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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鳞片 ...

  •   进了浴室,吴邪把水孩放进浴缸里,就拿着花洒开始调节水温。
      水孩在这好一阵折腾中就醒了过来,撒娇地抱着吴邪的大腿,眼睛炫耀地瞪着包好浴巾进来的张起灵。
      小哥张起灵怎会示弱?于是他也一把抱住了吴邪的腰。
      顿时,吴邪的身体扭曲成了一个很奇怪的角度,右腿被人往前抱,腰肢却被人往后扯。小天真当即就怒了:“你们两个都给我老实一点!都放手!”
      没人搭理他。抱着腰的人和抱着腿的人谁都不肯退让,本来潮湿的浴室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子火药味。
      “放手。”大概是真的觉得被威胁到了,小哥竟然开了口,话毕就伸手去拎水孩。
      “我就不!”水孩奋力挣扎,变抱为扒,总之不肯离开吴邪身侧。
      一大一小两个不会老的怪人闹成一团,吴邪只好保持着别扭的动作继续调热水,直到——
      水孩厉声喝道:“你这个不会老的怪物!”
      吴邪手里的淋浴头掉进了浴缸里,张起灵不明所以地皱起了眉头。水孩看着吴邪本来被水蒸气蒸红的脸慢慢变白,立刻知道自己错了。却不肯对小哥低头,于是倔强地咬住了嘴唇。
      倒是小哥拍拍吴邪的肩,用眼神示意:“别生气。”
      不会老没有记忆的小哥,被这样提醒时,吴邪总是忍不住心底一片悲凉。他知道一起经历了很多危险、像家人一样相处着的小哥,总有一天也会尸化,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他已经很清楚了,不需要任何人来提醒,即使是一个小孩儿也不行!
      MD!他就不信没有解决的办法!谁要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他宁愿让小哥死,也不会放任他变成那种黏答答的东西!
      吴邪被自己心中的义愤和酸涩惊到,连忙摇头把念头摔开,皱眉问:“你怎么知道小哥是不会老的?”
      水孩仔细观察吴邪的脸色,估计他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才又凑上去:“叔叔~你别生我的气……”
      吴邪叹了口气,蹲下身来与小孩对视:“好,那你告诉叔叔,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叔叔是不会老的?”
      “我就是知道!归根到底,他跟我是一样的!”水孩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吴邪想起这小孩也是多年从未长大,只是……“水孩,你为什么长不大呢?”
      “我不是长不大,我只是长得比较慢!”小孩儿不满地反驳,“等过上百十来年,我也可以长得像叔叔一样高!”
      什么意思啊……吴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这小孩说的都是瞎话。跟你一样,长得慢?也就是说,小哥不是不会老,只是老得慢了?吴邪心中暗笑自己跟孩子当真,就没再说什么。
      张起灵一直站在吴邪身后,默默听着水孩儿的话。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他知道自己是不会老的,胖子曾经在无意中说起过,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没有以前的记忆,虽然有时候梦中会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
      刚刚知道自己不会老的时候,张起灵惊恐极了,他感觉自己就是幻化成人形、混入人间的怪物。一旦想象吴邪死去,他自己保持现在的样貌永远生活下去的情景,就不寒而栗。
      “小哥,你也进浴缸去。”吴邪的声音打断了张起灵的思路。他听话地踏进浴缸,对于里面的水孩满脸的不满与挑衅,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
      吴邪把淋浴头对准着一大一小就喷过去,水温应该调的很舒适,因为水里的两个人都呼了一口气,微微眯起眼睛。
      吴邪撇撇嘴,动手给水孩洗起头来。

      花开两头,各表一只。
      却说吴邪领着两个“孩子”进到浴室去之后,胖子就问起了老胡找小孩的真正目的。
      老胡喝了口茶,叹气:“此事说来话长。赵老板是我在美国的时候碰见的一个老华侨,是shirley杨父亲的朋友,祖籍山东。他从shirley杨那里听说我懂风水,就把我请到他那里,请我帮他找这么一个小孩。”
      老胡口中的这位赵老板,是山东济南人。小时候家道还算殷实,新中国成立之后,就办起了机床厂,不到40就已经很有作为。
      这位赵老板的老宅,就坐落在济南大明湖的边上。
      济南是山东省的省会,三面环山的小盆地,历来宁静。老舍先生曾经撰文曰:千佛山、大明湖、趵突泉,是济南的三大名胜。——此言不虚。趵突泉被乾隆皇帝批为“天下第一泉”,名人墨客更是在济南留下“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这等佳句。
      说到这里胖子插嘴:“大明湖我知道!不就是那个‘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的那个大明湖吗?”
      老胡点点头,又喝了口水,继续讲下去。
      赵老板家靠近大明湖,一个北方小院,门口铺着青砖,植着垂柳。他兢兢业业,娶了3房老婆,生活还算和乐,唯一的不顺心便是没有一男半女。
      一个夏天的夜里,赵老板的大夫人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掉到了一面湖中,她拼命挣扎,好不容易爬上岸,没头没脑地奔跑,突然觉得腹中剧痛,低头一看,自己的肚子竟然像怀胎十月的妇人那样胀大起来……
      于是这位大夫人被生生吓醒,一睁眼,就听到了小孩儿的哭声。
      于是夫人披了衣服出门去看,就见门口放着一个男婴。惊喜之下,她就抱了这个孩子去找赵老板,把前因后果那么一讲,赵老板就将孩子视为己出了。
      胖子听到这里已经是十分的不耐烦:“我说老胡,我就问你为什么要找那小孩,你就给我乱七八糟扯那么多。我怎么感觉你像隐瞒了什么啊?别闪烁其词企图蒙骗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说!为什么找孩子?”
      胡八一又喝了口水,然后盯着胖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若说这小孩就是当年赵老板认的儿子,你信么?”
      胖子大张着嘴,愣住了。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被猛地打开,吴邪光着身子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胖胖胖……胖子!!你来看!快来看!!!”
      胖子和胡八一听见吴邪吓没了形的动静,都触电似的立刻跳起来,冲向浴室。
      一到门口,这两个人就愣住了,生生站在那里,再不敢动弹分毫——
      只见小哥的双手牢牢按住水孩儿的肩,让他坐在浴缸里。当然,如果那个长长的头发几乎充斥了整个浴缸,浑身布满了青灰色的鳞片,用一对赤金色眼睛看人的怪物是水孩的话……
      “这个……”吴邪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身后,哆嗦着亮出手里攥着的东西。
      老胡和胖子定睛细看:原来是一片鱼鳞似的东西,只是个大,足有小半个手掌大小,看色泽,估计就是从小孩的身上取下来的……他们两人倒抽一口凉气。
      胖子呐呐道:“奶奶的……这小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老胡稍微分了一下神,看了看张起灵身上莫名出现的黑麒麟纹身,心中暗惊,又皱眉去看那小孩。
      小孩瞪着金澄澄的大眼看着吴邪,张开嘴叫:“叔叔~”声音干哑难听,似乎是有人用指甲划过玻璃板发出的奇怪动静。
      吴邪抖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水孩儿看起来有点伤心,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小哥牢牢按住动弹不得,便气恼地用手去抓挠他。众人这才看清,他的手已经变成了附着薄薄鳞片的爪子,尖锐的爪子一下子划破了小哥的胳膊,见红了。
      吴邪看了大惊,胖子反应更快,骂了声娘就操起了门边放着的拖把,要去挑开那小孩。
      小孩见胖子来势汹汹,连忙叫道:“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呜呜……不要打我!我,我不是怪物!”
      “胖子,别忙。”胡八一连忙拦下胖子,吴邪立刻问:“你……你这身鳞片是怎么回事?”
      “因为水~”水孩拍打着浴缸中的水,“我一接触水,身上的鳞片就藏不住了~”
      吴邪看着张起灵流着血的胳膊,压住心底的骇然,心说这样流血要死人的……何况小哥的血金贵得很,估计胖子家这个浴室这辈子都不招蚊子了!他咬咬牙,抓起一块浴巾走上去。他把水孩从浴缸里抱出来,鳞片带来的滑溜溜地质感让吴邪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用浴巾围住水孩用力擦拭,但是鳞片并没有消失,只是随着浴巾的摩擦扑簌簌往下掉一些,看的几个人胃里都不太舒服。
      吴邪只觉得头皮发炸:“没有效果啊……”
      “得完全干了才行……”水孩儿用他奇怪的声音解释。
      “看得胖爷我浑身难受……嘶……”胖子看水孩没有攻击行为,就扔掉了手里的拖把,手抚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感觉冷似的连连咋舌。
      “哪儿那么多话,快去吧药箱拿来,给这位小兄弟包扎一下。”胡八一踹了胖子一脚,胖子点头应了。
      浴室里,吴邪又拿一块浴巾把水孩满浴缸的头发捞出来,包住,一圈又一圈盘在他的小脑袋上。现在的水孩看起来好像蹩脚的印度人,倒不那么骇人了。吴邪心底好受了一些,让他坐到马桶上,然后拿起了淋浴头,小心地冲着张起灵胳膊上新添的伤口。
      伤口很深,看起来水孩的爪子是带倒钩的,因为小哥的肉几乎是从里面翻了出来。
      吴邪看得心惊肉跳,心里对水孩地不满略有加深。他用毛巾捂住小哥的创口,然后接过胖子拿来的药箱,找出双氧水给他消毒——谁知道那小怪物的指甲里有什么呢!最后用绷带绑住。
      “估计得去医院缝针,伤口太深了。”老胡看了一眼,说。
      吴邪和胖子点点头,都愤愤地去看水孩。
      水孩在马桶上缩成一团,小声嘀咕着:“我不是故意的……”因为声音实在难听,让人觉得小小的浴室里进了一只□□。
      吴邪扭过头不再理他,重新对着小哥:“小哥,起来穿衣服,我们去医院。”
      看得出刚才小哥在消毒时有些痛,因为现在,他令人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吴邪只觉得右手一紧,原来是小哥没有受伤的左手握住了他的。
      ……这是,撒娇吧……?吴邪愣了一下,随即对小哥笑了笑,拿浴巾帮小哥擦干净身子,好奇地戳戳小哥胸口的黑麒麟:“上次看见你身上的黑麒麟,就觉得真帅啊……”
      “很烫。”小哥眨眨眼睛,对“帅”这样的称赞照单全收。而后指着麒麟解释,拿吴邪的手去碰黑麒麟,好像高烧一样的温度烫的吴邪瞪大了眼睛。说起来……他想,第一次见到小哥身上的这个麒麟,就是帮他洗澡的时候。
      想着,吴邪又好奇而担心地抚摸着黑麒麟,眯眼仔细观察,才发现,着图案不太像是用工具纹上的……倒像是,当像是本来就长在皮肤上的:“疼吗?”
      小哥摇摇头,又想了想,解释:“并不是总是烫。刚才突然烫起来了。”
      “真奇怪……”吴邪摇摇头,看到张起灵的皮肤都泡得有点发皱了,连忙收回心思,协助他穿好衣服。

      这边,胡八一把马桶上的水孩抱回屋里,胖子找来了吹风机,开到最大档,对着水孩就是一阵不客气地猛喷。
      水孩被热风烫得叫了一声,在床上躲来躲去,鳞片倒是神奇地不断变淡,消失了。
      胡八一看着胖子抓着水孩胡闹,点起一根烟抽着,突然问胖子:“小胖,那两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哦,瘦得跟干鸡似的那个叫吴邪,他祖父是有名的长沙土夫子,吴老狗。”见胡八一点点头,又继续说:“然后那个闷油瓶似的小哥叫张起灵……他的身世比较复杂,有空我得慢慢跟你讲,不过很有本事,是倒斗的行家。”
      “张起灵……张起灵……起灵,麒麟……小胖,我看那小哥身上的黑麒麟,不太像是纹身啊。”胡八一抽着烟细细琢磨,然后不确定地说。
      胖子一愣:“难道还是天生的胎记不成,我可是听说,有人的胎记可以长成一副纽约的地铁图!”
      “是胎记还好……可是我觉得,多少有一点,雮尘珠标记的味道……”胡八一的眼神被隐藏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
      胖子的心头也是一紧,忽觉手背一痛,忙低头看去,原来他跟老胡聊得出神,一直拿着热风对着水孩,水孩身上的鳞片都已经消失,好像那些有点恶心的密密麻麻硬壳都只是画上去的一样。他被热风吹的实在难受,就秉着“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的原则咬了胖子的手。
      这时,吴邪拉着张起灵走出了浴室,看到抽着烟的胡八一和手上挂着水孩的胖子,觉得他们的眼神儿有点异样,就问:“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水孩身上的鳞片下去了没?”
      水孩松口,欢叫一声,跳下床扑进吴邪的怀里:“叔叔叔叔!”可是长头发没有变回来,像尾巴似的从床上拖到了吴邪面前。
      闷油瓶先生此时业务已经十分熟练了,他踏上一步,用左手拎起了水孩,将他从吴邪身上扯下来。
      水孩被拎在半空中,徒劳地舞动四肢。闷油瓶似乎是心情很好得挑挑嘴角,把他放回了床上。
      胖子搭上瓶子的肩膀,神经兮兮地问:“小哥,你记不记得你身上着麒麟花纹儿是怎么来的?出生就带着了,还是有一天突然就有了?你有没有去过什么洞啊坑啊之类的受了诅咒的地方?”
      吴邪走上来,莫名其妙:“他哪里记得住这些。胖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说来话长,当务之急是想送小哥去医院缝针,吴兄弟,这事儿就你去办吧。我和小胖留下来,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孩子嘴里问出点什么。”胡八一打断“黑麒麟”这个话题,对吴邪说。
      吴邪有点奇怪,但是小哥胳膊上的伤的确是现下最重要的,他点头应下,感觉大腿又一次被拖住了。
      吴邪无奈地叹口气,低头,果然是变成了金眸子的水孩又一次抱住了他的大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叔叔……”
      “水孩你乖,”吴邪拦住张起灵要拎人的手,蹲下身好声好气地对孩子解释:“你刚才伤了小哥,现在我要带他去医院,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好好回答这两个叔叔问你的问题,我一会儿就回来,成吗?”
      水孩仔细盯着吴邪的眼睛,似乎在判断真伪,最后终于不甘不愿地点点头,松开手,自己爬回到床上坐好。
      “天真,你以后别倒斗了,攒点钱开个幼儿园吧。”一阵沉默之后,胖子总结。
      吴邪踹了他一脚,拉着张起灵出了门。
      待得确定吴邪二人走远,胖子才把脸上的嬉笑收起来,皱眉盯着水孩问老胡:“……你说这个孩子,可能比咱们都大?”
      老胡掐灭了烟,拉了张椅子坐到一脸防备的水孩面前,微微叹气:“正是如此。”

      先不提胖子老胡是怎么软化敌人防线骗取信任套取情报的,单说吴邪张起灵二人来到医院,挂了急诊外科等着缝针。
      医生看到了小哥的伤口,觉得很奇怪,询问是怎么弄伤的。吴邪只好解释是一只大猫。
      医生白了他一眼:“玩爹呢是吧,当现在的猫爪子上装钢刀不成!?”
      吴邪词穷。医生问小哥:“到底是怎么弄得?”
      闷油瓶张起灵同志埋头思索了一会,回答:“……猫抓的。”
      医生差点掀桌,颤抖着手抓起茶杯灌了好大一口,才把气儿顺了,不再多问,让护士准备缝针,又没好气地提醒吴邪:“别忘了带他去打狂犬疫苗啊!”
      具体缝针细节我们不表,单说治疗结束之后,医生摘下口罩,抽抽鼻子感慨一声:“真香啊……这位先生用的是什么洗发水,很好闻啊。”
      吴邪听了,一愣,他凑近小哥的身体,从一堆化学药品的气味中,果然闻到了一股可以称之为甜美的香气。
      他一下子瞪大眼睛,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对,没错,这个香气他很熟悉。
      属于禁婆的气息。陈文锦身上曾经出现过的气息。
      ……意味着,尸化开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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