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不离不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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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眼泪顺着李晓夏的脸颊慢慢地滑下来，她的表情明明悲戚到了极点，目光却仍然一片平稳，就好像再大的悲苦都早已看透，波澜不兴。她的攻击预备姿势仍然漂亮有力，像是马上就要出手的小豹子：“不离不弃，呵呵。当年晚回舟出现在你面前，是不是也对你许下了这样的誓言？说来我也真幸运，明明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却也享受到了李家正牌家主的待遇。”
李若愚并不搭话，实际上，从他惨白的脸色可以看出，他也陷在巨大的震惊之中。纵使他千算万算都绝想不到，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李晓夏看穿——而那时候，李晓夏只是一个7岁的小孩子。
太可怕了。只有七岁，就瞒下了所有人。整整13年，把晚回舟带在身边，做出一副受骗的样子，享受着他的指教，同时处处提防，甚至……完全骗过了晚回舟！
李晓夏似乎读懂了李若愚的表情，她讥讽地一笑：“不，我没有骗过晚回舟。”看到李若愚不屑的表情，女孩淡淡地解释：“我没有骗过他，除了没有告诉他我根本就不是李家人，根本就没能力召唤出李家的式神之外，我什么都没有骗过他。”
少女的脸上慢慢绽放出美丽温柔的笑容：“我表现得信任他，是因为我真的信任他。我表现得爱慕他，是因为我真正的爱慕他。我说我要下龙潭给他取灵石，就是真的打算为他取灵石。我从没骗过晚回舟。”
一直在一旁观看的解雨臣突然感觉心口一阵绞痛。他怔怔地看着女孩脸上的笑容，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次，她绝对没有说谎。
——她是真的喜欢、不，爱着晚回舟。就算那是个式神也没关系，就算那个式神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她也没关系，就算她只是被利用了也没关系，她是真的爱着那个式神。
不顾一切地，带着年轻人的义无反顾，没有一丝一毫她本性中的狡诈聪敏，闷着头地用生命去爱一个——错误。
怎么能傻成这个样子。明明心思深沉的让人心惊，又怎么能做到傻成这个样子？
爱情是你的人生吗？爱情能决定你的一切吗？你的路还没开始走，就要因为那样一个骗子，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付出一切吗？解雨臣终于无法继续沉默下去，他也顾不得别人听不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忍不住大声叱问。
当然没有回应。李若愚和李晓夏的对峙没有收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只见李若愚脸上扬起讥讽的笑容：“没骗过晚回舟？真是足够恬不知耻。如果没有骗过他，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回舟之所以去救你那劳什子同伴，肯定逃不开你的算计吧。”
李晓夏显然被喝问住了。她难堪地微微游移视线，把眼睛落在长生树下小花安静的身体上，声音稍低：“现在……情况不同，我不得不那么做……”她的底气忽然又回来了，“他们是我的同伴，无论是师父去救的那两个，还是这一个，都是我的同伴。你怎么算计我没关系，师父想从我身上要什么也只管拿去，但是伤害我的同伴——绝对不行！”
“看不出你倒是满讲义气的？还同伴，呵呵，真是可笑啊。”李若愚眼睛一眯，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狐狸，他的左手背在身后，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张符纸：“那让我看看……你能为你的同伴做到什么地步吧！”符纸在长剑的催动下向晓夏急射而出，变成无数寒光闪闪的冰锥，直取女孩的面门！
“小心！”一旁观战的小花出声提醒！李晓夏也不含糊，一个燕子翻身躲过了冰锥的袭击，一抖手中的巨刃就扑向李若愚。
神奇地，她的眼光扫过小花灵魂所在的位置，似乎突然能看到他了一般，送达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和一句铿锵有力地回应：“死而后已。”
氐人的角斗场中，情况并不乐观。
胡八一吃力地将一个扑到胖子身上的人鱼挥开，目露凶光，朝漂浮在半空中的晚回舟嘶吼：“你看着做什么！？下来帮忙啊！”
此时的晚回舟脸色也并不轻松，一滴一滴地冷汗从他的鬓角滑落。他的手不断结印，努力维持着保护老胡和胖子的火圈，声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我没有兵器。晓夏似乎在跟人战斗，所以我的法力只够维持你们身上的真火。”一丝幽光从他的眼中划过——式神跟其主人的法术同源。他此刻的确施展不出大型法术，但这显然跟李晓夏没有关系。
——是李若愚，李若愚正在使用法术。他不是被困在荒原吗？怎么会有使用大型法术的机会？莫非他已经找到守树人了？是谁……？不在队伍里的解雨臣吗？
不，是谁他都不在乎，只要！只要别是晓夏。
晚回舟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应该在岩壁边沉沉睡着的李晓夏，一股巨大的不安和焦虑缭绕在他的心头。他唯有不断安慰着自己，那是最强的北斗七星阵，用了7道法力最强的金色符纸，除非是晓夏自己出阵，否则任何妖怪精灵都不可能动得到她一根汗毛……
纵使他都明白，却仍然控制不住心头的担忧，恨不得扔下下面地两个男人，回到他的徒儿跟前，亲眼确认女孩的安全。晚回舟心中暗暗苦笑，真难看啊……什么时候开始，对那个女孩的关爱已经不是主人的任务，而是不受控制的本能了呢。
式神……也能有爱人的本能吗？
晚回舟在半空中思绪千回百转，下方处于人鱼堆中的胖子和老胡情况却越来越恶劣。两人周身的火虽然有效地将氐人隔离在外，却同样激怒了那些本就饥渴难耐的精怪。他们开始有组织地扑向二人的护身火圈，有不少还试图弹起来袭击半空中的晚回舟。
而胖子因为先前被颙鸟从半空中扔下来摔断了腿，此时活动十分不便，这大大降低了二人的逃脱速度。就在刚刚，就有一个氐人愣是闯过了胖子身边的火圈，扑到了他的身上，抓伤了胖子本来就受伤的腿。
老胡只感觉脚步越来越沉重。在晚回舟来支援之前，他已经孤身一人支撑了很久。现在往出口走，他不仅要驾着胖子，担负其大半的体重，还要料理掉对胖子贼心不死的氐人们，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他不敢停，不敢感觉周身的疲惫了，只能机械地挥舞着受伤的武器。
突然！围在二人身边的火圈发生了变化！它陡然缩小，一下子将胖子隔绝在外。胖子被这能灼伤灵魂的真火烧的大叫一声，一下子从老胡身边跳开，一个重心不稳，跌进了氐人群里！
老胡大惊失色！他怒吼一声，立刻将趁机抓住胖子撕咬的氐人赶开，想把胖子重新拉起来。谁知他刚一碰到后者，后者就像杀猪一样嚎了起来：“烫烫烫！老胡，别别！！”
“这是怎么回事？我C你M的晚回舟，你做了什么！？”老胡目眦尽裂，他抬头对着冷眼旁观的晚回舟就是两枪：“你干了什么？说！”
晚回舟此时也已经汗如雨下，但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是就事论事：“我的法力已经不够支持大火圈了。王先生的腿断了，带着他你也逃不出去的，胡先生。”
胡八一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倒是胖子一听，打开一个凑近的氐人大声说：“老胡，要不你走吧！其实胖爷我早就走不动了，能走一个总比两个人都折在这里强，只是明年今日，记得给胖爷我烧个大美人来！”
“啐！放屁！”胡八一红着眼睛呵斥了他一句，然后对晚回舟道：“没有法力了是么？那你把我身上的这个鸟火圈也撤了！”
“胡先生，这样做没有用的，只会……”晚回舟还欲再说，老胡已经高喝起来：“我说让你撤了你就撤了！”
晚回舟眉头微蹙，但还是照办了。
胡八一身上的火圈一没，他就立刻拉起了胖子，将自己的好兄弟妥当地护在自己身边：“你不是说解当家有危险吗？先去救他吧。”
“那你们……？”晚回舟的表情终于有些动摇。
“我们？”胡八一因为脱力而失去血色的脸上没有一点恐惧，他露出一个让人不能正视的灿烂笑容：“小胖，如果命不好，只有拉你给哥哥我陪葬了。”
胖子靠胡八一撑住身体，闻言扬眉一笑，大圆脸上满是豁达，“得，要活活两个，要死死一双！爷拼了！”
此时，在氐人角斗厅斜上方的甬道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小哥！？”吴邪看着被困在上方，毫无生机的张起灵，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他立刻转向不知在笑什么的水孩：“这是你做的？快放他下来！”
这是吴邪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跟水孩说话。水孩一愣，脸上露出不满，出口的话语竟是明显的冷嘲热讽：“怎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叔叔仍然舍不得这老东西吗？”
“如今哪种地步？无论你误会了什么，都先把张起灵放下来再说。”吴邪心急如焚，对于突然长大的水孩尖刻的态度仍然十分不习惯。
“哪种地步？”水孩却根本不听吴邪的话，他只是眯起金色的眼睛，猛一用力将吴邪按在甬道的一边，像觅食的猛兽一样凑近后者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说了叔叔，我用龙涎为你治疗了身上的伤口~我不仅仅看到我老家伙对你做的事，还碰过了他留给你的伤口……很疼吧叔叔？这样你都不在意吗？”
吴邪的脸一下子红得像是烧了起来：“你……你碰了！？”羞赧让他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缩成一团，但理智提醒他，当务之急还是先救张起灵。水孩只是个小孩子，心智发育不成熟的小孩子，赖在我怀里跟我讨牛奶喝的小孩子……这样想着，之前跟水孩相处的种种又被吴邪回想了起来，他不自觉地放柔了表情：“水孩……刚刚发生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说的清楚的。小哥的尸化好像又严重了，幸好你回来了，正好看一看能不能帮他……”
水孩的眼睛因为愤怒亮得好像要燃烧起来，他松开吴邪，露出讥讽的笑容：“啊哈哈哈！你还让我帮他！？呵呵，是啊，你不在意的，我看，你还享受得狠吧，吴邪！”
这是水孩第一次直呼吴邪的名字，话语的内容尖锐地像是甩了吴邪狠狠的一耳光！吴邪被刺得浑身一颤，但是他努力控制住自己，还是只说：“无论如何，你先把张起灵放下来。水孩，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对，我是不懂！”本来黑暗的甬道一下子陷入了更加阴森的幽寂中！包裹着张起灵的头发骤然缠紧，有一束甚至直接勒住了张起灵的脖子！“我是不懂！愚蠢渺小的人类啊，肮脏卑劣到这种地步的生灵，我怎么会懂！告诉我，那个温柔勇敢的叔叔去哪里了？那个愿意对素不相识的小龙伸出援手的叔叔去哪里了？那个愿意为了我远渡东洋的叔叔去哪里了！说啊！”
“水孩！”吴邪看着张起灵铁青的脸色，彻底陷入了焦急与愤怒之中，“放了他！你想让他死吗！？”
小龙仰天长笑：“对！我就是要杀了他！你耐我何！”
“我耐你何！？”吴邪怒火中烧，一把抽出插在裤腿中的匕首，掐着没有防备的水孩的脖子，反身将他贯在甬道墙壁上，将匕首贴着小龙的耳朵插进石头里：“我！要！你！放！人！”
作者有话说第76章 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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