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夜夜》波妞

5、第五章

　　聂枫敲卧室门，敏行声音嘶哑的喊，“我不吃饭，不要再来烦我”
　　“是我，开门”
　　里面是长久的沉默，聂枫准备再敲，门从里面拉开了，敏行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站在那里，聂枫伸出手想为她理理头发，敏行往后退开。
　　聂枫慢慢收回手，把卧室门关了起来，“再怎么样也要吃饭，健行很担心你”
　　敏行冷冷的看着他，“你不担心我吗？”
　　聂枫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惹她生气了会抱着她哄。他的冷漠让敏行心中恐慌，明明是他的错，他应该立即过来抱住她，求她原谅他，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冷淡？
　　眼泪又夺眶而出，敏行愤恨的左右张望，然后冲到梳妆台前，拿起瓶瓶罐罐砸向他，“你还有理了？你还有理了……”她情绪激动，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太重，她依然顾念着他，怕伤了他，只朝他身上砸，瓶瓶罐罐一个个落在聂枫的脚旁，他动也没动，默默承受她的怒气。
　　他的沉默让敏行更加生气，她抓起一个玻璃瓶狠狠的朝他的头砸过去，瓶子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敏行傻了，呆呆的看着他的额头，没受伤吧？她什么时候这么准了？谁让他隐瞒她，谁让他不道歉，谁让他沉默寡言，“活该，你活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事情我还要从别人那里才能知道一点，说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聂枫在床边坐下来，还是一言不发。
　　敏行痛恨的看着他，“你说句话，我求求你了，难道你以前是通缉犯？你没有家人？你是孤儿？”
　　她推着他的肩膀，“不管过去是什么，你告诉我啊，我对你不好吗？你不爱我吗？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聂枫终于开口了，他说，“我们分手吧”
　　敏行懵了，“你，你在说什么？”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我说，我们分手吧，不要在一起了。”
　　敏行觉得不可置信，“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件事？因为我闹？因为我砸了你？”
　　他淡淡的说，“你想这么认为也可以”
　　敏行从地上抓起一个玻璃瓶塞到聂枫的手中，“我不是砸你了吗，你还回来吧，我让你砸”
　　聂枫推开敏行，将手中的瓶子扔到一旁，“我是认真的，没有和你开玩笑”
　　敏行大笑两声，“就为了这些事情，你要和我分手？”她蹲在他身旁，“我只是一时生气而已，难道我不能发点脾气吗，你一点都不能体谅吗？”
　　她轻声说，“好了，我以后不再问你，不再跟你闹了好吗？不知道那些事情，我们这两年不也很好吗？”
　　聂枫看着她，“我马上收拾行李，晚上我到公司住。”
　　敏行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时失语了，她转头迅速的爬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的裹住，“你今天不正常，我不要谈这些，我要睡觉了，我要睡觉。”
　　聂枫说，“你睡吧”他走到橱柜前，从最上格拿出一只黑色的行李箱，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他只拿了两件衬衣一套西装装进行李箱，其他的都没有动。他将重要的文件从保险柜里拿出来，放到床边跟敏行说，“这是这套房子的房产证，上面写的你的名字，以后你和健行还是住在这里，车子留给你，你抽空去考下驾照，以后上班就开车去。这个存折，是拿你的身份证开的户，密码是你的生日。”他停顿了很久，才又说，“以后遇到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你还是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一直用这个号码。”
　　敏行如同睡着了，没有一点反应
　　聂枫叹了口气，他站起来提起轻飘飘的行李箱，“那我走了，我的杂物你可以全部都扔掉。”
　　敏行还是紧紧的缩在床上，没有回应，聂枫闭上了眼睛，很久之后慢慢睁开，“我走了”
　　门把拧开了，他就要走出去了，手中的行李箱如有千斤重，拖慢了他的步伐，敏行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她跃下床，疾跑两步，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要，我不要……”她的声音已经慌乱至极，只重复着不要，不要。
　　聂枫强自镇定，他停顿片刻，然后一根根的扳开了她的手指。
　　敏行慌乱的大喊，“不准出去，今天你如果从这里出去，我们就真的分手。”
　　聂枫冷酷的说，“那就分吧”他一把拉开房门，提着行李走了出去。
　　健行在自己房里复习功课，他听到响动连忙出来，刚好看到姐夫走出大门，他连忙追过去，“姐夫，出什么事了？”
　　聂枫回头跟健行说，“照顾好你姐姐，我走了。”
　　健行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想再问，他却已经走掉了，突然他姐姐从他身旁闪过朝姐夫追去。
　　健行摸摸头，“怎么搞的？他们吵架了吗？”
　　敏行在小区的门口追到了聂枫，他已经招到了出租车，正在放行李，敏行大喊，“你要去哪里？我不同意分手，我不同意！”
　　聂枫不顾她的呼喊，坐进了车里，他没有立即走，而是拿出手机给健行打电话，“你快点下来，把你姐姐带回去”
　　打完电话他吩咐司机开车，司机多嘴的问外面那个女的怎么办，聂枫再也忍耐不住，他大喝一声，“快走”
　　敏行看到他就要走了，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嘶声大喊，“你走吧，你快点走，分手就分手，有什么了不起，我不相信我离了你就活不成，你看着吧，我会活的好好的，以后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再也没人管我了，我开心，我高兴…..”
　　她的嘶喊和咒骂并没有让她的男人留下来，出租车已然带着他绝尘而去，敏行蹲在地上痛哭失声，她哽咽低泣，“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公司办公楼的顶层，两年来第一次亮起了灯光。屋子里积了厚厚的灰尘，屋外是游泳池和躺椅，游泳池里的水已经黑的不见底，木质躺椅上的白漆已经脱落，看起来支离破碎。这和两年前的光景已经天差地别。
　　聂枫重回东海的第一年，独自一人住在这里，他以为自己会在这里住一辈子，没想到第二年就遇到了敏行，谈恋爱后，他在市区很普通的小区买了房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
　　又回到这里，不免回想起那一年的痛苦和封闭，前尘往事让他心中悲郁，他独自静坐在斑驳的躺椅上，仰望着天空中稀疏的星辰，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聂枫打电话让陈工上来。
　　陈工的办公室就在楼下，他很快就上来了，聂枫给他开了门，陈工劈头就问，“你额头怎么了？”
　　聂枫摸摸自己的额头，肿了一个小包，按一下有点痛，他又不能跟他说是敏行打的，只能沉默以对。陈工看他那表情，也识趣的没有追问，他换了话头，“你今天怎么在这里”
　　屋子里灰尘太大，聂枫没有要收拾的意思，他带着陈工坐到外面的躺椅上，陈工看不下去了，“以前这里多漂亮，你搬出去的时候我说找人定时过来收拾，你还说没事，你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聂枫躺到椅子上，他眼窝深凹，眼底一片红血丝，精神很差，疲乏已经深入骨髓，“这里不重要，以后我应该也不会回来住了，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全家搬过来住”
　　陈工连连摆手，客气的说，“这是你的地方，我怎么好意思搬来住？”
　　聂枫说，“你看着办吧，明天我要回平京，这边的事情你要多费点心了”
　　陈工疑惑的问，“为什么要回平京？”
　　聂枫淡笑，“钟教授没告诉过你吗？我是平京人啊”
　　陈工说，“钟教授从来没有讲过，原来你是平京人啊，我还以为你就是东海人呢”
　　“不过这边的工作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平京呢？”
　　聂枫只淡淡说，“有点事情”
　　“那你女朋友和你一起去吗？”
　　聂枫仿佛没听到他的问话，只说自己想说的话，“我以后可能就很少回来了，一年回来几次，也就是查看一下，审审报表之类的了，你现在也是公司股东了，以后公司的技术部就靠你撑着了，我会把徐经理升上来，以后公司的日常工作就由他负责，你们好好合作”
　　陈工实在搞不清楚，这边的公司蒸蒸日上，为什么要离开公司回平京呢，不过这也不是他能质疑的，“好的，我会好好配合徐寿山，钟教授知道了吗？”
　　聂枫摇头，“走之前我会跟他说的。”
　　陈工说，“他常年生病心里本来就不舒爽，现在知道你要回平京，可能又要伤心一番。”
　　钟明志教授已经退休了，前几年他得了癌症，后来手术虽然成功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还要时刻担心病发，因此这几年他已经很少出来活动，都是待在家里著书立说。
　　聂枫的父亲与钟明志教授相熟，所以聂枫本科时，就天天在他的实验室混着了，后来他又读了钟教授的研究生，两人间的师徒情谊自不必说。
　　聂枫跟陈工说，“师兄，我此去道路多艰，以后就不常来东海了，你多代我去看看老师”
　　陈工点头，“那是当然，不过你回去是有何难事吗？”
　　聂枫不想讲太多自己的事，刚好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起来，是敏行，她说要和他谈谈。
　　聂枫想了想，然后跟她说，“你上来吧，我在顶楼。”
　　打完电话他跟陈工说，“有人上来找我，抱歉不能多聊了。”
　　陈工说，“没关系，那我下去了。”