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无法停息的步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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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闷热的车厢内，潮湿腥臭的空气钻入鼻孔。粗粝的绳子将双手双脚紧紧捆绑住。不得动弹。抬眼看向贺兰溪的方向，那老僧入定的悠闲样子顿时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一小时前，一群彪形大汉突然截住我的去路，轻而易举地抓起我。塞进巨大的车厢里。贺兰溪则巧遇，且欲英雄救美一番，但是寡不敌众。还是挂了彩，被拿下了。
“喂，想点办法。”我难掩焦急地开口，这样明目张胆的行径到底代表着什么。贺兰溪被我狠狠地踹了一脚，微微抬眼，意兴阑珊地抛出一句：“有四哥在，你还死不了。”
“呵呵，大哥这时恐怕分*身乏术了吧。”我没头没脑地说道。如果没有猜错，□□今天一早的股票一定大起大落一番。带来汹涌的恐慌。让人不安慌乱的消息不断传出。人人自危。是终于按捺不住了吧。
“你倒是很清楚啊。”贺兰溪低低开口。眼帘低垂，看不清那一闪而逝的嗜血。是收线的时候了。卡车引擎轰鸣，有车轮高速飞转的眩晕。我只静不语，挪动身躯，轻轻靠在车厢内壁，摩擦到杂乱的纸箱布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车速终于渐渐慢下来。有车门开启关合的重重声响。沉重有力的脚步声铿锵响起，来到车厢大门前，金属摩擦刺耳的尖鸣后，有一缕光线透入昏暗腥臭。光芒渐渐拓展开来。愈来愈亮。
卡车似乎是停在荒无人际郊区外的旧仓库中，四周有成摞成摞的货物。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我这时才注意到，贺兰溪右脸上狼狈的乌青。赫赫然破坏了妖美惑人的气息。倒也有些轻狂不羁。看见我忍不住抿嘴偷偷发笑，贺兰溪恶狠狠地瞪视一眼，我笑意盎然地回望。四名彪形大汉们见眼前依旧卿卿我我的景象，十分火大。一把揪过瘦弱的小身板，粗鲁地欲给我蒙上黑布。瞥见那略微有些低的左肩，我快速地朝贺兰溪做了一个手势。随即陷入一片黑暗。推推搡搡地与贺兰溪一道，安静地被迫坐入黑色吉普车里。十分庆幸他们并没有用药。而让我有足够清醒的大脑。
我静静地竖起耳朵，极力从他们极少的对话中获取一些有利的信息。而一旁的贺兰溪，只希望他尽快把手腕上的家伙给处理掉。绳子捆绑得太紧，早已经淤青一片。吉普车无声无息地飞驰于笔直宽敞的公路上。不时有碎语响起。一名大汉怒骂这闷热的天气，又犯了酒瘾云云。被斥责一番后才翻箱倒柜找到一瓶水，不满嘀咕着咕嘟咕嘟喝下。
只感觉有一袭灼人的热度。贺兰溪的低语响彻在耳畔。我了然地点点头，黑布遮盖下的眼睫微颤。“叔叔，小瞳口渴了。”甜软的嗓音娇俏地响起。打破寂静。另一名大汉嘀嘀咕咕中窸窸窣窣地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正欲递过来。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我不住捏紧放置在后背的五指。贺兰溪的微凉的手指停在我的手腕上。
约一分钟后，在愕然与惊慌失措前的死寂中，塑料瓶掉落在地，发出“碰”的清脆声响。怒骂嘶吼乍然此起彼伏。车速不减。
呵呵。是要身败名裂了么？贺兰康。挪用资金与职务侵占罪，且挪用数额巨大，做好承受牢狱之灾的准备了么。精心谋划的一切轰然倒塌的滋味不好受吧。忍耐了这么些年，却无法坚持走过来，我倒是看高了你。永远不会满足，有预见过这样的结局么。你的双手沾满血腥，脚下是无数人匍匐着的尸骨。如今，终于到你了。
我轻松优雅地扯落黑布，任它滑落脚边。贺兰溪闲闲地开口：“结束了。停车吧。”修长的手臂交叉在胸膛前，“你们会得到一笔钱，然后离开。没有人会追究。”
一名大汉终于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颤声，无法相信这样的结束。贺兰溪镇定自若地重新开口：“怎么样？”笃定的表情，不容抗拒的口吻。似乎成竹在胸。手机再一次叫嚣着，微微颤抖的黝黑厚掌竟不住摁下免提键，肆无忌惮的尖利女声在车厢中炸出。我微微挑眉。贺兰雨。
“把他们弄死弄死！！！听见没有！！”凄厉的女声带着死亡的颤音，刺痛耳膜。听筒的另一边似乎有另一道声音：“想不到我白忆芙竟会落到如此田地，费尽手段心机。。。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都是。。。都是贺兰康，沉不住气，都是他。。。 。。。”
“现在立刻把他们解决掉！听见没有！！”贺兰雨尽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恐惧，不去颤抖。她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这一切。“你们别想脱了干系，呵呵呵。。。别忘了你们的妻子孩子。。。呵呵呵。。。”凄厉疯狂的叫喊让一众大汉红了眼。动作起来。贺兰溪眼疾手快，轻巧地推开不知何时已经打开的车锁，跳出车厢外，伸出双臂欲抱住我。
刺耳的枪声划破死寂的空气，寂静的公路上荒凉而没有车辆往来。我紧紧捂住胳膊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万分庆幸只是流弹的擦伤。“贺兰雨，杀了我，你什么也改变不了！”我怒极地缓缓开口。直直注视着彪形大汉的眼睛。黑色光亮的枪管熠熠生辉。
“贺兰汐瞳。。。呵呵，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现在你得意了吧！□□百分之十的股份都转在你的名下，你又是凭什么凭什么！！”静默几秒，似乎微微愣了愣。随即凄厉的女声疯狂嘶吼，尾音嘶哑。眼帘上微微发痒，微微眨了眨眼。轻笑着。贺兰司大哥完全可以不必这样做。
“你开心了吧！！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得到我要的一切，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只要装可怜博取大家的同情，你一定会下地狱的！！”带着嫉恨与狠毒。多么可怜的灵魂。被腐蚀得所剩无几。
“我可怜你。贺兰雨。”我幽然地缓缓开口。笑得飘渺又怜悯。“带着你可耻的欲望，流放到真正的地狱吧。”眼瞳中乍起沉没已久的嗜血与快意。呵呵。谁说现在的我，不是身处地狱呢。
“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已经失却理智的尖利，几乎刺穿耳膜。我漠然回望车厢外的景物与人。远处似乎有无数车辆呼啸而来，贺兰司与贺兰资不时地探身窗外张望。那半开的车窗，竟还可以窥见那瞄准镜晶莹闪亮的反光。刺目耀眼好似诱人的曙光。。。 。。。
枪声在寂静的马路上空此起彼伏，吉普车前排的一名肤色黝黑的大汉，神情狠绝地举枪瞄准已然愣神的贺兰溪那脆弱的头部。我快速起身，恶狠狠地大力将他推出，子弹势如破竹地划过身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黝黑厚实的大掌将还来不及跳出的我狠狠捏着，用力砸入后排坐垫。听筒中依旧叫嚣不息：“杀了她杀了她！！我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钱，你们可以和家人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永远幸福啊。。。多好多好！！”声带已然有带血的怨痛。我微微阖眼，骤然睁开。连回应都不需要。
快速地扣住手腕，利落地夺下一名大汉的枪。如灵活轻巧的猫，滑到车门。我的性命，还不打算交给别人处置。车身不断发出中弹的刺耳声响。抬眼，紧闭的车窗后，贺兰溪那模糊的乌青面容隐约可见。似乎有担忧和难掩的焦急。嘴唇动着，说着什么。
一击重拳打在厚实的玻璃窗上，有血丝弥漫在些许的玻璃裂缝中。我使劲摇着卡住的把手，无法将车门顺利打开。随即快速打开车窗玻璃。贺兰溪的嘶吼叫喊才进入耳中。
“快点！抓住我的手！！”修长的手指上有细小破裂的伤口。乌黑却亮的惊人的瞳仁中精芒忽现。不可直视。引擎已然发动，嘶嘶喘息着蓄势待发。黑色铮亮的枪管分别抵上我和贺兰溪的额头。车轮在缓缓转动。一丝一缕带走生的气息。
“混蛋！！我根本不需要！！”说话大口喘息的同时，一记手刀劈过，枪管纷纷不住落下，我的胳膊被从身后固定住，上身艰难地靠在车门上。仰着下巴。车轮行驶起来。贺兰溪竟紧紧跟着愈来愈快的车速，奔跑起来。手指不停拍打着车门。终于，攥紧在玻璃接缝处。长腿迈动，剧烈奔跑不息。“你放手！”我抬眼，喘息着怒喝。
“不放。”铿锵有力的话语。“呵、呵呵。我叫你放手。。。没有违背人格尊严。没忘了吧。”注视着那有些微愣的英挺面容，我竟轻轻发笑起来。铮亮的枪管重新举起，我艰难地倾身上前，狠狠地一口咬在那如玉的右手食指上，留下一枚刺目血淋淋的牙印。够了。
车辆终于高速行驶离开。伴随着不曾停息的枪鸣，那一道道挺拔的身影，统统留在身后。。。 。。。
“呵呵呵。。。贺兰汐瞳，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杀你，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有针管刺入皮肤，冰冷的液体汩汩融入温暖的血液。眼前渐渐一片空茫。然后死寂。
吉普车无声无息地飞驰于笔直宽敞的公路上。无限延伸蜿蜒而不知去向何方。片片金色鳞片染尽苍穹。天边的万丈霞光，于波谲云诡中翻滚出层层的红艳夕阳。滴滴泣血破碎流淌不息。残阳如血。
【卷一·完】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无法停息的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