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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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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昏迷不醒,小昭虽知道他有薛神医相救,必能化险为夷,但仍是忍不住心焦万分,她日夜守在阿瑾的床边,期望薛神医的药早点配出来,阿瑾能早日康复,要不然她无颜去见长眠于地下的哥哥。
是她疏忽了,后宫处处波谲云诡,她当步步小心,处处提防才是。跟那个斗了几十年的太皇太后比,她确实太嫩了,她没有她的心狠手辣,也没有她的阴险诡异。要想在这个宫里活着,她必须有所应对才是。
她看着眼前阿瑾苍白的小脸,还有这空荡荡的大殿,心中不禁惶惶然,她本粗陋简单,现在却被命运逼到此处,坐以待毙只能惹人耻笑,只得横刀立马,屡败屡战。幸运的是她的身边还有严恒,哪怕最后只有死途,她也死有所依。
有脚步声接近,小昭抬起头来,来人是戴忍,他近前躬身说道,“公主,太皇太后来了”
小昭冷哼一声,她是来看阿瑾死了吗!“你去迎吧,叫沈冲严防戒备”
不多会儿,两个宫女搀扶着太皇太后进来了,小昭跪下身来,恭谨的迎接。太皇太后一脸慈祥的扶起小昭,哀切的说,“哀家听说皇上病了,特意过来看看”
小昭一板一眼回道,“太皇太后慈爱厚德,对皇上关心备至,可谓中宫表率,万民之母。”
太皇太后浅浅一笑,“昭儿这嘴巴可是变甜了”她往床上看一眼,“叫太医来看过了吗?皇上的病可有起色了?”
小昭答道,“已看过了,说过两天就好了”
太皇太后抬手轻挥,一个老太医从门外进来,跪在地上行礼,太皇太后说,“李太医服侍我几十年了,医术高超,妙手回春,让他再给皇上诊治诊治。”
小昭道,“这可是太好了,还是太皇太后设想周到。”
小昭走到床前,将阿瑾从床上扶起来抱在怀里,“李太医请为皇上探探脉吧”
那李太医佝偻着身子,跪行至床前,伸出干瘦如柴的右手,双指轻搭在阿瑾手腕处,探了一会儿,他躬身回话,“皇上已无大碍,静养几天,身体就可恢复。”
太皇太后眉头轻轻一挑,她轻嗯一声,“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她站起身来,慈爱温语道,“皇上龙体安好,哀家总算放心了”她在殿内左右轻轻一瞥,突然斥责道,“宫人们何在?公主殚精竭虑照顾皇上,身旁竟然无人服侍,还留这些贱婢何用?”
小昭道,“太皇太后息怒,皇上身体欠安,我不想让他们扰了皇上的清净。”
太皇太后看一眼自己右手边的宫女,“采薇,你留下来在公主身旁伺候吧,要尽心尽力”
那叫采薇的宫女连忙躬身答是。小昭笑了笑,已不想多说。
太皇太后平了怒气,又向小昭交代几句,这才移驾回宫了。
小昭敛了神色,吩咐采薇去找戴公公来,自己坐回阿瑾的身边,握住他小小的手。
不一会儿,戴公公进了大殿,小昭转过身看看他的后面,“她呢?”
戴忍说,“我打发她去灶房了”
小昭说,“现在虽说撕破了脸,但雍和宫毕竟占着上风,我们还需忍耐才是,不要冒然惹怒她,那个宫女,你随便找个错处,好生把她送回去。”
“老奴明白”
“既然她去了灶房,你还是要小心一些,药材和米菜不要和那边弄混了。”阿瑾喝的药,还有她和严恒吃的饭菜,都是徐姑姑在东宫的小厨房做好送来的。
“公主放心,材料只有徐姑姑一人经手,不会和大灶房的弄混。”
小昭点点头,她静默良久,问戴忍,“问出点什么了吗?”自阿瑾遇害,他们回头再找那个宫女,就再也没有找到,大概早已被人毁尸灭迹了,严恒命沈冲将颐和殿的所有宫人下狱,严刑拷打两天了,仍然没什么消息。
戴忍道,“看来问不出什么了,驸马前晚出宫时,给老奴留了个话,如果两天内问不出什么,就将所有宫人一律处死,公主以为如何”
小昭闭了闭眼,“就按驸马说的意思办吧”
戴忍道,“那老奴晚上就去给沈将军传话。”
说起沈冲,小昭想起了李仁忠,“李仁忠的伤势如何了?”
“回公主的话,驸马已带薛神医为李将军诊治过了,不日就可痊愈。”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宫变之日,陈王或许有自己的考量,他命众高手将李仁忠活抓,李仁忠虽有伤颜面,不过后来援军赶到,他也活了下来,只是伤势非常严重,这些天都在府中养伤。小昭让王太医过府为他诊治,可惜收效不大,没想到严恒亲自带了薛神医为他治病。
戴忍在一旁犹疑良久,才跟小昭说,“公主,朱子厚还跪在殿外”
“让他回去吧,你也知道,我没有办法救他”宫变那日,太皇太后颁下懿旨,陈王护驾有功,赏白银一万两,丝绸五万匹,一万两白银是早早的入了陈王袋中,这五万匹丝绸却迟迟看不到影子,太皇太后一怒之下,命苏南针衣局主事太监朱子厚,在二十日之内将五万匹丝绸押送到陈王府,逾期立斩。
这苏南针衣局是隶属于宫里的,由历任皇帝选出亲信的太监主事,主要负责为皇上和宫里的嫔妃贵人们制衣,生产上等丝绸,用于皇帝奖励功臣良将,皇族亲贵及封疆大吏。
苏南针衣局主事太监,直接向内侍监禀报,可谓直达天听。这朱子厚闻听太后震怒,快马加鞭直奔京城,昨日就向皇上上了一道奏折,由现任内侍监戴公公呈给小昭看了。
朱子厚在奏折中写道,今年南方普遍干旱,生丝产量比往年低了好几成,往年苏南针衣局一年能产二十万匹上等丝绸,今年到现在为止,只产了六万匹,七月份,太皇太后将五万匹丝绸,赏赐给在两广平叛有功的天威将军严裕,目前库中只余下不足两万匹,生丝又紧缺,二十日之内确难以完成五万匹丝绸。
当时看完奏折,小昭并没有说话,现阶段,她还不敢贸然招惹太皇太后,针衣局虽隶属于宫里,属于皇上,但这一次牺牲一个主事太监却是板上定钉的事了。
那朱子厚异常的固执,没有得到小昭的回话,执意跪在颐和殿外,现在戴公公来说情,小昭也可以理解,哥哥视戴戴公公为心腹,朱子厚也必是戴公公派出去的,他们之间的交情定然匪浅。
小昭思索良久,对戴公公说,“让他进来吧”
戴公公苍老的面容微现笑容,“公主宅心仁厚,是奴婢们的福气。”他赶忙出去到殿外通传。
一个有力的脚步声进了大殿,小昭抬头看去,来人身材肥硕,膀大腰圆,他穿着一套太监装束,看起来却不像个太监,倒像个商人。
那人躬身跪下,“奴婢朱子厚参见公主千岁千千岁”
小昭温言道,“起来吧,坐下回话”看他那一身肉堆的,小昭都替他难受。
朱子厚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小昭看他一眼,“你的奏折我看了,有几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朱子厚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坐下吧,不必太拘束”待朱子厚重新坐定,小昭问他,“这几年针衣局造出来的丝绸,都赏赐给了谁?”
“回公主的话,赏赐众多,奴婢无法一一说明,待回去看过文书后,奴婢再向公主一一禀告。”
小昭说“不必那么麻烦,赏赐超过两次以上的,你应该都有印象吧”
朱子厚忙点头,“奴婢印象中有严裕严将军,陈王也有很多次”
“都是太皇太后赏赐给他们的吗?”
“回公主的话,是的。”
“我问你,我们大宁朝的丝绸卖到西域去吗?有几条通路?”
朱子厚答,“回公主的话,我朝的丝绸一般卖到波斯,一条是往北往东的陆路,另一条是南下的水路。”
“一匹丝绸能卖到多少银两?”
“民间商贩的丝绸成色一般,能卖一两多银子,针衣局造出来的都是上等丝绸,能卖到二两银子。”
小昭在心中计算,太皇太后一年如果在针衣局弄到十五万匹丝绸,就能换到三十万两银子,而大宁朝一年的财政总收入只有八百多万两。她从皇上的针衣局里弄到了银子,再转头来对付皇上。
而坐在上位的皇帝,手中却没有一两银子,也没有可支配银两的权利,朝中上到宰相,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吏部尚书,下到各州巡抚,很多都是太皇太后的人,他们独霸着大宁朝的收支,也决定着大宁朝的大小政事,皇帝已然被他们架空,而太皇太后,你虽知她野心勃勃,却不敢贸然动她,那将是整个宁朝的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