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唱诗班》藩篱言

31、9、麻烦与莉亚

　　两天后的傍晚。
　　TAIR公国首都瓦利的街道上此时人来人往。不知道哪里发出的“叮铃”的门铃铛声，同四面八方的人声混杂在了一起，一时间难辨方位。
　　水色头发的青年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表面上带着可以说是严肃的表情，从中心街4号的咖啡厅里推门而出。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双手拉上了法袍的兜帽。
　　当然，这样的动作似乎并没有什么必要性。但是对于此时在内心深处感到了一丝久违的不安定的青年来说，遮挡了周围大多视线的行为还是让他感觉平静不少。
　　莱尔和妮莉亚在到达此处的第二天就离开去了所谓的、位于第十教区的海神教圣地调查——第十教区同样也是沙杰斯访问的下一个目标，于是三人相约日后再见。而沙杰斯也在两人离开的当天下午收到了弗兰卡的回信。
　　在简短的寒暄后，自己的那个红发的友人委婉的表示了自己可以赴约“试试看”的决定。想到了这里，沙杰斯隐藏在长袍下的手不禁紧了紧。
　　当然的他去赴约了。目光丝毫没有在意地从路边冒险者公会红色的招牌上滑过。不然他也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从这个地方路过——并且几乎是有些大脑死机地想不出一个办法让自己的友人在不被任何人听到的情况下得知这边的消息。
　　水色半长发的青年在脑后将头发束起，深蓝色发带的顶端镶嵌着一颗质地精良的黑曜石——这并不是几年前他在遥远的费莲娜购买的那条发带，而是几乎同一款式的新换的东西。
　　黑曜石能吸收黑暗元素让光系法师感到心情舒畅——但是它并不能平静一下现在沙杰斯内心的动摇。
　　耶蒂斯.菲戈利。
　　五十小国联盟、三大贵族、神之一族的年轻现任族长，有着洁白、甚至可以说是神圣般洁白的半长及肩头发，在刚才的会面中态度可谓是一直有礼而令人愉快的。然而即使如此，沙杰斯也对这次的会面感到了由衷的后悔。
　　他宁愿自己从来没听说过他口中关于光明法师始祖的信息。或者说是他家传的预言。
　　这种事情的“知情”又将沙杰斯扔进了麻烦之中——明显的，并且更糟糕的是，这不仅仅是宗教事务，甚至还牵扯到了五十国的政治问题。
　　沙杰斯现在完全不想插手了。
　　根据耶蒂斯给出的预言——当然如果预言真的属实，光明新祖选举的时间估计就会在年内，并且预言中还隐晦表明了新组的身份——继承海神最纯正血统者。
　　——“继承海神最纯正血统者……将统领世界中心。”
　　世界中心？在刚听到这个预言的时候沙杰斯顿了一下。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世界中心应该不是指的占领主导位置之类，这个预言的意思应该是——
　　五十小国联盟即将合并为一个国家。
　　而且这个国家作为光明新祖的宗教国家的特殊性决定的是——在成立的初期它就会得到全世界教众的追捧。因此，虽然是一个并不发达的国家联盟，可是全世界的国家在一瞬间就会有了它的眼线——原本应该是为各国政治服务的不同光明宗教。同时，考虑到民众的信教率，这些教堂还不能被轻易移除。
　　沙杰斯不由想到了那天晚上莱尔的话——有关于白盟种种诡异的行动动向。当时他还把自己无意间的想法当成一个白盟不能实现的笑谈，然而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忽略了一件事情。神之族——同样也是贵族。而只要新祖诞生在其中，那么他就有了登上王座的可能性。一旦若是开战，有国家作为支撑的联盟比起单纯的联盟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就像SLASS——这个黑法师联盟掌权的国家，一直都遭到一些宗教狂热人士的厌恶，但是从来没有人敢招惹。大陆上没有任何系的魔法师能有一个教徒对待神之后裔那般崇敬地对待自己系别的新祖。
　　更何况现在还有那样的，五十国联盟即将合并的预言——这简直就是最糟糕的情况。
　　沙杰斯简直就像妮莉亚所说的一样——完完全全又把自己卷进了麻烦中心。
　　耶蒂斯告诉他这些事情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得到ESON帝国的援助——援助他能在另外两族之前找到新祖，然后打败他们，使自己的族群成为掌权者。这就又牵涉到了另外的一些问题。明显的，又不是什么沙杰斯能自己拿主意的事情。
　　水色头发的青年现在明显不想插手——自然，如果有可能，他现在更希望能找到随便一个茶馆悠闲地喝茶或者观光，而不是像这样因为不得不踏入自己最讨厌的政治争端（或者说也是贵族争端）烦躁着、同时还要绞尽脑汁去想怎么不走漏一点风声地向那个红发的王传递自己的消息。
　　当然了，为了不让其他的贵族注意到这种策划，正常的教会访问他也要兼顾。
　　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踏进了一个魔法用品店，沙杰斯因身心里深深的疲惫不由叹出了一口气。

　　这个坐落在西方大陆西侧、低纬度的沿海小镇，是一个典型的、经济并不发达的边区港口。
　　在政治上属于一个名为“萨尔曼（SARMAN）”的不发达小国，这个镇子有一个绝对称不上是有什么自己特点的名字——萨尔曼彻，同时，虽然是海上交通方便的沿海小镇，但因为经济不发达，设施落后同邻国的临近口岸不能相比，身为一个港口却并没有什么船只来往。
　　然而就算是这样，萨尔曼彻也是萨尔曼里唯一称得上是一个“城镇”的、相对而言最发达的地方。
　　隐隐地透着银粉色，短发的孤儿少女就生活在这个地方。
　　少女自出生起就在镇子最边缘的小渔村里，每日的生活都以海边群飞的海鸥叫声作为起始。早晨对着涨潮的湛蓝的海面祈祷神明的保佑，而后就是在渔村里的一家餐馆工作一天。
　　虽然自己一直知道这个叫萨尔曼的国家，尽管在名义上属于五十小国联盟，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连随便一个国家的大城市都比不起的地方。少女还是没什么特别想法地，带着满足甜美的笑容和对海神的虔诚过着每一天。
　　是的，跟随着自己心目中海神慈悲的指引，从来没有落过一次教堂的礼拜，她照顾着流浪的小动物——甚至还收留了从海上飘来的不知名的小船上的人。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她在那个小但是干净的餐馆里当服务生，所有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把她当成教会的修女吧。
　　但是她不能就这么去当一个修女，因为生计的问题。更何况，前段时间为了照顾那个海上流浪而来的虚弱的异邦人让她的经济更是有点紧张。
　　这个少女名叫赫姆利亚，平时周围的人都称呼她为莉亚。

　　而她的生活似乎从这一刻起开始发生变化——从平凡的渔村餐馆生活中脱离，被强行拉上了那命运的正轨。

　　粉色头发的少女正在将一篮子新鲜的蔬菜放到自家的门口时，一个有着银白色头发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的巷子里跟了上来，并且叫住了自己。
　　“赫姆莉亚小姐吗？”
　　因为几乎没有被称呼过全名，莉亚不禁愣了一下，而后闻声转过身去。眼前的男性青年有着漂亮的面孔和穿着打扮，这让她在一瞬间感到了一丝羞赧。然而从小读着各种教义长大的少女还是很有礼貌、且不失大方地回应了对方。
　　“是的。请问你是……？”
　　对于少女的问题保持了优雅的微笑，眼前的男性青年带着贵族绝对的优雅，开口却说出了莉亚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能的话。

　　“你好，初次见面。我想，如果没弄错的话，我应该是你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