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
（十三）
脸颊的灼热根本没有消退的迹象，过了许久仍旧带着残留的触感不停地灼伤着黑发少年的姣好皮肤。
“呐，告诉我吧。我是你的契约者啊？”原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人不是吗？为什么要狠狠推开呢？雨桐的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年，“……求你了。”
“你……”黑发少年不知该用什么神情来面对雨桐，他深沉地叹息。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呢？即便知道了现实，也只能增添你的不幸而已。
不禁会去想，或许他自身真的是不祥之人。
并不知道对方此时怀揣着怎样的心境，房间内的气氛在冥冥之中已然静谧下来。遗留着的是心脏鲜明的鼓动，混合着不规则的吐息勾画出纷扰的心绪描线，百转千回，蜂拥而至。
“想知道Savior Cathrinna代表的意义吗？”
未曾听闻过的成熟声线骤然响起，瞬间抓住了房间内所有人的注意。雨桐猛然从如梦般的黯然中惊醒，望向声音的来源。
淡雅的鹅黄色长发整齐地贴靠在背后，周身被白色笼罩，来人带着漂亮的温和笑容。眼是不染杂色的琥珀色，宝石一般闪耀着柔和的光华。即便是长衫下偶尔露出的白色靴子都是一样的一尘不染，满溢着圣洁无比的气息。
“Savior Cathrinna？”不能理解，就着本能小声地重复着，雨桐疑惑地指向自己，“指的是我吗？”
来人眼底闪过仅仅一瞬的讶异，却在容许他人再次确认之时烟消云散。
“Alex大人！请不要……！还没有……！”疾步追随而来的是满脸倦容的漠然。显然是没能恢复身体的机能，仅仅是赶上他人的脚步就耗费了不少的精神。他小声地咳嗽一阵，低低地重复着方才的话语，“请不要……”
“您没事吧？”被漠然的行为撼动，雨桐小心地上前搀过男子的手臂。
“Silence.Van，你还没有告诉她吗？”琥珀色的眸子中再次放射出不确定的光芒，几次辗转却奇妙地变幻成了愠怒的意味，“你究竟想做什么？报告上不是说已经订立契约的了吗？”
“你知道契约的事情？”抓着漠然衣袖边缘的手指浅浅地收缩着，触动了银发男子敏感的神经，猛地回头却只看到女生万分坚决地站立在了他的身前，“ Savior Cathrinna，订立契约，琥珀之雫，究竟都是什么啊？为什么只有我什么都……”
“圣天使骑士长大人！”森清亮冷峻的声线陡然响起，阻断了雨桐的问句。略带歉意地偏过眼，他微微地摇头，“这个问题还是不要……”
果然，眼下只有她一人不明白状况。所能听见的只是周而复始的“请不要”，究竟是怎样的事情让大家都缄口不言？这不是太奇怪了吗？自嘲地勾起嘴角，雨桐的笑容有些不像自己：“为什么作为当事人的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呢？这算怎么回事？”
希冀着抬眼观察黑发少年的神情，收入眼底的是深不可测的愁苦表情。透着逐渐浓重的湖蓝色瞳眸层层渲染，直接掉入了心灵最深处。顿时，心底某个地方轰然崩塌，只剩下满片的空空荡荡。
“真是笑话。”没有完全回神，却还是听闻身后传出不屑的音调。犹豫着转头，那对琥珀色的眼却像是凝上了千年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作为声音的主人，Alex的表情却平静得有些意外，“作为天使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真是没有比这更惹人发笑的了！”
“天……使？”多么简单的两个单音节词汇，此时却组合出了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话语。
似乎曾经很向往天使这样的存在，除却纯洁只剩无暇，只是从未想象过自己会在某一天被如此称呼。
脑中的回路无法正常运转。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今天是愚人节吗？如果是的话，也请不要把玩笑继续开在我的身上了，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离奇让人承受不了。
“喂，你们这些人闹够了没有？”终于不能继续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事情的发展，忍敲击着墙壁，勾起不小的回响，“没有统一意见的话，就不要擅自在这里谈论别人的事情！”
这番举动把雨桐内心的慌乱带走了几分，涌出的是难以理解的亲切感。
原来她并不是只身一人。
稍显吃惊的眼神被Alex用淡淡的嘲讽笑容盖过，一手支着自己的下颚，表情渐渐地玩味起来：“莱肯天使猎杀教会的13号执行者，现世代号藤堂忍。啊，失礼了，其实是应该称呼你为Francisco吧？”
“真没想到我在天使骑士协会还满有名的~”尽管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羁，雨桐却从句尾的小小颤动中听出了微妙的动摇。
气氛瞬间冰冻下来。
随意地将挡在眼前的鹅黄色发丝拨至耳后，Alex的表情不得而知：“你真是谦虚了，难道忘记了那次的事件吗？”
闻言金发少年的眼神猛然抽离了几分生气，为难地瞟一眼满脸不解的女生，难耐地接续着对话：“要纠结这个问题的话换个场合吧。”
“是呢，这种话题根本没有继续的必要。因为……”先前的优雅和温和似乎只是不真实的梦境，Alex缓缓举起右手，在手心之中聚起一个琥珀色的能量球。嘴角依旧勾勒着清浅的笑意，却似乎带着莫大的愤恨一般泛着浓黑的气息：“……你根本没有站在这里的资格！”
光柱袭来的突然，忍单手撑地纵身一跃，总算是勉强躲过。用绑着绷带的手背重重地擦过脸颊的擦伤，他极其厌恶地开口：“果然天使骑士都是一群只凭冲动行动的傻子。”
缩回手，静静地靠在腰际，Alex的表情无比轻松：“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真的是瞬间的事情。原本只是脸颊上的细小擦伤，现在却就着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无声之中金发少年的右颊已然呈现出一片深紫色的巨大咒印。
恼怒地用手遮住右边的眼，忍敌视地注视着前方的男子。即便是声线，也因为愤怒而颤动：“一出手就是这样的招式吗？呵……真是热烈的欢迎仪式呢。”
“怎么能做这种事！”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雨桐径直奔向金发少年的方向，却被狠狠地拽住了手腕。那个曾经带着温和笑容的Alex早已不复存在，眉宇间可以探知的只有不可消融的寒冷气息，一字一句都是尖锐的利器：“身为天使，连远离危险人物的自觉都没有吗？”
重重地甩开钳制着自己的手，雨桐的嘴角勾起了讽刺的笑意：“随意对人施用那么残酷的招数就是你所谓的正义了吗？别笑死人了！”
一气吼出自己的不满，女生的喘息不免粗重起来。愤愤地颤动着肩膀，线条的变换一次比一次明显。
这个人并不是伙伴。
这样的句子擅自在雨桐的脑中根深蒂固，无法排解。
“哦？身为天使竟要保护执行者吗？”饶有兴趣地勾起讽刺的嘴角，眼神在偏长的刘海遮掩下辨识不清。垂下的右手再次聚起了能量球，不变的只是那平静的语调，“既然要保护，就请坚持到底吧。”
“Alex大人。”黑发少年无声地站立在女生的前方，伸出并不坚实的臂膀构成了庇护的姿势，“请停手。”
“Vincent？”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男子的表情变换了几些异常的色彩。眼中的颜色阴晴不定，最终停留在了不屑的格子，“如果连你都忘记自己的立场，我会很困扰。”
右手轻置左胸前，森缓缓地单膝跪下：“这次的事件，责任完全在我，所以请不要……”
挑眉，长发男子的笑意渐渐浓烈起来：“请不要伤害她吗？你明白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面色苍白的黑发少年没有言语，他倔强地固立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并不轻松的姿势。
气氛一分一秒地上升着紧张指数，让人就快要不能呼吸。
“不要伤害他们？呵呵……究竟最后是谁伤害她更深呢？”在身前抱臂，Alex嘲讽的神色溢于言表。
“Alex大人，那件事情还没有确定，无论如何现在下结论都太草率了！”靠着墙壁的支撑作用勉强站立着的漠然试图停止刚才的话题，却被对方的眼神狠狠地压制回去。情绪的剧烈起伏导致不可抑制的剧烈咳嗽，银发男子艰难地睁着眼，连发音都有些辛苦，“……请给我一点时间，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没有理会漠然的申诉，那个长发男子径自将话题转过，连音调带着奇特的慵懒意味，“Vincent.Lee. Arsparase，这是个怎样罪孽深重的名字，你自己也明白吧？”
由于正被庇护在身后，雨桐不能辨明现在的黑发少年现在的神情，只是感觉原先那清澈的男声已然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遮罩，他沉沉地回话：“有劳您提醒，我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意犹未尽地收回手中的能量球，Alex转身离去：“你的契约代价还是早些告诉她比较好。”
如此拖延下去，只会在代价回收的时刻更加痛苦罢了。
那样的场景，我已不想再见到。
“走了……吗？”好像已经经过了几个世纪的时间，雨桐的膝盖在地板的摩擦下渐渐生疼。确信自己已然听不到那离去的脚步声，方才小心地问出话语。
黑发少年平淡地吐息，瞟一眼依旧躺在雨桐怀里的金发少年，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喂，你究竟要在那里躺到什么时候？”
“Vincent……我可是伤员。”就着惯性更加深入地缩进女生的怀抱，忍特意露出了布着咒印的脸颊，“在叫我起来之前，弄掉这个才更明智吧？”
一句话复苏了之前的所有情节。迅速扩散的咒印；措不及防的攻击；犀利无比的眼神。
下意识地将臂膀缩紧，使得怀中的少年感到了小小的呼吸困难。讶异着抬头，却发现雨桐的眼睑早已盛满泪水，眼看就要决堤。
“喂……你……”手足无措。从未遇见的状况。
浑圆的泪滴不意间掉落，在忍的脸颊绽开一片水花，浸润着他的皮肤，慢慢闪耀出了淡淡的银白色光芒。原先附着着咒印的地方错觉般地褪去骇人的色彩，回归了自然的本色。
感知自己脸颊的异状，金发少年刚想问询些什么，可雨桐却不期然地觉得胸前一阵沉重，眼前一黑便静静地倒进了他的怀中。
根本不知道是如何回到房间的，雨桐只知道在睁开眼的那一霎那，身边的事物全都回归到了原有的熟悉状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的，平静的生活。
感觉有些行动不便，她稍稍使力试图卷起周边的被褥，意料之中的纹丝不动。视线异常平和地顺着被套的边沿向下滑落，少年沉静地睡脸映入眼帘。下意识地想去碰触，却在触到黝黑发丝的瞬间红了脸。
“……雨……”
梦呓的语调惊得她收回双手，慌乱地背在身后。长久的沉默落下，只有心跳不规律地记录着逝去的时间。无端在意对方没有说完的话，雨桐小心地将耳贴近少年的唇边。近在咫尺的距离，吐息有些难耐的炙热。
“雨桐……雨……桐……”
森的音色一如既往地清澈见底，那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倾泻，雨桐感到有些心跳加速。或许是那不经意的抬手动作惊动了四周的空气，少年微微地张开双眼，惺忪的睡眼深处渗出湖蓝色的光芒，隐约不住的忧伤色调。
“吵醒你了吗？不好意思。”忙不迭地道歉，甚至不敢直视少年的脸庞。只是那双湖蓝色的眸子并没有丝毫偏离的意思，依旧紧紧地锁定在原先的地方。黑发少年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缓慢地转过眼的角度，问句透着几分沧桑，“……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能理解话语的真实意味，雨桐疑惑地歪着脑袋，希望对方给出些提示，可森却不再纠结与答案，苦笑地伸手抚过她的发丝，“什么事……都没有。”
即便代价的收取迫在眉睫，我也不想你过早地被这些东西束缚。
这是我最真实的祈愿。
这样说，你会相信吗？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