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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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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很快过去,萧弦窝在椅子上,被太阳晒得犯了困,李淙看他迷迷糊糊脑袋小鸡啄米的模样,心道终于不用被缠着教什么拳法了,正好偷偷溜去地里看看,结果才走出去没几步,萧弦猛地惊醒,逮住李淙恨恨地拽着他去院子里教自己习武。李淙被逼无奈,只得开始了他艰苦卓绝的授课之路。
院子里,萧弦与李淙二人一前一后错开站立,一同半蹲下身打拳。
“收脚,抱手,后退一步,转腰,对,转过来,慢慢地,出脚踩实……”李淙像模像样地比划着,时不时望一眼萧弦有没有做对。萧弦跟着他一步一步慢慢出招,认真地纠正着自己的动作。
李淙收了拳握到腰间,道:“下招冲拳。”
话才说完,萧弦早已迫不及待,“唰”地一声就将拳头冲了出去。
李淙叹气,放下手臂转身,握着萧弦的拳头推回他腰间,道:“慢些慢些,别急,慢慢来。对,拳慢些出,你太快了……”
萧弦皱着眉跟着李淙比划,越学越觉得不对劲,心里纳闷这拳怎么这么软乎,难道是太极拳?他的动作已经够慢了,居然还要他再慢点,那还能使出什么劲啊?连体操都不如。
又跟着李淙不痛不痒地比划了几招,萧弦沉不住气了,撇着嘴不满道:“这什么破拳,哥你故意糊弄我呢?!”
李淙明白萧弦对习武的期待,本就心虚,见萧弦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他摸了摸鼻子,没敢跟萧弦说这是女儿家小打小闹练身体的招式。但综合各方因素,这套拳法确实是现下最适合他练的。
“不学这个,那你要学啥?”李淙问。顾及萧弦的颜面,一句“你那身板只适合学这个”在嘴边转了几圈,终是没出得了口。
可萧弦显然体会不到李淙的良苦用心,反而不自量力道:“我要学最后那套枪法,好帅的那个。”
李淙一听,当下眉头紧皱。最后那套他自己都练了好些年才算小有所成,让萧弦这样一点武功底子都没的人来练,不是开玩笑么。
李淙抱着手臂上下打量萧弦,暗忖他眼光倒是不错,孰优孰劣一眼就能辨得出来,可眼光是一回事,资质又是另一回事,于是摇着头斩钉截铁道:“你不行。”
萧弦一听立马跳脚:“为什么不行?!”
李淙淡定地陈述事实:“你提不起来。”
“什么?长枪吗?”
“嗯。”李淙点头。一杆枪少说七十斤,学会了招式提不起武器,全是白搭。
萧弦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欲哭无泪,暗自伤心了一会儿,又转身笑嘻嘻地看着李淙。李淙被他看得心里一毛,该不会是……
“耍来看看吧!”萧弦腆着脸一副狗腿样,讨好地攀着李淙的胳膊,见李淙皱眉,又撇着嘴不满道:“别说你不会啊,骗不了我。”
果真。
“你当是耍猴么……”李淙扶住额头直叹气。他李家的枪法岂是随随便便说耍就能耍来看的,要是放到从前谁敢跟他说这种话,真是不要命了。
而萧弦显然不明白个中缘由,还不怕死地推脱道:“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啊。”
碰到这么个麻烦精,只能自认倒霉。李淙皱着眉思忖了一会儿,耍给他看看不是不行,可是……
“没有长枪在。”
“那就……”萧弦环顾四周,目光停在院内前些天用来晾腌菜的架子上,指上面的竹竿道:“拿竹竿比划比划?”
李淙皱眉:“想都别想!”
棍有棍法,枪又是不同的耍法,怎么能混为一谈。何况用那般精妙的枪法耍来给人当乐子已经够没脸面了,若是真拿着竹竿就舞起来,李家的祖宗们还不得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揪着他的耳朵骂他。
“那你教我什么就耍什么好啦。”见李淙誓不松口的模样,萧弦垂头丧气只得妥协,马上又补充道:“不厉害的我不要学。”
初入门者基本功都没练扎实,拿兵器为时尚早。李淙挑了一套稳扎稳打的拳法,在院子里演练了一遍给萧弦看,看得萧弦目瞪口呆。
前一瞬还在自己身侧,顷刻旋身而上,如疾发之箭破空而出,拳风刚猛,曲中求直,腿风劲飒,架力合一,交相变幻,步步跟进,无一不精。李淙毕竟习武多年,又特意在本来简单的路数上做了些花俏的变化,好让萧弦觉得这套拳又厉害又好看能让他彻底安了心,若要萧弦来练,自然是到不了这地步的。
萧弦看过之后果真说好,李淙松了一口气,道:“去,马步扎起来吧。”
“诶?”
李淙抱着手臂轻描淡写:“先扎一个时辰的马步,扎完了再练腿功、腰功、肩功。嗯,今儿第一天,练这么多够了。”
萧弦张大了嘴,抬手扶住自己块掉地的下巴。
李淙瞥了他一眼,气定神闲道:“要学打先扎马,没听说过么?基本功乃第一要义,练不好这些,后面也不用继续了。武学无捷径,贵在持之以恒,你若今儿想学了练个一会儿,明日累了又不练了,不学也罢。”
萧弦咬牙:“练,我练,怎么不练。”
“要被我看到偷懒就不教了。”李淙说着像模像样地沉下脸,倒真似个严师。
“知道啦。”萧弦拉长了声音,伸出胳膊握拳放在腰间,两腿开立扎了个马步出来。
“脚尖向前,两腿持平,身子往上抬点,圆裆啊圆裆。别挺胸,胸平背圆记住了。”李淙围着萧弦转了一圈,抬脚碰碰小腿踢踢脚跟纠正他的动作,直至满意了,才赞赏地点了点头,而后没事人似地出了院门边走边道:“嗯,像个样子了。扎稳了别动,别偷懒,哥进屋去了,屋里看得见。”
虽然心里强烈地觉得自己被骗了,萧弦还是老老实实地按李淙教的扎起了马步。
李淙进屋拿了些干农活的工具出来,打算去地里看看,临出村前特意绕到萧弦那边看看他有没有认真在练功。
李淙在后院的篱笆外停了一停,萧弦眼尖立即发现了他,脚下还扎着马步,扭过身子对他挥了挥手:“哥你去哪儿啊?”
“地里的麦子返青了,得去看看墒情,你要去么?”李淙回道。
“要!”听到有好玩的事,刚才还稳稳当当的马步一下子没了型,萧弦几步蹦到李淙跟前,挽着他的胳膊就要跟他一起去地里。
就知道他会上钩,李淙似笑非笑地望了萧弦一眼,问道:“那你到底是要练拳还是要下地?”
“我,唔……”萧弦为难地抓抓头,扎马步太无聊了,下地肯定好玩得多,于是道:“下地吧。”
等了老半天终于揪到小辫子的李淙对着萧弦笑骂道:“才说了练武最重要的就是恒心和毅力,转眼就忘了,一会儿说扎马步没问题,一会儿又要下地,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哪能练得好武?趁早别练了,以后都不教你了。”
萧弦一听才知上当,急忙松开李淙的胳膊跑回去站好,欲盖弥彰地嚷嚷:“我练拳我练拳,我扎马步去,看看看看,姿势对不对?”
李淙看着萧弦笑出了声,没再说什么,迈步往地里去。
萧弦一动不动地扎着马步,还没多久就觉得头晕眼花的,咬咬牙想再坚持坚持,突然一阵由远及近的童音打断了他,好像在唱儿歌。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直至到了附近,就在他背后停了下来。
萧弦一下没了定性,贼头贼脑地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李淙不在,松下动作转身,发现篱笆外面围着四五个扎着辫子的小孩子,对着他又做鬼脸又吐口水的,这究竟是怎么了?
一群黄毛孩子瞧他望过来,先是愣了一下,张着嘴巴瞪了他一阵,随后其中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女娃儿嚷了句“来啦来啦”,其余的小毛头们倏然回神,嬉笑着又吵闹起来,嘴里你一句我一句,最后齐了声,朝着萧弦开始念起顺口溜来:“倒贴门,羞羞脸,小娘子,真讨厌……李大傻,住村口……力气大,长得丑,打打骂骂不张口……”边念边巴拉着眼皮做着鬼脸,念完还吐两下舌头,一脸戏谑。
顺口溜一连念了好几遍,仿佛夏天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
萧弦开头没听懂,只觉哄闹声吵得他心烦,不欲多作理会,摇着头回到院子里站好,继续扎他的马步。
可听了一阵,忽地觉着不对劲了,李大傻?他哥也姓李,而且住村口的不就他们一家么?这几个孩子难不成在骂李淙?
萧弦凝神细听,总算听清楚了词儿,说的竟然真的是李淙,而另一个小娘子似乎就是他。
萧弦气得跳脚,竟敢说他哥是傻子还长得丑?他哥哪里傻哪里丑啦?真是岂有此理!
“喂,你们说的是谁?!”萧弦叉腰转身,本来懒得跟孩子计较,但听到他们把李淙骂得这么难堪,又气不过地前来质问。
“哈哈哈,傻大个,没爹没娘真可怜!小娘子,倒贴门,羞羞脸呀羞羞脸!”领头的小姑娘也学萧弦的样子叉起了腰,鼓着腮帮子,声量越发大起来,那气势看着比萧弦还凶,其他的孩子则捡了地上的泥巴对着他扔了起来。
萧弦来不及躲闪,新衣服上落下几个脏兮兮的泥印。他气不打一处来,蹭蹭跑到院边几下翻过了篱笆,手一伸,揪住其中一个小胖子的衣襟,瞪着眼睛凶道:“好啊,一群兔崽子竟敢来这里捣乱?我家阿哥哪里丑了?哪里?你说,究竟是鼻子、眼睛、嘴巴、耳朵还是脸啊?还有,你们说谁小娘子呢?老子是男的,男的!你才小娘子,你们全家都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