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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卫劲松从户部回府时,路上碰见吏部侍郎王庆涵,他正坐在他那匹红头大马上摇头晃脑的,很是惬意。
      卫劲松笑着叫住他,拱手作了个揖。
      王庆涵有个癖好,就是喜好看些外貌出色的人。朝廷上除了那些王爷世子,剩下的官员没几个好看的。他就是特别待见卫劲松,一见是他连忙从马上翻身下来。
      “卫大人刚回来了啊?”
      卫劲松笑道:“我才回来,今天户部的事真的很多。王大人不忙吗?”
      “我哪里忙?你看我现在都出来溜达了。”
      “那你打算往哪溜达呢?”
      王庆涵笑得有点隐晦,靠近卫劲松耳边说:“街上在传荷田坞来了新的头牌,说是比凤嫣还美。”
      卫劲松一听荷田坞就想皱眉的,听到下半句,手指搭上了王庆涵的肩膀,说:“街上传的哪里可信?你不会打算亲自去看看吧?”
      “是啊,我就是打算去看看,卫大人可愿同行?”王庆涵笑着鼓动他。
      他只是说说,甚至已经想好了卫劲松拒绝了他说什么话来告别。没想到,卫劲松眉一挑,回答:“好啊,反正我事做完了,就跟侍郎大人去瞧瞧热闹。”
      王庆涵活络的脑子里此刻开始想着最近他做了什么事碍着卫劲松了,闹得他都要和他套近乎了。卫劲松可不管他想的,径直跨上马喊他:“走啊,去晚了,位子可就不好了。”
      “卫大人啊,我听说你没去过青楼的啊。”王庆涵不死心的后面问他。
      “没错,我从未进过青楼。今天为了王大人我就破例一回。”
      看吧,他果然对他有所图的。王庆涵头疼起来,极想编派自己肚子痛不想去了的谎话。
      虽是这样想,王庆涵还是不想错过今晚的好戏。
      王庆涵拿出两份进门费放在柜台上,发现不是往常那位紫衣姑娘在收钱,随口问了一句,被告知人生病了,在家休息。
      他们上了二楼,选了个靠窗的厢房看着楼下已经搭好的台子。真是有好戏看啊。
      王庆涵酒瘾又犯了,叫了一壶酒上来和卫劲松喝酒,等一壶酒见底了,该出现的人还没现身。楼下的人还要焦躁一点,互相问着是不是骗人的。
      更有甚者直接抱着姑娘上楼及时行乐去了。
      本来很大的厅堂因为来了太多人显得拥挤,空气也是燥热的。
      酒都是被王庆涵喝了大半的,卫劲松就看着他从开始兴致勃勃的看美人,到兴致勃勃的品酒。他端着酒杯眼光无意识的在厅堂四周打转。有些意兴阑珊的收回目光,忽然看见一壶酒放在他面前。
      他抬头一看,人已不在,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走近来往的人流中不见。
      “咦?这壶打哪来的?我刚刚就看了一下外面桌上就出现一壶酒,神了!”王庆涵睁大眼拿起酒壶开盖闻了一下,说,“上好的陈酿!”
      他眼睛亮了一下就熄了,道:“你点的?这就是最贵的那种,我们喝不起啊?”
      “有人送的,说不定是你的朋友。”卫劲松说着,耳边听见一声声叫喊欢呼,就往楼下看去。
      是方姨出来说话了。她别了一只红花在鬓上,像极了媒婆。卫劲松笑了笑,凝神听她说了些什么。
      方姨说的大致是头牌凤嫣从良了,今晚会有新的头牌代替,请大家捧个场。
      楼下的客人不依了。有人大喊说,要是没有个比凤嫣更好看的美人出场,他永远不来了。方姨笑意满脸的说,这回儿的美人肯定会名动京城。
      他们这一问一答的耗去了许多时间,二楼有涵养的客人都忍不住催促了。方姨红着脸下了台走到台子后面对站着的蓂瑞说:“老板,你真要上去啊?”
      “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见蓂瑞如此坚定,方姨只有退到一边,让她朝前面走去。她在烟花之地耗了半生,她是最清楚不过一旦进去出来就难了,她不想这么一个人被败坏了,那真是太糟蹋了。
      灯光突然变得朦胧起来,台子上的轻纱飘动,慢慢从那如梦似幻的轻纱后走出一个人来。
      多少年后,当这些市井之徒,公子少爷,商贾权贵不再到青楼里醉生梦死时,他们总还是记得那一晚,闻名天下的荷田坞出现了个美人。
      她竟然穿了一身黑,长发未束,像刚起的样子,那双眼睛也是半眯着,仿佛是走错了地方的人。人们的视线缓缓上移,流连过她从黑衣里露出的白皙脖颈,落在她花瓣般的嘴唇上,再忍不住的移动至那双半眯着的透露着倦意的眸子。没有什么可以解释这种迷离的美丽,他们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她玉体横陈的模样。
      她就算不说话静静的站在那里,所有的目光都会忍不住凝结上去。他们想象,他们渴望知道黑色包裹的身躯会是怎样的魅惑。炽热的呼吸在流动,急促的呼吸声在回荡,人们睁大了眼,突起了筋脉只为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蓂瑞没去看众人痴迷的样子,她微微抬头,对着看下来的卫劲松抿唇一笑。底下的客人全部都把头抬得老高,想去看美人在对哪里笑,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见。
      一时间本来闹哄哄的荷田坞安静极了。
      接着,蓂瑞在大门口看见即将离去的那个人。他微侧着脸,轮廓很清晰,淡然的样子。
      她看着,一边开口说:“小女子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下了台。
      有心急者想跟过去,被荷田坞的保卫拦住,都不敢上前了。这时方姨又出来安抚众人。虽说美人只露了一面,但来日方长,心急还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大家都抱着这种心态,心里开始回忆见一次头牌的价钱是多少。
      此时的街道上已经没什么行人摊贩了。
      “你站住!”
      卫劲松停了步子,见蓂瑞从小巷道走出来,死死的看住他。
      “你来干什么?既然来了又为何要走?”
      卫劲松沉默了,现在他只想快点离开,他后悔了,无限。
      蓂瑞走近他身侧,目光紧锁住他,想逼他说出原因。两人站在原地僵持了一阵,最后还是卫劲松撑不住了。他对着蓂瑞,心里无奈的暗叹一声,手伸到她的耳旁把她的发撩了撩,说:“你不知道吗?我怕你。”
      蓂瑞想拿手拍开他,却又听他继续说:“你我都不是傻瓜。”
      “你到底想说什么?”蓂瑞对他感到不耐烦,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管不顾的追出来像极了傻瓜。
      卫劲松知道他一低头就可以欣赏到天下最美的容颜,他从未在意过人的容貌,因为他本身就是容貌过人的人。他该承认自己的确是被她的脸吸引的。但内心里他又不想这样做。甚至连自己想抬手环住眼前人的冲动都让他无法理解。
      蓂瑞是何其聪明的女子。她对他的迷茫感到既失望又难过。但她不准备放过他,于公于私都不能,既然她已站在那个位置,何不先拿个人试验一下。
      于是,她收起了面上真实的情绪,贴近了卫劲松。眼看一双胳膊就要挂上他的脖子,卫劲松机警的往后一退。可蓂瑞早料到他要躲开,手飞快的扯住他的腰带,人也被他一带抱个满怀。
      在卫劲松急忙想推开这个烫手山芋时,蓂瑞细长的胳膊正环过他的腰,再扣住双掌不放了。
      “你干什么?”卫劲松急了。换做是别人早把美人搂得紧紧的了。
      蓂瑞一边恨他不解风情,一边娇着嗓音说:“投怀送抱啊,卫大人没有感觉到?”她仰头,呼气在他下颚处。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卫劲松深呼了一口气,总算稍微冷静下来了。
      “那这样呢?”蓂瑞踮脚,张口咬了一下他的下巴。
      没有预想的再次僵硬。蓂瑞不解的发现卫劲松的眼睛变得幽深起来。
      “你最好现在立刻放开我。”
      “好啊。”蓂瑞放下胳膊。
      卫劲松转身就走,他要马上离开。到底还是夜色媚人还是美人娇艳,他混乱了的思绪分辨不出。就在她温热的牙齿贴上他的肌肤那刻,卫劲松竟然想将手扶上她的颈子试图将她压向自个。
      大越的一代名臣卫一疏要是知道他儿子被人调戏还不敢出手,会不会两眼一翻魂归西天?这就不可得知了。
      “真是,我要是不放你还敢怎么样?你看我对你多好还记得给你台阶下呢。”蓂瑞看他走远才嘟嚷着这话。
      也许卫大人回家想了一会儿就会明白,只是不晓得会不会恼羞成怒。蓂瑞心情变得很好,甩着手往回走,黑发在背后飘动,是一抹黑夜里黑色的倩影。
      王庆涵对于卫劲松的突然告辞没有挽留,还是坐在那里品尝那一壶美酒。刚才那个美人对着他们这边笑,别人不知道,他一看卫劲松不自然的动作怎会不明白这里面有猫腻。看他逃得那么快,仿佛美人真如蛇蝎似地要咬他。
      今朝有酒今朝醉,他王庆涵这颗脑袋说不定明日就落了。王庆涵心中满腔愁绪浮了上来,几乎涌到了他嗓子眼了,憋得他难受。他想吟诗,却已经开不了头,他想说些什么,对面又没人倾听。酒,聊胜于无。
      过了子夜,王庆涵一个人从荷田坞摇晃着走出来。有人认出他要送他回去,他摆手,非要自己上马骑回去。骑到半路,他感到头晕得厉害,一个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仰躺在地上。背痛让他哎哟的叫了两声,四肢无力起不来身,索性就躺着打算养精蓄锐后再起来。
      一声声脚步身由远及近,王庆涵的耳朵动了动。这一摔把他酒劲摔去了大半,他想睁开眼看看是谁敢踩着他过路。
      “你是王大人?”来者蹲下来,把头支到他面前。
      “你是谁啊?”王庆涵在黑夜里看不清他。
      “我是过路的。”
      “放屁!你过路叫我做什么?!”王庆涵脾气不好的吼起来。
      “但王大人你挡着我的去路了呀。”
      “你不会绕道走啊?”王庆涵气得不行,想着自己怎如此倒霉碰上个莫名其妙的“过路人”。
      “绕道很累啊,在下懒得走。这样吧,我从你身上跨过去好了。”说完,那人站起身就要抬脚。
      “慢着!你敢从本官身上跨过去,本官就敢把你送进宫里阉了!”
      “王大人好大的火气!”那人象征的抚了抚胸腔,又凑近了说,“我告诉你个秘密可好。”
      “本官不想听什么秘密!”
      可是这个秘密你是非知道不可了。那人把袖口的一件东西塞进王庆涵的前襟,还多此一举的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说:“在下这个秘密得来不易,王大人好生参详吧。”
      王庆涵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离去,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终于坐起来,把东西掏出来一看。还是块绢布,展开来密密麻麻的小楷呈现。王庆涵只是略微扫了几眼,人就一骨碌的站起来,把绢布叠好揣进怀里,上马回府。
      “你那一堆废话可以不说吗?”
      “我说都说了,要不我再回去演一遍?”
      “王爷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高人。”周卫瞟了他一眼,抱着剑站在墙边。
      “王爷果然是最赏识我的人。”柳辞点点头。
      周卫才不想和他纠缠,继续望着荷田坞的大门等着人出来。
      “王爷是不是很卑鄙无耻,一边和人家合作示弱,一边又打算把他们一网打尽了。王爷这个黄雀当得可真不容易。”
      “据我所知,这里面有你大半的功劳,你是要说自己同流合污了?”周卫和柳辞住的一个院,相处了这么久,就发现这人嘴巴欠收拾。
      “至少我不会利用无辜的人。”
      周卫讶异的看着他,又对此感到疑惑。他想了想说:“以后他会利用更多的人,所有人,这是王道的必经之路。”
      “呵,你们都认为他想要当皇帝?”
      “我没说过。”周卫冷了脸,决定打死也不和他多说一句话了。
      柳辞却也不再说什么,有些事他心知肚明不代表别人不可以装傻充愣。
      倒是两人守的人一直没出来。他们心里担忧着:不会是打草惊蛇了吧。过了两个时辰,柳辞再也等不下去了,连打了几个哈欠,拍拍周卫的肩说,他先回去睡了。周卫没理他,还是在那里站着不动。
      柳辞一个人转回府的时候,正是三更天。他走过小世子的院子,发现孩子还在哭闹,声音洪亮,隔了几个院子都听得到。他在院前站了半会儿,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而孩子的父亲也是深夜坐在书桌前沉思。
      今日庄妃差人透了消息出来说娉贵人被封为燕妃,已和她平起平坐。萧封奕还想起了小时候,庄妃不怎么喜欢抱他也不喜欢逗他,只是静静的看他,像是从他身上在看什么人一样。后来他明白,她不过是想从那相似的眉眼里寻找一点寄托。她并不受宠,尽管她是司徒家的小姐。但萧封奕知道她在盼着谁。他懂事起就感觉到了身边人对他的惋惜之情。就因为他出生晚了一个时辰,所以他当不了太子做不了皇帝。他不在乎,在他眼里,太子并不比他强大,他一概不屑于和比自己弱势的人抢东西,他那时只在乎庄妃的期待是否落空。搬出皇宫以后,他开始漠不关心起来,因为她也越来越冷漠无情。
      娉贵人封妃有什么关系,封奕暂时还想不出庄妃的意思。他那个可以翻云覆雨的舅舅司徒战今早请了病假。也许他是觉察到了什么。
      他捏了捏鼻梁,揉了下眉心,端起茶,一碰到那毫无温度的茶水,他又放下茶盅。眼光落在桌上那本诗集上。
      封奕的手指在诗集上敲了几下,又拿起来随手翻看。这风格越看越像某个人。封奕站起来走到书架旁,很快从里面抽出一本小册子,从泛黄的书皮看得出来是本很久的书。封奕返回书桌,把两本书打开来对比。
      “你的确是来势汹汹啊!”封奕感叹一声,把两本书叠在一起压在其他书的下面。
      “王爷?”田管家在门外换他。
      “嗯,你快去休息吧。”
      “王爷也早点睡吧,要到四更天了。”
      “好。”
      田管家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封奕,比如王爷打算多久续弦。家里没个当家的女子始终是不可的。他很想说,既然王爷和郡主两情相悦何不请求皇上赐婚。但他跟了王爷这么多年早看出来他还没有那个意思。庄妃也不过问这事,也许只有他一个人操心。这是他最先考虑又最先否决的想法。
      本来府里的姑娘也有出众的,她们也是心心念着能侍奉王爷,偏就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他甚至还暗暗观察过芦绣,她不是柳辞的夫人,她是个有丈夫的女人。田管家心里清楚得很。他还想着万一王爷真是中意芦绣,他也可以帮着筹办。身份低微不要紧,有丈夫也不要紧。王爷对芦绣的态度他是看不懂,但芦绣的心没在王爷身上他是知道的。他只怕自己空忙一回。值得欣慰的是王妃替王爷留下了小羽。
      田管家自我安慰的想了想,回了房熄灯睡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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