出去吃吧，我不想你太辛苦。再说头发衣服油腻腻的，做好的菜也没味口啦。因为漫漫厨艺不佳，倒也不再坚持。

　　有时候散步经过婚纱店面漫漫会故意放慢脚步。只是林一明却总讲这些租用的婚纱并不卫生，人人穿过，没了意义。漫漫当时只要当时他心中有她，要给她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新婚纱，不是租不是借，仅属她一个人。

　　只是，只是，林一明突然没有了消息。

　　最后一个电话，林一明在电话那头说：“漫漫，我可能要出趟远门，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会尽快回来。”

　　最初他每天仍与漫漫保持联络，但是事隔数天，突然就没了音信。她打电话过去，对方已经停机，她问他的朋友，对方亦是语焉不详。

　　漫漫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是漫漫们在一起之后的第9个月。漫漫只觉不安，却也说不上原由。漫漫去他的住所，打开门里面一切如常，连衣裳也未收拾，走得突然。而公司里，他的秘书说：“林总在半月前已经结束B市的工作，在国外另有工作安排。”漫漫追问原由，秘书无奈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想来，这不过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离弃。此后数月，漫漫人渐消沉，从在回想往日种种，倒底，林一明为何要消失。只是想破了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有时候漫漫也想，他是否遭遇车祸，他是否身有重症，又或是家中有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想到这些漫漫又觉得可笑，如今是什么年代，这些言情小说里面的堂皇借口。

　　后来她又回想：他与她好象从未有过争吵。他事事让着她，语气平和，令她发火咆哮的机会也无。想到这里漫漫后背发凉。

　　折腾多日，漫漫身心疲倦。终于在某天与女上司起了争执。漫漫心有不满全部发泄，有理无理眼泪哗哗。闹到最后，颜面尽失，无法收场。主管找漫漫谈话，叫她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她识趣地呈上辞职报告。

　　回到家中，她晕睡数日，累。她路漫漫自找的累。她想，自己曾经爱过的林一明，如同一潭浓水，而她自己，从未令他起来波澜。后来路漫漫收到国外寄来的快递，林一明在卡片上写：“生日快乐。”她才想起，这个男人消失已经很久。漫漫用手抚摸他的字迹，写得那样轻挑。

　　15岁的时候，漫漫以为她喜欢长安，未来的日子，都跟他有关，因为有他，每一分一秒，都是快乐的。长安终于回来了，他给过她爱，也给她惩罚。他们曾经在深夜相拥而眠，但是无关爱情。

　　25岁的时候，漫漫以为自己会嫁给林一明，他是温暖的男子，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并且表现出恰如其分的温柔。漫漫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并非每一个男人都愿意为一个女人停留。

　　漫漫当然记得与他初识那天，与客户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而漫漫却因为打不到车而狼狈迟到，赶到公司却撞上人在开会，漫漫只有傻傻在门外多等一小时。后来散会，人群出来，漫漫找到经理，对他说：“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叫路漫漫。”那边有人笑，叫漫漫呀，怪不得迟到啦。有人笑了起来，一杆人也时兴起开了漫漫的玩笑，坐在当中的林一明却并没有笑。只是抬起眼睛打量她。

　　后来，因为业务上的往来，漫漫出入林一明公司的频繁，林一明有意约她，相爱似乎是天经地意的事情。

　　有次喝酒，她醉倒之后，林一明送她回家，在幽暗的路灯下面，轻轻地吻了她脸。漫漫抬起头来，对他说：“你干嘛呀。”
　　林一明说：“亲你。”
　　漫漫的脸极红。推开他便急急往回跑，没想到情急之间，撞到了玻璃门，咣当一声，漫漫胸口直发痛。
　　林一明走过来，抱住她。笑着低语了一句。
　　漫漫听到他说：“笨蛋。”

　　窗外飘落着白色的雪花。她在窗口，看着林一明的车子缓慢开出小区，变得黑点，离开她的视线，她仍觉得全身发热，虽然知道自己喝了酒，但是，并不全是酒的缘故。

　　漫漫与他在一起，似乎只是想令自己沉溺于另一个风景之中，仿佛要与过去的自己作别。起初漫漫遇到林一明的时候，是因为他与自己认识的另一个人长得有几分想象，同样的身高，同样的轮廓，同样的冷若冰霜。是的，漫漫想到长安。年少时候曾经执着的另一个名字。

　　林一明身家背景，漫漫并不知晓，只是好友苏青在杂志上看到帅哥流口水时，对她说，路漫漫，你男朋友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叫林一明。

　　她才知道，他与她的世界相距甚远。他年少得志，在商场上如鱼得水，纵然行事低调，也总有关注目光。而漫漫只是平常女子，那一晚，她有些失眠，倒底觉得自己与他不相配。也许他只是走累了，恰好发现她云淡风轻，歇息停留一下而已，然后再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