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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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方岁三用两条宽布条固定住儿子的身体，再绕过自己的肩膀在胸前打了一个结。
刚满周岁的孩子乖乖趴在他背上，不吵也不闹，这多少让土方安心了些。
他拉开里屋的门，想确认身怀六甲的妻子是否安睡。谁知刚一听到声响，千鹤马上困难地支起身体。
“岁三……？”
她睁大眼睛望着丈夫和儿子绑缚在一起的奇异姿态。
“千鹤，我出去买一下东西。”
听到这句话，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不，岁三，你——”
“别乱动，乖乖躺好。”
土方低语着俯下身，一手按住妻子的肩膀。
许是被这带有魅惑意味的话语摄住了心神，千鹤微微红着脸贴到了枕头上。
“岁三，不要去。”她小声恳求着，“太危险了，万一被人认出来……”
“又不是第一次去，没事的。而且生活用品的采买是必须的吧？”土方耐心地解释着，“难得今天雪停了，正是下山的机会……”
“那让我——让我——”
“‘我’什么？”
略略严厉地瞪了妻子一眼，她马上收住了话头。
“真是的，别老让人担心……不单是我，诚人（注5）也会担心的。”
土方的背上，孩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母亲，仿佛要触碰她的脸颊般探出了肉呼呼的小手。
千鹤的眼眶红了，连忙攥住儿子的手。
“对不起……”
“千鹤。”
土方责备似地唤着她的名字。
只不过是去函馆市内买个东西，怎么就像生离死别一样了呢？
难道是因为腹中孕育着另一个生命，女人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吗？
他伸手替妻子整理面颊上的碎发。
“别担心，谁都不会想到土方岁三会像这样背着儿子上街买东西的。”
曾经与他相配之物只有剑，而那个为众人所熟知的土方岁三，早在戊辰战争结束之时就已经身亡了。
现在的土方岁三，只是个为了妻子和家庭而活的男人。
虽然土方说这句话的本意是让妻子安心，但千鹤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哀伤。
“傻瓜……”他像催眠一般抚着千鹤的头，“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就回来了。我把诚人背出去，他就不会吵到你了。”
“嗯……”
在心爱之人温和的抚触下，千鹤很快坠入了梦乡。
土方岁三踩着雪駄出门了。
北海道的春天来得很晚，已经是四月份（注6）了，天上仍会时不时飘下鹅毛大雪。
算起来，和千鹤一起隐居北海道也快步入第四个年头。
在大鸟圭介的安排下，土方在与风间千景的决斗之后得以在五稜郭外疗养，并于昏迷中度过了虾夷政府的最后几日。
战后，他化名内藤直丰，与千鹤在函馆近郊搭建了住所。
出于隐蔽的目的，他们的居所离开最近的村子还有三、四里多的路程。
刚开始住下的一年，因为战争和变若水的摧残，土方的身体状况变得很差，生活的重担就落在千鹤一个人身上。
好在邻村的村民都很友善，在得悉千鹤是兰方医的女儿之后，便有人请她去家里推拿，又给她提供了一些零活让她补贴家用。
尽管生活得拮据，但是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便不觉得那么辛苦了。
明治三年春天，土方昼息夜起的情况有了明显的好转，于是决定去村子里干些农活来减轻千鹤的负担。
先前一直只看见千鹤一人为了生计而奔忙，村里人多多少少对“内藤直丰”这个人物有些偏见。但随着土方在村里甫一亮相，这些负面形象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村里的女人们对他都是有口皆碑的。再加上明晰的头脑和出色的领导能力，连男人们也对他敬佩有加。
虽然村民中对这对夫妻的来历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但夫妇二人都是那么讨喜，过往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北海道的冬天很长。
农闲的几个月，千鹤会在去市内采买物品的时候带回一些文书给土方抄写和校对，以此来平衡生活的收支。
就这样陆陆续续地攒着钱，渐渐的，两个人的生活也算步上了正轨。
明治四年的三月，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大概是因为多年战争的奔波劳顿，也可能是由于照顾丈夫生活起居的辛苦，千鹤刚怀孕的时候孕吐得非常厉害，几乎吃不下东西。
本以为第二次怀孕的时候就会好些，没想到开头四个月还是吐得天昏地暗。
一想到千鹤诞下诚人时那小小的身体经受了十几个小时的折磨，土方就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他就勒令千鹤停止一切家务，躺在床上静养。而他自己也减少了户外的工作，尽量留在家里照顾妻子。
土方到达函馆市内的时候正是下午。
为了避免被意想不到的人认出来，他特意绕开筑岛和沿海地区，选择地处僻静街道的小商铺迅速买完物品。
即使如此，一个容貌端正的男子背着孩子上街采购还是会引起路人注意的。
幸好诚人很乖巧地趴在他背上安睡着，这样土方才能最大程度地无视周围好奇的目光，快步向前走去。
采买完毕之后，他取道函馆山脚下的小路以缩短回程的时间。
据说从事人材派遣的柳川熊吉似乎在函馆山买了一块地，对原本葬在实行寺的八百多名箱馆战争的罹难者进行改葬。
踏着落满白雪的小径，土方岁三放慢了脚步。
在明治政府严禁为旧幕府军的战死者祭祀的情况下，还有此等义士愿意为了“贼军”冒这么大的风险，着实令人钦佩和感动。
“新的时代里……不佩刀的武士吗……”
如此自言自语的土方，嘴角浮现出苦涩的笑意。
“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啊……”
迎面吹来四月的风，虽不至于冰冷刺骨，却也是寒意逼人。
土方宽阔的后背为儿子挡去了大部分的寒冷。
仿佛是想确认自身的存在一般，他轻轻握紧了拳头。
如今的自己，为了保护妻子和孩子也已经拼尽全力……这个身体，不知道还能支撑到几时……
风吹动道旁的树枝，摇落树上的积雪，发出“啪”的声响。
然而除了这声音之外，还有什么细微的响动引起了原新选组副长的注意。
土方岁三发现自己好像被跟踪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