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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旁边本着看戏姿态悠然饮茶的二人有些云里雾里。
      风月初,风星退,周公之礼,是这样吗?
      蓝衣的友人眼睛飘了半天,落在风月初的胸上。
      传闻中风华绝代的风家二小姐月初,是没胸的。
      也就是说,传闻中风华绝代的风家二小姐月初,是个男人。
      也就是说,风家的狐狸小姐怀里风家伪二小姐的宝宝。
      虽然,只是堂兄妹,但还是同姓一家。
      友人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凌乱了。
      白衣的友人也懵懵懂懂的,凌乱了。

      原先那些奇妙的传说,到底有着怎样的真实?
      风月初的,风星退的,风家的。

      风月初初至长安的第一天,美艳绝色之名传遍神都。
      当天晚上,到将军府求亲的人便踏破了门槛儿,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商贾小民,但凡是能跟风大将军扯上那么些关系的,莫不挤破了脑袋抢一个风二小姐。
      当时的风月初,就事不关己地坐在绣楼里,琴棋书画诗酒花地过着悠哉游哉的小日子。
      几天后,圣旨临门,赐婚风月初为二皇子妃,择日大婚。
      风月初接旨,满目不屑,悠悠地撂下一句,“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便飘飘然回房,待大婚之前,未曾再出房门一步。
      一时间,长安城民怨声载道,却也是无可奈何。
      大婚当日,风二小姐一袭大红大金的凤冠霞帔,莲步款款,上了二皇子的花轿。
      可惜,二皇子在皇宫外落马,摔断了几根肋骨,于是,婚事延期。

      第二次大婚,二皇子在前往将军府的路上遭遇杀手,落马受伤,于是,婚事延期。
      第三次大婚,二皇子在宫里的汉白玉桥上因爱驹失蹄,落马落水,于是,婚事延期。
      第四次大婚,二皇子在将军府前下马的时候被受惊的马踢伤,于是,婚事延期。
      第五次大婚,二皇子在出宫的时候被忽然回宫的太子撞上,二人双双落马受伤,于是,婚事延期。
      第六次大婚,二皇子在出门前被率领着浩荡后妃群的皇后堵在了寝宫,双方大打出手,皇后在无意中被二皇子的爱驹踢到,重伤吐血,于是,婚事延期。
      第七次大婚,二皇子在迎着花轿回宫的时候与策马传旨的侍卫相撞,双双落马,于是,婚事延期。
      在众人满心期待地讨论第八次大婚会出什么马状况的时候,第七次大婚时撞马的侍卫怀揣着圣旨,宣:风氏月初,妇德不淑,未嫁而七累其君,实乃祸水红颜,今朕龙体违和,皇室不宜嫁娶,故而风氏次女与二皇子泽之婚事敕消,永不再续。
      自此,风月初成了红颜祸水兼之克夫的代名词。

      大婚之事过后不久,东宫祸乱弥生。
      太子妃产下双生皇孙不久,离宫被废。太子寻妻至风将军府,天下方知,以平民之身入宫的太子妃风云末竟是将军府的四小姐,大美人风月初的亲堂妹。
      太子携太子妃回宫,情意连绵之时,魔障四起。

      忽然出现在东宫的女子,青丝如黛,半掩花容,持着一把寒光凛冽的落星剑,一夕之间,将东宫宫人斩杀殆尽。
      太子与太子妃护着一双皇孙逃离东宫,恰遇进宫见驾的大将军风尚。
      血染七尺白纱,宝剑嗜血成狂,女子清叱一声,狐声嘶哑难耐。落在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开,露出一张狠厉清绝的面容,丽质天生,眉眼风流,妖异腥红。
      那是一张与太子妃风云末别无二致的脸。

      这人,风云末认识,风尚也认识。
      风云末甫出生便被封印在画卷里的孪生姊妹——风星退。
      风云末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姐姐,却唤不回疯狂嗜血的风星退。
      风尚迎上去,挡住满身杀伐之气的星退,救回尚未惨遭屠戮的无辜宫人。
      “星退——”
      杀红眼的风星退没有认不出也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仅有的淡薄意识就只有一个字:杀。
      杀,把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姐——”
      是谁带着我的声音,在另一个世界,遥远地呼喊?远得,我几乎听不到。
      杀尽一切,是为了什么?不记得了。
      只知道,杀。

      风月初跟展泽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宫人在风尚的疏漏之下被一剑毙命,尸首横陈在高高的宫阶上,染红了冰冷的汉白玉。
      持剑的女子一身血色,掩住了原本的通体雪白。
      风月初扶一下深受重伤的风尚,黛色青眉皱了起来。
      “四叔,你老了——星退疯了么?”
      被气得脸绿的风尚险些控制不住教训不孝后辈,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混蛋,能说点好的吗?
      “你自己不会看吗?眼瞎了?”
      风月初松开手,风尚身子一虚,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上,情急之下,拿着剑一抵,挽救了他大将军的赫赫威名。
      养子不教,谁之过?

      “星退——”
      是谁的声音,冰凉如雪却没有寒冷的气息?
      “星退——”
      是谁的声音,清晰仿佛昵声在耳畔?
      “星退——”
      是谁的声音,安静好似催眠的小调?
      “星退——”
      是谁的声音,呢喃碎语伴着风雨霜雪?
      “星退——”
      是谁的声音,在孤独的世界里回荡成眷念倾恋?
      “星退——”
      是谁的声音,是谁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星退,星退——

      眸中血色渐渐淡去,清清润润的眼睛仿佛水晶盘里养着的黑珍珠。
      一片水色潋滟里映着他的模样——眉如染黛,目似点漆,梅花烙一朵,冰雪失色。
      “月初哥哥——”
      封印在画卷里的日子,陪着她说话,陪着她玩耍,陪着她嬉笑,会欺负她,会关心她,跟她一起红妆半点的少年,她的月初哥哥。
      倒在他的怀里,世界静谧安宁,没有声音再急急地催促呐喊,杀。
      “月初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风月初的笑,淡薄如冷月,却明亮异常。
      风星退抓着他的衣衫,眉目清淡,风流不假,最是无暇。
      “是云末的眼泪,染到了画里,我——”

      没了话,只是无心地笑着,在少年的怀里,化作一只雪色的狐狸。
      少年抱着狐狸,笑得淡薄,眉目苍翠,氤氲开层层的忧伤。

      侧过头,看一眼明黄锦袍的太子,薄情冷淡的教人退避三舍。
      “以后,别叫云末伤心。”
      云末伤心,与她心有灵犀的孪生姐姐星退,会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性,嗜血成狂。
      这一点,只有风月初知道。
      只是这次,不知可否还能变回人形。

      那一天,展泽才知道,他痴恋的风月初,原来是男儿之身。
      卸去一身高洁骄傲,只消一个眼神,便可教万千女子芳心沦陷的绝尘少年。
      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属于他。
      那场盛大的单恋,在一瞬间彻底宣告终结。
      初恋,土崩瓦解。

      风月初抱着星退狐狸,一个转身,离去的身影高洁难寻。
      “我先带星退回去了。”

      风雨下叹口气,似笑非笑,目光在风月初消失的方向顿了许久。
      展泽踢踢紫木琵琶,叮叮咚咚的,弦也响了几声。
      “小五,再弹一首曲子吧。”
      五小姐低头看看被踢出另一个大洞的琵琶,月眉微蹙,也踢了一脚。
      “王爷,您能用剑柄练剑的话,妾身不介意用这琵琶为您弹上一曲。”
      展泽长长地幽幽地唉了一声,重重地摔在花丛里,一个翻身,回到斜卧的姿态,长长的眉眼一挑一闪,妖异魅惑,倒是比风星退更像狐狸精。
      牡丹花簌簌地落几片花瓣,柔软地黏在敬亲王俊美肆意的脸上。
      “本王今儿心情不错,赠小五一把琵琶,如何?”
      五小姐微微讶异地挑挑眉,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
      “王爷府上几时也有琵琶了?”
      据她所知,因为她三日五日地琵琶轰炸骚扰,敬王爷对琵琶可是深恶痛绝,屡见屡毁。
      展泽不语了。

      友人笑着道声告辞,相携而去,一蓝一白两道身影,颇为隽秀。

      “小五家,其实只有风星退是狐狸吧?”
      细细地打量风雨下,实在找不到丁点可以称之为狐媚的东西。展泽觉得,今日早朝过后风尚悄声跟他所说的话真实性有待考究。
      那个俊美无双的大将军眉目风流,典型的风家人模样,说起话来有些老不修。
      “我风家原是狐仙后裔,每一世必有一子孙为狐仙之身。”
      “那这一世就是风星退了?”
      展泽如是问道。
      风尚却是摇了头,神色有些苍凉。
      “星退的母亲乃是狐妖,生产的时候血崩而亡。云末生为人身已是天大的奇迹,星退虽是狐身,却是狐妖,而非狐仙。”
      展泽思考着风尚话里话外的意思。
      风尚话锋一转,直指重心:
      “这一世的狐仙乃是小五。”

      五小姐再在琵琶上踢上一脚,月眉染了微云。
      “才不是!妾身也是狐狸精,妾身全家都是狐狸精!”
      菱唇开开合合,脆生生的声音娇俏可爱,天真无垢。
      展泽轻声一笑,指尖点着面颊,看五小姐的眼神有些兴奋。
      “哦?全家都是狐狸精啊——”

      五小姐似乎踢琵琶踢得上瘾了,一脚接着一脚,琴弦一根一根劈啪噼啪断得一根都不剩。
      展泽坐起身,伸手扯过五小姐的手,用力一带,将五小姐拉倒在花间。
      五小姐瞠目结舌,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总之,是花容失色了。
      “小五,本王比月初如何?”
      邪魅的笑容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风雨下屏住呼吸,双手抵住明显不怀好意的人。
      “你怎么能跟二姐比?”
      她险些要脱口而出的病句是——二姐是女的,你是男的。
      展泽哦了一声,音调拐了又拐,跟流来流去的眼睛像了八九分。腥红如血的双唇擦过少女紧闭的菱唇,吃吃笑语:
      “小五,你喜欢本王,是不是?”
      “没有——”
      风雨下侧过头,拒绝被占便宜。怦然而起的心跳踢踢踏踏,心口烧起的火燃到了脂粉淡淡的脸颊。
      展泽也不勉强,一低头,吻在了娇嫩如晨曦的侧脸上。
      “不喜欢啊……不喜欢本王,为何三年来如此勤奋努力地打击本王,刺激本万?隔三差五跑来唱曲儿弹琵琶,唱来唱去的,总是不离当年长安凌乱事,嗯?小五?”
      “我乐意——”
      展泽笑得很是欢愉。
      “不是‘我乐意’,是‘妾身乐意’,小五啊,千金大小姐的修养,修养!为本王这无干之人破了修养,可是为了什么?”
      风雨下烧红了脸,一双秋水尚不及的明眸晶亮异常。

      “小五,本王喜欢你。”
      展泽垂下头,埋在风雨下的颈项间,嗅着少女淡淡的味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小五的存在。
      记忆里,她总是跟在风月初身后,小小的,笑起来满是童稚。
      月初走后的两个月,她登门拜访,弹上一曲琵琶,惹得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以为她不会再来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抱着一把又一把的琵琶,笑着看他怒火中烧。
      三年,她来了七百五十一次。
      七百五十一回里,他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长成独属于风雨下的风采。
      也一点一点地,融进了他的生活,他的心底。
      这样的感情,因为日积月累,所以细水长流。

      吻上风流的眉眼,环着她娇小玲珑的身子,低声呢喃:
      “既然已然及笄了,便嫁予本王如何?”
      风雨下默然不语,两手抓着身下的花草,指甲里挤满了汁液。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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