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梦（胤禛 钮钴禄）》陆清澄

54、醉相拥

　　是夜，纳敏刚欲更衣睡下，便闻得院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守夜的小厮便跑进来秉她：“格格，嫡福晋来了，说是有急事儿找格格呢。”

　　纳敏一怔，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那拉氏早就该睡下了，可这时候又急匆匆的找她来，能有什么急事，想着，忙理了理衣服，拿了帕子便走出内寝，便见那拉氏正在暖阁里坐着，面上倒还平静，心不禁放了下来，笑着上前屈了屈膝：“福晋这时候过来，着实下了妹妹一跳，可有什么事情么？”

　　“好妹妹，这么晚了，姐姐本不想扰你，可李氏得带弘昀弘时，姐姐想了又想只能过来请你帮忙了……”

　　纳敏轻笑了笑，接过子蓉端上来的茶，递给那拉氏：“姐姐要妹妹做什么说就是了。”

　　那拉氏一笑，起身轻拍了拍纳敏的手：“爷晚上被那几位爷灌多了，现在身上正难受呢。身边怎么也得有个贴心的照看着，可我去了，爷就给我往外撵，爷和宋式又素来不亲，李氏……”那拉氏说到这，顿了一下，看了看纳敏的脸色，见她只抿着嘴唇面上再无甚表情，又说道：“姐姐就想到妹妹了，妹妹过去看看爷，那边就十三弟一人看顾着呢，十三弟粗手粗脚一个阿哥爷又怎的能伺候舒服了？更何况，十三弟也是个有家的，总不能一晚上都照看着爷吧……”

　　纳敏听说胤禛喝醉了，便忍不住蹙了眉毛，他素不喜酒，自制力又极强，甚少吃醉了酒，更何况是被兄弟们灌醉了酒，若非他自己想醉，其他人又怎勉强得了他？

　　也只是一瞬，她便自失一笑：“姐姐也知道这二年妹妹与爷的关系到底如何，连姐姐都被爷撵了出来，更何况是我呢……想我去了，爷心里更腻烦的慌……”

　　那拉氏似是早就料到她会如此说，倒是一笑，转了身看着窗外的夜色道：“妹妹，既然你话说到这儿了，姐姐也不妨多说一句……你同爷到底怎么是回事儿，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爷心里放不下你，你呢？你心里就放得下爷了？”那拉氏说着一笑，转过身子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纳敏道：“还是说，在你心里压根儿就没爷的位置，之前都是我看错了？”

　　“福晋……”纳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万没想到平日里温婉宽厚的嫡福晋几句话就给她逼到退无所退……

　　眼帘垂着，轻叹一口气，方苦笑道：“姐姐莫逼我了……妹妹过去照看爷就是了……”

　　那拉氏点点头，从素锦手里拿过纳敏的披风，亲自给她披上，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妹，莫要太犟了……”

　　纳敏脚下一顿，苦笑一下，便往外走，外面夜色正浓，纳敏脚步顿了顿，便急步走了去，那拉氏的话在她脑子呜隆隆的响成一片，可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加急了脚步往胤禛书房走了去……

　　方走到书房院外，便看到苏培盛站在门廊下左右张望着，见纳敏走了过来，松了口气，远远地便打了个千儿下去：“格格，您可算是来了……”

　　纳敏点点头，问道：“贝勒爷好些了么？”

　　“回格格，奴才就盼着您来呢！爷把奴才们都轰了出来，连福晋也不让进。如今屋儿里就十三爷一个，十三爷哪儿能照顾人呢。”苏培盛一脑门子的细汗，一路小碎步的跟着纳敏。纳敏点点头，轻道：“知道了，你在外面候着吧。我进去看看。”说着，接下披风，递给素锦道：“素锦，你也在外面候着。”

　　待二人应了，纳敏才迈步进去。方走进内间，便听得十三阿哥小声的劝着：“四哥，这些事情弟弟都记下了。您身上还难受着么？”

　　“山西赈灾……”胤禛的声音有些含糊，却一字一句仍咬字清晰：“你得上心，户部拨的银子……”

　　正说着，纳敏已经挑了帘子进来，便见得胤祥坐在春凳上，扶着半倚在榻上的胤禛，听见动静，转过头去看，看见是纳敏，松了一口气：“你可是来了，四哥这同一件事可跟我说了半个时辰了……”

　　胤祥的脸有些潮红，明显也吃了不少酒，可精神还很清明，纳敏点点头，想要走过去看看胤禛，却发现站在原地，动也动不得，胤禛靠在榻上，蹙着眉毛瞪纳敏：“谁让你进来的？”

　　胤祥转过身看了一眼胤禛，笑着拍了拍胤禛：“四哥，是纳敏……她也给轰走么？”

　　胤禛听了，蹙了蹙眉毛，眯着眼睛看来的人，半晌，轻舒了一口气，淡声道：“纳敏，倒水来……”

　　“是……”她的声音如一道符咒，让她松了口气，曲了曲膝，从桌上茶壶到了热茶，递给胤祥，轻道：“十三爷，先喂四爷喝了吧。”说着，转身便要出去，胤祥一怔，偷看了一眼脸色沉下来的胤禛，压着嗓子唤纳敏：“你去哪啊……”

　　“我一会儿就回……”纳敏说着，转身便走了出去……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纳敏端了个茶盘进来，胤禛闭着眼睛靠在榻上，胤祥坐在那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见纳敏进来，才笑起来，看了看胤禛轻声道：“你可算回了，你走了，四哥连话都不说了，一直挂着脸子……”

　　“十三弟……”胤禛猛的开口，睁开眼瞪了胤祥一眼，又拧着眉毛看纳敏，纳敏一笑，将托盘置在桌上，端了一青花瓷小碗走到塌边，碗中是琥珀色的液体，蹲坐下去：“贝勒爷把这碗蜜水喝了，身子会舒服些……”

　　胤禛低头看了看纳敏手中的小碗，依旧蹙着眉毛，半晌才伸手接了蜜水，一仰头都喝了去，纳敏接过空碗，方要起身，却一下子被胤禛攥住了手腕，纳敏一怔，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慢慢的抬起眸子，看着他，他拧着眉，盯着她半晌，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又想要去哪儿……”，霸道的不放手，纳敏怔忪的看了他半晌，才想起胤祥还在身边，转过头去看，却发现胤祥早就悄没声儿的走出去了……

　　纳敏轻舒了口气，将端着碗的手抬了抬：“妾身将碗放置了去……”

　　“唔……”他应了，却不松手，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去吧……”

　　纳敏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被紧握着的手，他脸色发白，看似清醒，意识却已然有些混沌，不禁有些想笑，哭笑不得的将小碗放在一旁的春凳上，空下来的手轻覆上胤禛手背上：“爷躺下歇会可行……”

　　他眯着眼睛看她一眼，手上一用力，一把把她拉到榻上，她一时不设防，整个人都被他拽得倒下去，半倚在他身上，两年，第一次如此亲密，她只觉得呼吸一窒，紧跟着整颗心都砰砰的跳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

　　“四爷……”这声唤气若游丝，竟有一丝颤抖，仿若醉得是她……

　　“嗯……”他应了一声，又将她往上拉了拉：“别整日的想法子避着爷，爷没有好的耐性……”

　　她听了哭笑不得，也没工夫与他去探究两个人到底是谁避着谁，手轻推着他，说道：“爷……这样，难受……”

　　“唔……”他应着，这回倒真放了手，攥着她的手，却怎么也不放，纳敏扶着胤禛躺好，轻声哄道，如哄小孩子一般：“妾身不走，爷躺下歇一会儿可行……”

　　他看她一眼，便移开视线看着帐顶，半晌才道：“躺下，同爷说说话儿。”

　　纳敏应了躺在胤禛身边，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足以将两个人的距离隔得远了。她不说话，胤禛也不说话，呼吸却渐渐缓下来，本以为他睡着了，转过头看去，却发现他仍直直的看着帐顶，蹙着眉不知想着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轻问着他：“爷，可是身上还难受？”

　　“还成……”他懒懒的答了，却不再接下句，她的眉也拧了，看他面色还是苍白一片，咬了咬唇没忍住还是说了：“爷如今怎的也这般了，由着性子吃酒，之后还不是自己难受？”

　　“呵……”他笑了一下，转了头看着她：“许久没听你唠叨了……”不待她再开口，一把便把她揽进怀里，纤细柔软的触感令他满足的一叹……手上的力道不禁又紧了紧。

　　纳敏鼻子一酸，只偎在他怀里，任他抱着，不去挣扎，就允许她贪心吧……她竟如此贪恋着他的气息，他的温暖……

　　“爷……”她轻唤。

　　“唔……别动……”他挪了一下身子，有些不耐烦的答着。

　　“孩子的事情……对不起……”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闷闷的说着，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上，她一震，仿若一颗巨石投进她平静的心湖，身子微微颤抖着，眼泪一下子便掉下来，却扬了扬唇角：“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