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不曾记得你》丞

41、第 41 章

　　（四十一）

　　莱肯天使教会中的气氛总是压抑到不行，Christina在这个组织的地下室度过了童年时光，好不容易从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解脱出来却发现上面也是一样。阳光很少可以照得进这个地方，和来生家的别栋还有旬带她居住过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护着之前战斗中受伤的地方，少女小心地抚摸着缠绕在伤口上的绷带，许久都无法将思绪抽回现实。其实她外伤并不重，虽说被Vincent和Francisco两人合击难免会有些跌打损伤，可这些伤痕与以前她参加任务时所受的伤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自然不需要太过在意。只是通过上次的战斗，旬已经完全认定她的反派角色定位，只怕一辈子都不可能缓过来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喃喃着，Christina双手抱头将自己火红的头发搅乱。无处排解的抑郁汇聚成令人拥堵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在床面上辗转反侧依旧无法赶走那些杂乱的心情，她干脆站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的灯坏了几盏，因此无法保证每一个路段的照明。少女就着昏暗的灯光行走着，漫无目的地在教会的宿舍中转来转去。光影明灭的效果极其好，让本就瘦弱的她显得更为虚幻缥缈。亦步亦趋地挪动步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博士的办公室门口。

　　讶异于这次发呆时间之久，Christina深沉地叹了口气。本想马上调转方向回到宿舍，却无巧不巧地听到房内传来Justin和David的声音。

　　Christina很明白，这两个家伙是和Vincent还有Francisco同一批进入教会的。当年教会总共找来10人，两两分组成为拍档，这一对双生子当然是当仁不让地进了同组。教会中的待遇完全是按照办事效率来分层嘉奖，Vincent还有Francisco那组的效率实在高到令人瞠目的地步，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界限，因此无论Justin和David有多么努力都无法超越这两人。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世界上总有一些天才和一些庸才，这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又一次因为安排的失误导致Justin这一组的猎物与Vincent那一组重合了，狩猎的时候撞了个照面。Christina依稀记得以前的Vincent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木头，而Francisco是个一天不见血就不舒服的怪胎，因此当这对双子与他们抢起了猎物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出手将他们打了出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下便抽出了天使的核心。这件事之后Justin开始记恨那两人，相对来说David还比较理智，可他对于Justin的需求总是有求必应。既然Justin视那两人为敌，他当然也会这样做。于是教会从那之后就经常可以看到这对双子向Vincent和Francisco挑战的场面，只是直到Vincent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赢过一场。

　　“两人都已经不在了，还闹腾什么啊？”没好气地颦眉，Christina唾了一口。不过心底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让她迈不动步子，反倒是将脸贴到了门板上聆听门中的动静。

　　夜色又深一层，Christina的脸色随着房内对话的逐步深入而越发难看。她在心头勾勒咒语，将全身的气息都隐藏在微薄的结界下，小心翼翼地抽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球置在手心。屏息凝神地观测着房内的动静，她暗暗地下定了某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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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水晶的植入仪式总的来说还是成功的，只是因为这块水晶离开雨桐身体太久，其间又被他人抢夺用于别的事情，因此不管是蕴藏的能量或是记载的记忆都无法很快达到饱和状态，以至于仪式后好不容易才苏醒过来的雨桐依旧无法确切地想起一些事情，也无法感受到传说中那种无边的力量。

　　不安地盯着自己的手掌，雨桐不住地叹气。真的感到很失败，要知道为了实现这个仪式，森基本上把现前所能调用的所有魔力都抽取了出来，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弱。可她非但不能用所谓的最高级治愈力量将他救助，反而比丢失水晶的时候更加迷茫。

　　的确，取回水晶之后记忆渐渐恢复，以前想不通和不能理解的事情也一步一步地走向明晰的境地，并且她已经可以听到心底属于另一个人的呐喊。她是那样虚弱，那样憔悴，那样地……渴望自由。不用多想便知道，这个声音是属于浅草雨桐的，属于世界上的另一个她。

　　现在的雨桐有些明白漠然那时候的想法了。接纳水晶只是一个仪式，但最终要让这副躯体属于哪个灵魂却只能由她自己来决定。浅草的声音日夜不停地搅动在脑海，雨桐也时不时地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这阵声音给吞噬。如果是从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将生命物归原主，让浅草得以重生。可现在的她经历过太多的事情，身边又多出了那么多关心着她的人，实在无法那么轻便地放弃自己的人生。

　　不对，那些都是借口。

　　所有的想法汇总到一起总归还是一个那句话。雨桐紧紧揪住床单，终究只能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我果然是个自私的人，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想要……活下去。”

　　“那就活下去呗，废话真多。”
　　“诶？”

　　慌乱地转身，发现窗外晃过一个人影。亮色身影消失得很快，雨桐根本来不及辨别对方的身份，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并且像是在哪里听过。静默地等待下一步的行动却一直没能再次听到或是看到什么，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起身趴在窗上朝外观望，意外地发现窗台上躺着一颗晶莹的珠子。通体晶莹的球状物体，材质既不像塑料也不是玻璃，核心的部分还藏着暗红色的絮状物质，随着雨桐手的动作而左右摇晃。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举着珠子反复观察依旧不得其法，雨桐便带着这只莫名而来的物件去了客厅。将这件事告知客厅中讨论之后行动的大家后，忍最先发话：“借我用一下，那个珠子。”

　　不明所以地把珠子交了过去，雨桐屏息盯着金发少年的每个动作。只见他缓缓闭上双眼将珠子摊在手掌，随着唇瓣快速变动曲线，手心逐渐浮现出复杂的魔法阵，金色的光线从阵中飘散出来，很快就将珠子全部包裹起来。微微皱眉，忍睁开一只眼不甚确定地开口：“好像有密码，我破不了。”

　　“Francisco，这该不会是……？”一旁的森显然是猜到了对方的意思，他接过被金色光线包围的珠子打量两下后与忍相同地闭上了双眼。又是一阵咒语的吟诵，只不过这次从黑发少年的手中生出的是淡蓝色的光线，再度扬起纷繁的线条把珠子包裹了起来。静下心来细细聆听着，少年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似乎是遇到了些阻挠，森伸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身集中精神，不多时额前便渗出些许细汗。雨桐小心地从口袋中掏出手帕为他擦拭，指尖触到少年身体的瞬间，森猛然张开了眼，近乎欣喜地抓住雨桐的手，“帮我一下！”

　　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身前，取过手压在自己心口，森轻声道：“深呼吸。”

　　按照对方的要求吐息着，雨桐渐渐感到有股热流顺着指尖流入身体，而自己体内也同样有些不明的热量流了出去。两人凭借指尖的短小接触交换着热量，摊在手心上的珠子慢慢地变大，其中的暗红色絮状物质也随着珠子体积的扩大而变淡，终于全数溶解在了一团透明之中。

　　这个珠子其实是教会用于传递信息的类似于录音设备的魔法道具，只有教会中人才知道具体的用法，因此在看到这颗珠子的瞬间忍便有了行动。至于他说的“密码”一事也的确不假，担心重要情报流落他人手中，大家多多少少都会给这个珠子设置一个开启密码。一般论来说以忍的魔力强度，即便不认真去破解密码，光靠力量就可以强行提取出珠子内的内容，谁知道这次的密码居然强到这个地步。当然森在这方面并不是真的比忍在行，他本也无法破除珠子中的解密限制。可雨桐触碰他的时候那颗核心竟然意外地松动了，就凭借这点森才可以肯定这颗珠子的主人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消息传递给雨桐，因此借助她的力量轻而易举地破除了限制。

　　絮状物质消失的瞬间，珠子内部竟然响起了人声。这个声音在场的每个人都非常熟悉，因此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严峻的神情。戏谑的男声，惴惴不安的少年声还有另一个似是有些憋屈的少年声此起彼伏，勾勒了一个极为庞大的计划。音声落下的瞬间，漠然淡淡地勾起了嘴角：“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那个自信家的主教大人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精心调教的手下会把这种东西带给我们。”

　　“没错。”神情复杂地翻了翻眼，黑发少年收起手掌淹没了反复循环的音声，低声丢下话语，“……看来胜利女神最终还是朝着我们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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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的时限很快过去，莱肯天使教会中迎来了主教大人，也就是Dr.Patrick的生日。

　　William烦闷地从衣柜中掏出从未穿过的礼服扔在床上观望，怎么都觉得别扭。虽说主教生日每年都有给他寄邀请函，但他这些年基本上都是在海外飘摇，别说是回国参加生日会了，就连国境线都基本上没进来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教会发给他的礼服就一直被他束之高阁，今天还是入手后第一次让它重见天日。

　　“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穿这件衣服的时候……”暗自感叹着将礼服换上，活动了一下手脚之后William为难地挑了挑眉，“活动真不方便啊……”

　　“哟，William~一起去会场不？”

　　刚将领结扎好便听到门口的人声，William偏眼看去。白衣少年依靠在门框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似是在等待结果。自嘲地勾着嘴角，男子取过礼服外套挂在肩上，双手收在裤袋中极随意地走了过去：“Justin，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友好了？”

　　“我也不想啊，可谁叫你这么惹眼呢，博士的要求我也不能反抗啊~”看似无奈地耸肩，少年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愉悦，“穿好了就快点跟我走把，你也知道，我们老板不算个耐心的人。”
　　“也是。”极轻松地丢出话语，William微笑，“那麻烦你带路了。”

　　白衣少年笑靥爽朗地转身而去，男子长叹一口随后跟上，心脏的频率与表面的平稳相悖地跳得越发狂躁。他虽然早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觉悟，却没能想到博士会选在这个节骨眼来刺探。事到如今只能尽量保持之前的态度，千万不要被瞧出了什么端倪才好。

　　紧跟着Justin在教会中绕来绕去却一直不见对方有停步的意思，William心中的疑惑越发膨胀起来，当他感到这件事绝对蹊跷的时候两人已经立在一扇巨大的黒木双开门前。抬头仰望，这门真是了不得。约莫有三个人那么高的厚重木门在少年咒语完毕的瞬间传出低哑的吱呀声，William警惕地眯起眼，发觉并没有从门内泄出什么洪水猛兽便小心地将手心悄悄聚集起来的能量球掐灭：“我说……博士是要我在这里等他吗？”

　　“你真聪明啊，William。”双眼含笑，白衣少年做出了请的姿势，“那就请进吧？”

　　“何必这么客气呢，既然都是被博士调用的人，不如你来陪我坐坐？”绅士地报以笑容，William歪过脑袋，“反正被博士嫌弃的你现在也没什么事吧？”

　　一语完毕，之前和和气气的气氛刹那间便被少年凌厉的一声“少开玩笑了！”给撕裂，下一秒两人的兵器便碰撞在了一起，刀刃与鞭子之间摩擦出细小的火花，每一颗都记录着当场刻不容缓的紧张气氛。

　　“喂喂喂，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调笑着迎战，William的眼却不住地观察着周围。

　　把他引到这里来绝对是博士出的主意，如果他猜得没错博士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他恢复记忆的事实，并且还知道他已经凭借雨桐的力量将体内的咒印核心取了出来，再也不可能受教会命令的控制。如此说来博士已经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是Vincent他们的内应才对，情况有些出乎意料，必须想个办法通告给他们才行……但是，该怎么办？

　　一瞬的分心让完美的防御出现了空隙，Justin瞄准机会毫不客气地甩过鞭子。William如梦初醒般地回神躲避，一个不小心撞到了那扇木门。看似坚不可摧的厚实门板不知为何居然被他轻轻一撞就出现了开启的趋势，少年乘胜追击又抽了一鞭，William用刀鞘阻挡掉了实体攻击却没能很好地保持平衡，哗啦一声跌入门中。

　　大门应声关闭，在它全数闭上之前William从门缝中看到Justin带着得意的笑容朝着他摆手，口型不断变化编织出了让他最害怕的句子：

　　“……你就在那里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好好挣扎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